入水砸到人了(改)
黑影从岸边砸向他的时候,太宰治好像真的看到了天堂。
“哈哈,好巧,你也入水呢?”
什么晦气东西在说话?太宰治还没来得及回话,直接就被带入了强制关机状态。
而那道黑影,伏濑纪,正惆怅地飘在水面,手里拎着被她砸晕过去的一个黑衣少年。
人在横滨,刚进鹤见川,刚入水就砸到了人,现在跑来得及吗。
怎么会砸到人呢,这么多天下来,她入水的动作越来越标准,石头都抱在怀里。
怎么还会砸到人啊!
两个人像两个大号的断线气球,飘在水面,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
直到黑衣少年的血飘出了水面,伏濑纪这才慌了。
“不是,你谁啊,别死我手里啊!!!”伏濑纪扑腾了好几下,没能把人拖动,只得向岸边呼救。
路过的好心人终于在伏濑纪的呼救声中,看到了飘在河里的两个人。
两个人被好心人们从鹤见川里捞了上来,黑衣少年得救了,送去了医院,伏濑纪也得救了,避免了背上命案。
伏濑纪虚弱地趴在担架旁边,少年是被担架抬上的救护车,她是自己爬上去的。
好心人劝她也去检查一下,以防万一,她想也是,就也蹭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车厢里只能听到嘀嗒嘀嗒,液体落地的声音。
“南丁格尔小姐,人类头部失血达到多少会造成死亡?”
“1200到1500毫升,南丁格尔小姐什么的……”
护士小姐本来还在为一句南丁格尔称呼有点害羞,扭捏了一下,就看到了少女手指的地方,已经聚了一小摊血迹。
“这个人,应该是已经休克了吧。”
担架上的少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安详地躺在那里,和护士慌乱地在对方头部找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伏濑纪看到少年的手指动了一下,但人仍是一副昏迷的样子,福至心灵地懂了对方因为感到丢人而选择继续装晕的心态。
不过,居然失血这么多还没有晕过去,生命力还真是顽强,既然如此,她来试试手不过分吧?
“我学过急救,要不要试一下心脏除颤器?”伏濑纪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机器。
护士小姐表情有些复杂,看了看角落里的机器,悄悄地和伏濑纪道:“没有配套的导电盐水纱布,心电监测仪也没有。”
“没关系,有电就行。”伏濑纪冲护士笑了一下,试试手而已嘛,那里需要那么多准备工具。
只在她记忆里见过的东西,不实操一下怪没真实感的,这不就赶巧了吗。
救护车的空间并不大,两个人的说话声虽然很小,但是太宰治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太宰治默默地睁开了眼睛。
他决定回去查一查,这医院一定是有人贪了港口拨给他们的钱,不然救护车上的设备和人员水平为何如此之差。
还趴在座位上在向外吐水的伏濑纪看到太宰治睁眼了,就也不继续和护士提出她那些宝贵的意见了。
太宰治在少女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可惜,直勾勾地在问,你怎么不装了,好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她没能拿除颤器给他来一下?
按照太宰治从森鸥外那里拿到的资料分析来说,他和少女的相遇不应该是现在这个画面。
本来应该是一个人入水,一个人救人,为什么现在却是。
同一辆急救车,两入水者,一个在呕水,一个被包扎得面目全非。
对方呕完水甚至还想给他做个毫无安全保障的电疗。
从哪里出的错,是森鸥外给的资料出了问题,还是面前这个人出了问题?
太宰治讨厌疼痛,包扎妥当的头部依旧在阵阵作痛,刚刚对方砸下来的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好痛。”像是刚醒过来的样子,太宰治敷衍地表演了一下。
“呀,醒了,还好还好。”护士很惊喜,如此拙劣的表演,她居然信了。
伏濑纪看了一眼护士,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演的,多少有些太真实了。
“抱歉哦,砸到你了。”伏濑纪无辜地冲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你突然就飘过来了,我也没看清,就砸到你了,等我回去就给横滨市政府写意见,让他们管理一下鹤见川的入水交通,你没事了吧?”
太宰治不觉得自己还在疼得脑袋没事了,被绷带严重影响发挥的他干巴巴地嘟囔了一句:“以后再也不接森先生派的这种任务了。”
“火柴棍先生,你还好吗,你在说什么?”
火柴棍先生是什么称呼,太宰治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外号。
但是由于绷带绕得太紧,说话有些费劲,他只能用眼睛,来尽力表达自己的疑惑。
“因为现在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一根已经燃烧过的火柴诶。”伏濑纪拿出刚刚拍的,少年安详躺在担架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身形瘦削穿着黑色西装,因为西装已经浸透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人更加纤瘦。
而被包扎好后的头部有些突兀,在那种干瘦的身体衬托下,显得有些大了。
失调的比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燃烧过的火柴。
伏濑纪说完看了看太宰治,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戳中了她哪个笑点,一边咳水,一边不断地在太宰治面前,比划来比划去。
掉进水里时,伏濑纪因为砸到人,吓得呛了好几口水,直到现在,她还在时不时地咳水。
只是被呛到水,不是脑子也进水了吗。
太宰治看着伏濑纪一个人表演,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有疾。
昨天森鸥外突然让他去找病历表上的那个少女。
记录里面显示对方很喜欢鹤见川,但是没有更多地记录详情。
所以按照太宰治原本的计划,两人见面的场景至少应该是正常的。
最起码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两个人双双入水,自救失败,最后被好心人送上救护车。
“你们是殉情吗?”护士小姐的眼睛有些亮晶晶的。
“不是,我洗石头,他跳河,没有半毛钱关系。”
“洗石头?”护士狐疑地看了伏濑纪一眼。
“对啊,我艰辛万苦挑选的石头,本来想清洗一下,没想到把我也给带进去了。”不过是石头绑在腰上,怎么不能说是不小心入的水呢。
“好可惜。”
伏濑纪满头问号地看向护士,为什么情绪突然就低落了,殉情是什么时髦的东西吗?
能让对方这么期待,还是说单纯是因为对方想八卦一下?
“你为什么不猜我是去救人的好心人,结果因为对方太沉被拖累的那种?”
车厢里没有人回答伏濑纪这个无聊的问题,护士低头开始摆弄手机,太宰治在考虑计划发生失误的缘由。
伏濑纪无聊地哼起了歌。
“生きてく意味さえ掴めやしないなら,このくだらない夜にグッドバイ~”
回忆中的这首歌,带出了繁杂的记忆碎片,她记不清是谁的记忆留存在她脑海里。
意识被吞进无尽,又破碎的记忆中。
河岸边,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迎风而立,在自我介绍。
风韵犹存的酒馆老板娘,眼神带笑,在夸奖着某位客人。
一身鼠灰色和服的男人安详地躺在满是樱桃的河里。
空旷的大厅,黑衣少年怀里抱着尸体,被痛苦淹没,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好像。”伏濑纪盯着记忆中黑衣少年的背影,和躺在担架上的少年重合。
“太宰治?”
名字脱口而出,命运的连线又多了一条连接在了她□□和灵魂之间。
一根正常的,稳定的,灵魂和□□的连线,终于出现了。
而她终于不用担忧那条唯一的,忽亮忽暗的线,突然消失的时候她会死去了。
但是,少年怀里的人是谁,为什么让她感觉到了熟悉,那一角的红色发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可惜细碎的记忆,并不能带给她太多的信息,惶恐着喊出了声:“等等!等等!”
伏濑纪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或许是因为清理不到位,上面有一颗黑色的钉子,在整面白墙上,突兀又扎眼。
而盯久了,钉子好像在慢慢放大,整面都好像在向她压过来,钉子一点点遮盖住了整面白色的墙。
伏濑纪感觉到了窒息。
闭上眼睛,一跃而起,坐在那里狠狠地喘了两口气。
又不甘心地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空挥了几下拳头。
感觉到旁边病床的人醒了,太宰治本想回头沟通一下,但是见状,又默默地转回了头。
下次森鸥外的这种任务,他绝对不会再接了。
伏濑纪看着病房里丑陋的咒灵只皱眉头,黑影里出现一只苍白的巨手,轻轻一碰,那些咒灵便消失不见。
见眼前没有惹人心烦的东西之后,伏濑纪长呼了一口气,坐回了病床。
太宰治感觉背后恢复了安静,再次转过头,就被迎面而来的脸,吓得呆愣了一秒。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刚刚突然看到对方脸的一瞬间,好像停了一下。
伏濑纪并没有丑到惨绝人寰,如同深幽海水般的蓝色头发,深绿色的眼睛,白净的脸上时刻挂着微笑。
如果是一张照片的话,伏濑纪像是放在橱窗里的精致娃娃。
但是,这张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一回头就被那双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
任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的美貌,只会被吓到。
太宰治整张脸就只剩下了一只眼睛,露在外面,为了缓解刚刚被吓到的情绪,他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伏濑纪莫名想起了记忆中的一本书,书上说,猫会用眨眼睛来代表友好。
她没有养过猫,也没有接触过,她的记忆里承载着别人的猫。
“你好,我叫伏濑纪,你还好吗?”她感觉自己有点奇怪,为什么会看着人想到猫呢?
没等太宰治先自我介绍,伏濑纪就抢先一步介绍了自己。
“要赔偿哦。”太宰治无法做出表情,但是做出了要挟。
“什么,什么赔偿?”伏濑纪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衣袋,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跑。
要钱,她可没有。
“我完美的入水仪式被你打断了,当然要赔偿我!”
“什么入水仪式?”说她砸伤他要赔偿她还能理解,但是入水仪式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是什么新的,碰瓷借口,用这个理由可以要到更多的钱吗?
“你是不是,脑子被砸进水了,怎么用这借口碰瓷?”
太宰治这一瞬间在想,为什么今天没有真的直接死掉呢,明明水很温柔,风也正好,温度适宜,飘在水里,享受永恒的安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