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选择
吵吵嚷嚷,一时间,警察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他只得扭头问当事人谢萍,现在她的话关系到案件最后定性走向。
“姑娘,你别怕,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说。”
警察声音柔和许多,却也以不容置疑地语气向四周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谢萍忽然眼中含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底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所有人都盯着她看,都盼望她说些什么,然而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本胡辉只是要拉拉她的手,玩笑几句,她没有很明确地同意,当然也没有很坚定地拒绝,许是胡辉会错了意,以为故意跟他调情,两人拉拉扯扯,她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轻薄?
哪曾想代佳炜和周远会突然冲出来,对着胡辉一阵猛打,很快来了一堆人围观,警察来了,厂长也来了,所有人都来了……现在大家伙儿都盯着她看,她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整个人处在风暴舆论的正中心,所有人都在等她开口,她的一句话至关重要,关系到别人是否有牢狱之灾……她感到很沉重,很窒息。
“别……别问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谢萍手捂脑袋拼命摇,她很想仓促离去,然而又能逃到哪里去?
岂不知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却像是受尽欺辱又畏权不敢说话,一时间,围观中有些正义人士开口,“别怕,照直说,警察同志一定会帮你伸张正义。”
“是啊,是啊,快说……”
也有人表达不同看法,“也不尽然吧,说不定是她脚踏两船、左右横跳,才惹得两个男人大打出手呢。”
“也不是没可能,这女的长得漂亮,说不定是想攀高枝儿,蹬了以前的,又找新的。”
……
一时间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多难听的话都有,像无数个箭飞射过来,将谢萍扎得体无完肤,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想看不想听。
这时,厂长刘致和走上前,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胡辉,又看了眼周远和代佳炜,眼神扫视众人,最后来到谢萍身旁,轻声问:“你且只说,这两个,到底哪个在跟你处对象?”
人群顿时炸开锅了,纷纷赞扬刘厂长老辣,一针见血。
这个问题总不难答,而且结果清晰明了:若处的对象是和代佳炜,那胡辉就是耍流氓;反之,那代佳炜就是蓄意殴打。
“是啊,姑娘,你到底在跟哪个谈?”
警察再次出声问,众人也都紧盯着她,谢萍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颤巍巍举起一根手指。
“哈,我就说吧,我没说谎,我俩真是处对象……”
然而话音未落,原本指向他的手指却转而指向代佳炜,胡辉陡然提高音量,慌乱不已,“你,你在乱指什么??你好好看清楚啊!警察同志,你别误会,听我说,事情不是这个样子……”
“咔擦”一声,手铐拷上手腕,警察拎住胡辉衣领,“甭着急,有啥话到局里再说,你,还有你们两个,”他指着谢萍、代佳炜和周远,“一起去,再做份详细笔录。”
谢萍低头,颓然跟在几人身后,胖婶儿一个劲儿地朝她扑上来厮打,却屡次被阻拦,她只能破口大骂,“臭狐狸精,水性杨花,脚踏两船,害人不浅啊!”
随着警车离去,咒骂声渐渐听不清楚,谢萍坐在车上一角,眼泪从两个空洞的大眼睛里流出,她扭头看向窗外,心里百般滋味。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嘴里恶狠狠吐出两个字:“恶毒!”
没错,恶毒。她绝想不到刘致和竟是如此恶毒之人,当众将她逼至万劫不复之地。
他用貌似简单的一句问话“你在跟谁处对象?”逼她不得不忍痛做个选择。
原本她只想含混过去,只要自己不开口,别人也拿她没办法。她游弋在胡辉和代佳炜之间,眼看胡辉大势已成,她也终于能出人投地、扬眉吐气,然而,刘致和轻易戳穿她的心思,逼她当众同一方切割。
选胡辉,就坐实了她水性杨花、始乱终弃的名声。试想,众目睽睽之下,她还如何能说出胡辉同她只是闹着玩的混话,更何况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若说她没有一点儿主动,又有谁会信?
当时她被架在火上炙烤,她只能咬牙点头承认,她是同代佳炜处对象,言下之意就是胡辉耍流氓轻薄了她。如此才能向众人说明,她没有不清不楚、没有脚踏两船、更没有始乱终弃攀高枝儿,如此才可保全名声和清白。
可她想要的结果并不是这样的啊,她原本不过是想借胡辉的权势为自己谋些轻松点的生活,更是想要压杨咏晴一头:她有刘致和的青睐,自己就有胡辉的钟情。好好出一口恶气,然而竟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亲手把刚攀到的高枝儿送进监狱。
谢萍心里痛悔不已,然而表面上她却还得装做委屈不已、可怜巴巴的模样,谁让她现在还得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呢。
进去后又是盘问一番,谢萍早已困乏不已,从警局出来,已经下半夜。她拖着疲惫身躯走到门口,发现代佳炜和周远也刚好出来,只是两人谁也没看她,而是向不远处等着的杨咏晴走去。
谢萍紧咬嘴唇,看见那三人碰面简单聊几句后,转身匆匆离去,尤其是代佳炜,走得最为决绝,头也不回。
她慌了,代佳炜一向视她如珍宝,无论自己怎么惹他生气,他也不舍得不理自己,可这一次,他明显生气了。
谢萍忙小跑跟上,“哎,等等,等一等……”
然而代佳炜恍若未闻,并未停下脚步。
见状,谢萍终于忍不住崩溃痛哭:“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说过会永远对我好,只对我一个人好,呜呜……”
她知道代佳炜心疼她,只要她稍稍哭一下,他必定会心软。
果不其然,代佳炜乍然停住脚步,定定站在那里,只是没有回头。
“我……我是被误会的,是……是胡辉想欺负我,你得相信我……”
谢萍极力解释,生怕因今晚一事毁掉自己在代佳炜心中的形象。
她从来都是一个贪心的人,既想要胡辉的权势与荣华,也想要代佳炜的温柔与呵护。既已没了前者,她就要牢牢握住后者。她赌代佳炜心软,必会原谅她的一切。
果不其然,她赌赢了,代佳炜缓缓转身,正当谢萍满心喜悦时,代佳炜却生生停住,问:“你今晚来找我,说不能和我在一起了,是为了他吗?”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谢萍绝没想到代佳炜会这样问,大脑一时短路,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傻傻站立,而前方早已空空荡荡,代佳炜仓促离去,不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