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北慕辰特别篇 6（番外）终
邻家有女初长成，面若桃花，淡雅如兰，娇俏灵动。
北族柳氏，医者仁心，其名为千梨，后钦慕于北慕辰，未表心意。
数载后……
冷嘲热讽的权贵，尖酸刻薄的哥哥，视若无睹的族人……
北慕辰或许已经习惯于这一切了。
父亲北鹤之身为一族之长，事务繁忙，近些年来似乎一直在操持着什么，早已无暇顾及于他。
北慕辰被最亲近的人遗忘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北慕辰是这样想的。
起码他并不孤单，他那毫无血缘的哥哥会陪伴他度过每一个寒冷而孤独的夜晚。
日子一天天过去，北族族长家的两个孩子也如院落中的小树苗般慢慢悠悠长大。
身为哥哥的季云泽似乎还是老样子，整日趾高气昂的，被同龄人欺负也不懂得回击，只是一如既往的针对着北慕辰。
而北慕辰……
在数不尽的嘲讽与现实沉痛的打压下，他愈发依恋于夜晚时的虚幻，醉心于一个尽管温暖但却没有灵魂与思想的躯壳。
他的内心越发昏暗，与从前善良温顺的他相去甚远。
尽管在哥哥的“陪伴下”他并未走向极端，但他的内心却逐渐开始滋生出黑暗的想法，连同他的性格也开始变得孤僻起来，时常面容冷峻，不再与人言语。
但即便如此，依托于身为族长的父亲，他也并未真正尝遍人间冷暖，得益于他的身份，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视他为反面教材。
他几乎成了每位北族人饭后的谈资。
每当提起有元魂天才现世时，他总是最先受到贬低的那一个。
在一些人的添油加醋中，他不仅是北族的耻辱，甚至成为了帝国的耻辱。
因为纵观整个世界，即便是平均实力垫底的淮冥帝国也从未听闻有人是先天无元魂的存在。
但在综合实力最强，天才层出不穷的拜星帝国，他却成为了那个特殊。
他明明是有元魂的……
只不过，他的元魂破损，因而只能显现出一团极其通透且似有似无的冰蓝色光芒……
为什么没人听他解释呢？
或许是其他人都不在乎罢了。
只是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多的异议四起，无外乎是关于北族族长的继位问题。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北族各方觊觎族长之位的权贵们的煽风点火，几乎是所有人都不看好北慕辰能够在将来坐上族长之位。
在他们眼中，北慕辰坐上族长之位，便意味着整个北族即将走向终结。
族人们拒绝让一个毫无元魂力量的废柴成为一族之长。
在各方别有用心的权贵们的引导下，族人同权贵们一起向族长施压。
但身为族长的北鹤之似乎铁了心不愿退让，且一直对族长之位的继承闭口不谈。
以至于最后族中甚至开始有人传播族长养子季云泽继任的可能性。
当然，这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
北族内的大多数族人是不愿接受的，他们实在是不想在一个废柴和一个卑贱的五毒族人中做出选择。
而他们的想法正中了其他权贵的下怀。
在此背景下，许久，北慕辰都只能在阴影下行走。
他愈发觉得自己的前路黑暗至极，大概他永远无法寻得光明。
不过凡事总是有例外的。
出身于医者世家柳千梨活泼开朗，俏皮伶俐，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是北族中有名的美人。
和其他绝大多数人不同，她倒是对身为废柴的北慕辰别有一番欣赏之意。
尽管柳家的家主也就是她的爷爷多次强调看人不要只看一张脸，但柳千梨却依旧一意孤行，以至于将她那爷爷气个半死。
也许是柳千梨的心意深藏至深，也许是北慕辰整日消沉，无暇顾及，又或者是柳家势力的从中作梗，总归，二人的关系始终都未更进一步。
北慕辰感谢于柳千梨的善意，但在他看来，即便如此，柳千梨也只不过是他黑暗路途上的一抹荧光，渺小而甚微，无法真正照亮他的前路。
而他手中那散发着炽热光芒的火把，才能真正为他带来希望。
他的哥哥……
他希望他的哥哥永远是一只木偶，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能任由他摆弄。
从年少到如今，北慕辰一直都认为哥哥是上天给他的礼物，是独属于他的……
他希望哥哥永远不要离他而去……
但……
……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季云泽比以往更加迟钝了，甚至有时北慕辰从他身前经过，他平静的脸上也不会再掀起任何波澜。
即便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到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北慕辰还是止不住的愤慨而痛苦，以至于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都在疯狂叫嚣着。
他颤抖着红了眼眶，却只能接受这残忍的现实。
他的哥哥活过来了……独属于他的哥哥却消失了……
他最怕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某天的一个夜晚，他如期而至，似从前那般来到哥哥的房门前。
【好兄弟，这么多年……一直待你极为不好……这颗珠子为兄炼制了十余年，你……不要嫌弃……就当是为兄的赔礼……】
“……”
熟悉的黑色长发，熟悉的黑色眼珠，陌生的话语，陌生的情感……
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北慕辰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他的意识逐渐混沌起来，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却是无法再听清对方的话语……
对方的态度越是诚恳，他的心便越冷。
他想他大抵是永远见不到那个能在深夜时陪伴在自己身边，安静的倾听着自己一切话语的哥哥了……
季云泽拥有了……灵魂……
那原先的那个没有灵魂的季云泽呢？
……
十八年来的愤怒，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勃发而出，这使得北慕辰下意识拔出了长剑。
然而，接下来周围的空间却变得再度扭曲。
“总是……这样……”
每当他杀意四起时，他似乎就会回到原先的起点。
他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仿佛如设定好般他无法在当下夺得对方的性命。
所以，过往的一切美好，他以为的救赎，其实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
现在，他成年了，儿时的梦也该醒了。
又要自己一个人了……
‘哥哥，再见……’
于是，北慕辰不再对季云泽本人抱有任何情感。
他阴暗的行走在街边角落，每一年的元魂测试都是对他的折磨。
拜星帝国规定，每年都会要求帝国境内所有未满二十五岁的人参与测试元魂等级，这既可以看出帝国现有青年的整体战力水平，又可以防止漏掉一个天才。
今年北慕辰十八岁，所以像这样的耻辱与折磨，他还要再经受许多年。
虽然中间出了些许差错，但北慕辰到底还是咬牙抵住了在他成年这一年元魂测试中的嬉笑与嘲讽。
再然后……
他发现他还是无法做到彻底忽略掉季云泽的存在。
他依旧忍不住靠近对方……
也是在某一刻起，北慕辰终是察觉出了自己对对方所抱有的情感——
那并不是亲情所能全部涵盖的……
是他从未正视过这段情感。
一直以来，尽管北慕辰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待哥哥的情感是扭曲的，但他却始终不愿修正这一情感。
他逃避着现实，忽略掉哥哥身上的一切异常，然后沉醉在一副无法对他做出任何回应的躯壳中无法自拔。
这么些年的感情，即便是他一厢情愿，又怎么能说放下便放下呢……
哥哥并不记得那些个与他相伴的夜晚，他只是重新活过来了……
所以他不应该愤怒，不应该生出恨意……
只是不记得从前的过往，他的哥哥依旧是他的哥哥……
或许他们应该重新开始……
而这，也在数月过后的某个微寒的雨夜得到了印证。
那日他自山洞中醒来，在看清怀里的人后他便发现……
幼时的哥哥其实从未离开。
再往后……
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多……
他们聚散离合，相去甚远……
痛苦、愤怒、欺骗、悔恨……
背负着家族的仇恨，怀揣着对哥哥的奢望，北慕辰在人生的道路上艰难前行着。
可当他回首望去，哥哥竟成了他通往复仇道路上的最大的阻碍。
如今的季云泽，却是和十四年前的季云泽越发的像了。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又或者说，在某些经历下，季云泽逐渐变成了原先的模样。
白皙而略有些纤瘦的躯体，如星辰般闪动着微光的黑色瞳眸，高挺的鼻梁，微微弯起的淡色唇瓣，以及时常带着嘲弄之色的愈发惊艳的面庞。
有那么一瞬间，北慕辰惊讶的发现，如今的季云泽竟和他印象里的，年幼时的季云泽重合了。
他无法描述这种奇妙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悸动的更厉害了。
对方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贬低着他的一切，只是针对着他的手段也越发极端，是他难以招架抵挡的。
而北慕辰苦恼于两人的关系之余，却也发现，他自己竟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他似乎是病的更深了。
执迷不悟，一意孤行。
可这又如何呢。
他很早之前便承认了。
他爱着对方……
爱着这个他灵魂深处最渴望的躯壳……
以及灵魂……
如今的季云泽是他心中所幻想出的最完美伴侣的具象化。
在季云泽的身上，拥有他所沉醉迷恋的一切。
他那扭曲的情感，扭曲的爱恋，扭曲的灵魂……皆隐藏在一副看似出众的皮囊之下。
只有北慕辰自己知道，是他的这一切在对方身上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所以他才迟迟不愿放手，以至于越陷越深。
他永远不会放手。
即便一同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