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拉拢
“说吧,找我目的何在?”
到了傍晚,齐硫城终于醒了过来,他懒散的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斜斜的望着坐在床边的季云泽。
“我先说好啊,如果我不感兴趣的话,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帮你。反正你也不是皇帝,我没必要听你的。”
“如果这件事你都不感兴趣的话,那短时间内你对任何事都不会再感兴趣了。”
季云泽的神色极为淡然。
齐硫城则轻哼一声:
“是吗,这么肯定?”
季云泽没有回答,只是离近了对方几分,弯腰在其耳畔悄声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轻如鹅毛,几乎微不可闻,就连声线也相当缓和而沉寂,如石子落入深潭,荡漾起层层余波,他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这枚石子,却在齐硫城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说:
“阁下是否有意与我一起,让拜星帝国换个皇帝呢?”
此话一出,让齐硫城腾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是认真的?!你……你对皇帝做了什么?!难道……难道说!!!”
“阁下未免也太激动了,皇帝陛下自然是还好好的呢。”
看他那副模样,季云泽不禁笑出了声。
“也是,云伯里那蠢货虽然死了,但还有温格在,你根本不可能对皇帝造成威胁。我就说嘛,你也没那么大能耐,只是碰巧赢了我而已,帝国之中比我厉害的强者多的是,他们都无法忤逆皇帝的命令,更别提你了。”
齐硫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轻蔑的扫了季云泽一眼,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很快又坐了回去。
“呵呵……这么说你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的问题,你好歹整点实际的,你画这么大一个饼给谁看啊?!再说罗坎言下台又能怎样,无非皇帝让他妹来当,这有什么区别吗,说不定还不如他哥当的好呢……或者……”
齐硫城别有意味的看了季云泽一眼。
“你想当皇帝?!哎呦笑死我了,真的,别说笑哈哈哈哈……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要不要请个宫廷御医来给右相大人看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怕不是得了失心疯,真是敢想哈哈哈哈……”
齐硫城大腿拍的呱呱响,笑的差点滚到地上去。
“你不怕死?”
季云泽挑了挑眉,他抱胸站在床边,如同在看一个撒泼的小丑。
“你觉得我会怕?”
齐硫城顿时也变了一副神色,他冷下脸来,不卑不亢的反问了回去。
“的确,没有家人,没有背景,天赋也在皇室亲卫中更是不够看,要不是死了四位皇室亲卫,需要有人填补空缺,要不是齐哲修力荐你,相方设法把你塞进皇室亲卫中,我想这皇室亲卫也轮不到你来当,如今连靠山也没有了,皇帝陛下也在病中,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笑话,轮的到你来教训我?你该不会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着了你的道,气急败坏的嚷嚷着不当皇室亲卫了吧?那很抱歉,恐怕是不能如了你的意,我这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你说对了,现在谁都没资格管我!你要杀就杀,不杀拉倒!想让我为了你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卖命,做梦!”
齐硫城额头上的青筋爆起,他咬牙切齿的怒视着眼前的人,心想着眼前的人果然露出了真实样貌,周围的气氛也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季云泽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没有家人,总归有朋友啊……你说是不是?”
季云泽笑的诡异且邪肆,将脸故意凑近了齐硫城几分。
在他清澈闪着幽光的墨色瞳眸中,齐硫城看到了自己呆愣而略显惊慌的模样。
“你……真是笑话……”
“你是觉得我对付不了齐影?先不说他受伤的问题,比起你,他可是要听话的多,虽然正面我的确打不过他,不过使些小把戏让他吃吃苦头,还是很容易的。”
“你觉得你这招齐哲修那老东西没有用过?”
齐硫城气极反笑。
“嗯……但是,如今皇帝病重,温格大人也无法扼制我,可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你……你这样,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齐硫城凶狠的盯着季云泽,一字一句道。
“若我怕威胁,又怎么敢去威胁别人的?好好替我做成这件事,往后自是不会亏待你。”
季云泽退后几步,又恢复至先前那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模样。
“哼,那还是先等你和我都活着再说吧!”
听到这里,季云泽微微一笑,知道对方这是答应了。
“放心,不会牵连你的,你只需要……”
窗外夜风习习,卷动着湖上薄雾,竟有秋雨纷纷而下,洗涤着俗尘也掩去了万物生息。
历史的进程,却在这秋意正浓的一晚悄无声息的加速了。
夜雨,总是来的悄无声息,却也迅猛异常。
巧合的是,相隔万里之外的淮冥帝国却也是掀起了一场比之更大的暴雨,于子与刘算易也因这场雨停滞了下来。
“休息一下吧,都飞了一天了,总算是登岸了,真累啊……”
于子一着陆,便瘫坐在沙滩上。
在元魂力量交织而成的透明屏障球内,于子一副气喘吁吁半死不活的模样。
“小于兄啊,我怎么觉得你的元魂力量没什么长进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小心被皇室亲卫除名啊。”
刘算易打趣道,话说着还摇了摇手中的龟壳:
“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看看你何时才能突破90级大关?”
“呸呸呸呸呸,别诅咒人行吗,在你们这群逆天人里当垫底已经很让人绝望了,你还打击我!”
于子唉声载道,连连叹气。
“知道还不抓紧时间修练?要知道那个前右相塞进来的新人……好像叫……齐硫城来着,人家可还比你高一级。”
“我这不是已经在练了吗,实在是天赋不行啊……”
“不会吧,你的天赋怎么可能不行?要我说你再闭关十年算了,出来起码95级……”
刘算易假意沉吟道,实则是在逗弄对方。
“去去去,我已经闭关十年了,我现在都三十四岁了,再闭关十年那我前半生岂不白活了?!而且十年……想都不敢想,我都快被折磨死了,都不记得是怎么撑过来的,压力太大了,心脏都快爆炸了,当时差点爆体而亡……”
于子痛定思痛的抱怨道,刘算易的这番话倒是让他回忆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出生便是世家大族中的孩子是少之又少的,皇室亲卫自是不例外,他们只是因超凡脱俗无与伦比的天赋被这些世家大族选中了而已,虽然跟随家族更改了原先的姓氏,但贵族们究竟有没有将他们当做自家孩子来看待,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们的童年大抵是好过不了。
而像于子这种在外人看来何其幸运的天才孩童,其背后都隐藏着诸多无奈。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远走家乡,靠近权力旋涡的中心,成为一枚用来争权夺利,制衡其他贵族的棋子。
但这种事情,对于既不贫穷,也不富贵的于子一家来说却是根本无法选择的。
正所谓天才现世,一般只有两条道路——
要么活,要么死。
前者只需牺牲一人的自由即可换取一家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后者,则要以一家人的性命为代价,换取地下团聚。
捷足先登的贵族们不会把一些天赋超群的孩童留给其他贵族加以扶持、培养,既然对方不愿意,那他们能做的便也只有斩草除根。
在成为皇室亲卫前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于子背后所依靠的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每天除了一刻不能停歇的修练外,还有终日惴惴不安,夜不能寐的痛苦。
于子自幼时期便时常害怕那些人看他的眼神——
艳羡、憧憬、期待、怀疑、忌惮、恐惧、直至幻想破灭,这些情感随着他的成长一再改变。
他能感觉到,其他人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个物品,一个能改变他们命运的东西。
人总是贪婪的,尽管他们并不缺钱,也有世袭的小爵位,可是他们很显然不满于此,于子也因此活的小心而谨慎,直到他成为皇室亲卫,这种现象才终于有了改善。
虽然皇室亲卫这个名号也只是凑巧得来的。
他的实力本与其他皇室亲卫相差甚远,用那些贵族的话来说是“浪费资源,不中用的东西”。
若不是当年还是皇位继承人的罗坎言不愿让右相齐哲修再塞个齐家的人进来,他怕是也无法受到现任皇帝罗坎言的举荐,从而侥幸成为皇室亲卫。
这也算是“矮个子里拔高个”,他便是被拔的那一个。
至于原先栖息于帝都的小贵族势力的于家自然也是是摇身一变,从世袭子爵晋为世袭伯爵,可谓是前路光明坦荡。
而对于皇室亲卫于子,他们也多了不少敬意。
只不过……
“诶,小于兄,你怎么突然走神了?”
刘算易弯下腰,在于子面前摆了摆手。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于子先是有些茫然,继而一怔当即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如是说道。
“那个……刘哥……”
见于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刘算易倒是愈发觉得清奇起来。
“怎么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就是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不瞒你说,我本家一直在想方设法找寻天赋出众的孩子……我是想问……是都这样,还是只有我这边这样……”
于子越说越小声,他蹙着眉头,言语之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担忧。
“啊……你是这个意思啊……”
刘算易沉吟片刻。
“其实也不难理解,上回青迹山战前皇室亲卫损失惨重,加之那个那个极强的神秘男人的出现,让各大家族站不住脚也很正常。他们生怕自己家的皇室亲卫也死了,难保现如今的地位,所以急着找好苗子培养,有备无患嘛。”
刘算易说的越是风轻云淡,便越是让于子有些不太好受。
“你说……我们会死吗?”
“怎么,小于兄怕死?”
“怕……我还没活够呢……”
于子却是直言不讳的实话实说。
“唉,这种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刘算易伸出手,于子也便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其实我也挺怕的,不过人各有命,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至于那些贵族们,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身为皇室亲卫的你难道还要怕他们?”
刘算易嬉笑着反问道。
“这个……”
见于子仍旧犹豫不决,刘算易便贴近他意味深长的半开玩笑道:
“况且……听说你和新右相走的很近啊?这可是个好机会,不好好想想有什么捷径可走?”
“哪……哪有啊……右相大人对谁都挺好的,不要这么说啊……”
提到右相季云泽,于子突然局促不安起来。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呢?”
“那是你的问题……不说这个了,我们快点走吧,早做完这件事早回家。”
于子也不知道从哪来了力气,突然推搡着刘算易说道。
“好好好……”
刘算易摊了摊手。
“不过小于兄啊,我倒觉得我们是不会死的……真的,我有种感觉,我们不会死,而且还要活很长很长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夜雨的原因,在于子的眼中,刘算易的身影有些模糊
“哦,知道了。”
于子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天地同色,如同失了光亮一般,黑压压的,空气中弥漫着咸湿海水的气味,与暴雨一同侵袭而来,尤为沉闷,以至于让人透不过气来。
两人就这么在雨中一前一后的走着,淡白色光亮的元魂屏障球如同漆黑海面上耀眼的灯塔,发出阵阵余波的同时将他们整个人包裹其中,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的不再透彻,如同蒙尘的珍珠。
直到耳边海浪的声音渐渐退却,两人也终是隐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