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差距
晌午，十一点半
洪水早已褪去，太阳高高挂在天空。
一轮彩虹出现在天边，红橙黄绿青蓝紫，极美。
村里的孩子们放学了。
放学后的小卖部格外热闹，村子一共五个小卖部，都挤满了学生。
“给我来一毛钱的西班牙糖”
“我要酸得好，一毛钱的”
“给我一张辣片”
“我要一包甜水冰袋，这是两毛钱，给你”
大班小班的孩子们拉着大人也走进了小卖部。
江安平背着江鸾刚走出刘二家的巷子，就看到了江志学和几个小男孩，蹲在小卖部门口吃着辣片。
一张巴掌大的辣片，撕下一条放到嘴里，再撕下一条
江鸾趴在江安平的背上吞了吞口水。
她从来没有吃过辣片，更没有吃过糖。
上次董小轩偷偷带到教室里的辣片，那股味道，闻着就很好吃。
江安平把她放了下来，从外套内侧掏出一毛钱递给她。
“鸾鸾也去买吧！”
江鸾看着大伯手中的一毛钱，转头又看看不远处吃着辣片的哥哥。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鸾鸾不要钱，鸾鸾不喜欢吃”
江安平叹了口气，把钱塞进她的裤兜里。
“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大伯带你去，这钱你可得看好了，别丢了”
唉，记得志学最开始上学的时候，弟妹每天都会给他一毛钱。
现在上了小学，好像是每天给两毛钱。
只有鸾鸾，什么都没有
江鸾重重的点了下小脑袋。
“大伯，我们回家吧！”
只要看不见，她就不会想吃了。
“好，大伯带你回家”
回到家之后，江鸾在院子里挖了些泥土，浇上水，和成泥。
捏呀捏，捏呀捏。
两只小手沾满了泥土，不一会儿，一个小泥人被捏了出来。
“这是大伯，嗯，不对，还差点胡子”
明明是刚下过雨的天气，却还是那么热。
江安平把南墙旁拴着的骡子拉回了圈，又在槽里添了草。
他伸出手摸了摸骡子头。
这骡子还是安荣花了一千块钱买的，但娘死之前说，骡子归他。
他孤家寡人，就那点地，他也想好了，等他不在了，骡子给安荣。
再者说，本来就是安荣买的。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老四家门口。
透过玻璃看去，老四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坐在炕上吃饭。
炕桌上还摆着一盘猪头肉，一瓶二锅头。
江安明夹起一筷子肉放进嘴里，再端起酒杯喝上一小口。
“今天这猪头肉，味道真不错，再配上二锅头，美啊！”
正当他再次下筷时，余光看到了屋外的江安平。
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继续吃着肉，喝着酒。
江楠欣看到了屋外站着的人，伸出指头朝外指了指。
“妈，大伯在外面呢！”
刘雪春连忙将她的手拉了回来。
呵斥道：“吃你的饭吧！”
屋子是不隔音的，母女俩的两句话都传入了江安平的耳朵。
就在这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大哥，看什么呢？”
江安荣刚散了工回来，见大哥站在这儿一动不动，就过来瞧瞧。
他朝里面看去，也看到了江安明吃猪头肉的画面。
他顿了顿，拉着江安平回到了自己屋内。
“哎，给我拿二十块钱”
这时，于月容做熟了饭，端上了炕桌。
她疑惑道：“要钱做什么？”
江安荣道：“你别管了，先给我拿二十块钱”
于月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她家这口子身上几乎不装钱，每个月挣的都交给她。
连花两块钱买盒烟也得和她要。
而且每次只要两块，从来没有要过这么多钱。
虽然不知道他用来做什么，但还是取了二十块钱。
江安荣拿到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妈，我爸这是做什么去了”
江志学开口询问。
于月容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闻着江志学一说话，从嘴里窜出来的味道，她蹙了蹙眉。
呵斥道：“你这臭小子，又吃辣片了，是不是？”
江志学嘿嘿一笑，“我就吃了一片，没多吃”
于月容瞪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十多分钟后，江安荣提着袋子回来了。
他将买好的猪头肉递给于月容。
“把肉切一切”
猪头肉也就是卤肉，本身就是熟的，不用煮。
江安平十分诧异，“安荣，你买猪头肉干嘛！”
江安荣笑笑没有说话，接着便从袋子里掏出一瓶二锅头，外加一小包花生米。
“来，大哥，喝一杯吧！”
江安平愣了愣，这，这是给他买的？
想到什么，他从外套里侧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
“来，这钱你拿着，你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能省则省，以后不要买了”
江安荣把钱推了回去。
“大哥，你也没几个钱，留着自己买件衣服什么的，兄弟虽然有孩子，但在外面干活，也能挣几个钱，况且我还有地呢！”
于月容将切好的肉端上桌，“就是，大哥，这钱你自己留着”
江安荣点点头，“大哥爱喝酒吃肉，又舍不得买，以后每个星期，我让家里这口子，给大哥买瓶二锅头割猪头肉”
“咱家虽然没多少钱，但猪头肉也是能买得起的”
说着就到了一小杯酒递给他。
江安平接过酒，眼眶泛红，哽咽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家里，也只有老三对自己好。
其他人，看都不想看他，更是不闻不问。
“大哥，愣着做什么，快吃啊！”于月容加了一筷子猪头肉到他碗里。
“好，好”
江安平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肉放入嘴中。
江志学也迫不及待的夹了猪头肉塞进嘴里。
“唔，唔，真好吃”
江鸾没有着急吃，而是抓了一把花生米递给他，“大伯，吃花生米”
江安平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鸾鸾也吃”
“不，大伯先吃”
“好，大伯吃”
看着大伯放进嘴里的花生米，江鸾捡了两颗塞进嘴里。
“真好吃”
正当她的手伸向那盘猪头肉时，于月容一筷子打在她的小手上。
江鸾急忙撤手。
白皙的手背上，染上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