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追寻快感的方向
轰轰轰——
起手、祈祷、出掌、收掌，尼特罗在一气呵成的百式观音攻势中，会有那么短暂的开花一瞬，想起遥远的过去。
真的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那年他五十多岁，大约就是比司吉现在的年龄，百式观音大成。
他下山后立刻就与一位武道大师，展开赌上门派招牌的对决，试一试自己的成色。
然而尼特罗只挥出一拳，对方也仅仅看了一眼，他那音爆的拳风，就感动得主动跪拜下来，向他认输，并请求能拜他为师。
尼特罗其实收了许多弟子，传授他们自己所创造与领悟的心源流的奥义，包括了那位武道大师。
只遗憾斯人已逝，回忆的画面都寡淡了许多。
如今还在世上，并且有所成就的心源流派系弟子，仅剩下比司吉、云古二人。
听说云古最近收了一个徒弟，叫做什么智喜的，云古是很沉稳的，想来挑选的弟子资质不会差。
就是他为人太过正气凛然，没有他的师父比司吉那样狡猾、懂得变通，今后……
轰——
尼特罗猛地瞪大双眼。
在皎洁月色的挥洒下，那道巨大的狂兽，又一次从他的五指山中脱逃，飞奔于山林之间。
不好、不好，竟然有了类似走马花灯般的幻象，看来杰尔曼的混沌咆哮，让我也累积了不少的压力……
尼特罗紧抿干裂的嘴唇，百式观音第九十九式化作无数金光，追上了杰尔曼。
轰轰轰——
百世观音眼花缭乱的掌、拳、指、刀招式中，混沌咆哮撕碎了其中的大半，狰狞夺目！
但是，尼特罗依旧有一掌打在了杰尔曼的身上，将处于混沌咆哮心脏位置的他拍飞了出去。
杰尔曼浑身裹着黑袍，如同流星一样划破长空，落入被夷为平地的、原本称之为森林的黑暗阴影中去。
嘭——
混沌咆哮追了过去。
尼特罗看着那个方向荡起的尘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就是杰尔曼最新的记录了。
他已经连续八次躲避了我的百式观音攻击，差一点，还差一点，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我现在只有战斗经验的积累是远胜于他的。
不能有半点大意，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留神，他就赢了。
精神紧绷的尼特罗飞奔数步，跳跃到半空中，像是箭一样射向杰尔曼的落点。
远处，山峦的巅峰上，桀诺负手而立，席巴站在他的身后，他们像是一高一矮两棵大树一样屹立。
他们每天都会来观战，尤其是最近数天，他们常常能看上一整天，也不觉得疲倦。
杰尔曼一次又一次地被折磨困扰，又在间隙中寻得美德的宽慰。
他这样兀自没有休息，还能坚持到现在，真是惊人的意志力。
现在，尼特罗哪怕用上百式观音第九十九式，也难以完全压制住他了。
单方面的攻势都开始压不住杰尔曼，不敢想象，他要是还击，局面会变成什么样？
父子的惊讶都在沉默中逐渐消化。
席巴鹰一样的双眼收回，看向桀诺，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父亲，尼特罗会长设下的时限快到了，您觉得杰尔曼有可能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连续躲避尼特罗会长十次以上的攻击吗？”
桀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他胸前的“生涯现役”四个大字随着夜风飘舞。
过了好一阵，背着双手的他才转过身来。
“我说过了，我不能预知未来。杰尔曼或许做得到，或许做不到，这不是我能确定的，决定权在那两个人手里。”
“看了他们的战斗，对于我而言，他们让我陷入了一种尴尬的状态。”
“我既不能服老，也不能说火候未到，因为尼特罗会长年纪比我大，杰尔曼年纪比我小。”
“哈哈哈，这两个人真是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他朝着飞艇降落的地点，走了过去。
席巴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如果再给杰尔曼一段时间，我认为他是有很大可能做到达成胜利条件的，只可惜时间太仓促了。”
桀诺哼哼两声。
“这就是规则，一开始就设置好的规则，双方都同意了，还有什么好说呢？”
席巴点点头。
“说得也是。”
两道身影没入黑暗。
与此同时，杰尔曼从被百式观音击落的深坑中爬出，暗黑折磨王冠悬浮在他的头上。
受伤的混沌咆哮在一旁如小山的阴影般将杰尔曼笼罩，只有那可怖的气息，时刻彰显着它的存在。
随后，它巨大的前肢往下一按，猩红的双目凝视着空中，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呃呃呃呃——”
尼特罗拔地而起，在空中的停滞中，盘起双腿，又一次摆出了他无数次摆出的百式观音起手式。
然而精神集中在尼特罗身上的，只有混沌咆哮。
杰尔曼却是高昂着头，望着漆黑夜里的残月，像是在发呆一样。
尼特罗的眼皮低垂下来。
放弃了吗？
终于承受不住了吗？
说实话，他能够坚持到今夜，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我本以为他在前天就该肉体与精神双重崩溃了，可是他却硬生生地挺到现在。
就让我在心中称赞你一句吧，杰尔曼。
未来是你的，但今夜它仍属于我。
尼特罗起手、祈祷、出掌，在一瞬间完成了百式观音第九十九式，对杰尔曼与混沌咆哮全方位无死角的、密不透风的轰杀！
这是尼特罗确信的最后一击！
在那第九十九式百式观音落下前，杰尔曼久违地陷入了深邃的思考中去。
他在此时此刻，想的竟然是与这场战斗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今天是几号？现在是几点？
嗯……好像是11月21日晚上……时间概念有些模糊了……
回想起来，我在这个世界苏醒的晚上，就是去年的11月21日。
这么说来，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年了。
这一年里，真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有许多当时担忧的，现在已不是问题，有许多当时期盼的，现在已触手可及。
但是，还有许多我仍未追求到手的……比如说黑暗大陆深处。
说起来，我是为了什么而去黑暗大陆的？
啊……对了，是因为想知道黑暗大陆所有的秘密，是想要做到超越东·富力士，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猎人……
居然是这种理由，就为了这个，把自己的性命与同伴的性命全都赌上……不可思议。
实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我的选择该是很荒谬的吧。
明明六大陆有我所需的一切，假以时日，我说不定能在六大陆称王称霸。
已经去过黑暗大陆，拿到了两种“希望”，这样的功绩可以了，足以名留青史了。
差不多就行了吧？
之后换一条路？
像尼特罗那样成为六大陆最强的念能力者，自创流派，承担猎人协会会长，这是一条不错的道路。
像桀诺、席巴那样，把自己的家族打造成世界第一杀手家族，也是不错的道路。
像蚁王梅路艾姆那样，控制一个国家，以此为起点，扩张到整个六大陆，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统治世界，仍旧是不错的道路。
的确都很不错。
但是，杰尔曼没有选择这些道路中的任何一条。
是啊，理由早就清晰了。
快感……
我像是一只扑向毛球的猫、追向汽车尾灯的狗，头也不回地朝着极致快感的方向冲去。
恐惧的战栗、绝望的悲鸣……超越这一切所达到的顶点，都在黑暗大陆。
无法摆脱这种诱惑。
是的。
我绝不能在这里停下，也绝不会在这里停下。
嗯。
又一次下定决心了。
高悬于空中的尼特罗，在这一瞬间明显地感觉到了杰尔曼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愣了一下，却是不由地勾起嘴角，露出贪婪的、狞恶的笑容。
是吗？
尼特罗瞬息间收掌，随即摆出了右手掌，笔直地挺起了中指，无名指与小指蜷缩，食指与拇指则扣在了一起。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吧。
在杰尔曼的身后，百式观音无声无息地出现。
金光乍现，一双大掌如梦境般温柔地潜入到杰尔曼的身边，然后合拢，将杰尔曼死死地困在掌心内。
嘭——
旁边的混沌咆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想要回身去救，可是为时已晚。
百式观音的口中凝聚念弹，蕴含了恐怖至极的破坏力，然后尽数朝着被双掌所困的杰尔曼射去！
零式·毫无慈悲的咆哮！
轰——
破坏金光倾泻而出，击中了百式观音双掌中的杰尔曼，又击穿了平坦的地面，切开了厚重的岩层。
轰隆隆——
地动山摇之后，百式观音这才消散。
尼特罗从空中落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的肉身不由地露出了衰老般的疲态，不过并不严重。
尼特罗没有使出零式的全力，因为全力施为，就是要把他所有的念气都当作炮弹轰出去，目的是为了将目标彻底摧毁。
他当然不是想要把杰尔曼当成蚁王一样置于死地。
不过，饶是如此，他这一发近距离零式，威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那么，会怎样呢？
他缓缓地平复呼吸，然后看向杰尔曼的方向，那里尘烟滚滚，没看见杰尔曼，至于混沌咆哮，也消失了。
还是失败了吗？
是杰尔曼被我打倒后，混沌咆哮也跟着溃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