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三冥地篇（5）
“它是我的心脏。”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突然响起，龙青枫循声看去，一个锦衣玉带的男人站在不远处，那一蹦一跳的火球蹦跶地跳入他的怀中，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兽。
见龙青枫注意到他，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龙青枫点了点头，回坐到自己的尸体旁边，自己打量自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还能看到玉坠中仍旧在沉睡的龙莫道，他想，如果龙莫道醒来能看到两个龙青枫，一定会觉得十分意外。
他肯定张口第一句就是“你丫的怎么和我一样了？！”
两个灵体也许就能相互触碰到了。
再或许某天还能遇到自己的阿娘阿爹，不过他们可能早就已经顺着冥河转世了。
男人缓步来到龙青枫的面前，俯瞰着坐在地上发呆的少年：“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龙青枫微微回神，这才又再度抬头打量他：“你不是跟我一样在这里游荡的孤魂野鬼吗？游荡在这样的地方，亡灵之间都会因为领域相互厮杀，比起名讳，怎么在这里不会彻底堙灭才是最重要的吧？”
“不，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里上万万年，你是唯一能看见我的人。”
龙青枫轻笑：“人？我还是人吗？”
“是的，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濒死的人。”男人也笑，他蹲下身平视着龙青枫，“孩子，你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的气息，你可知你是因何诞生，又因何而来？”
“什么气息？”
“你成为了他的后代。”
成为？这个词男人用得十分微妙。龙青枫看着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如星空，气质神秘但又分外的平易近人，他并没有纠结于自身的问题，而是不解问道：“你是谁？”
“星泽。”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却在这四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是谁？”
“第一位成神者。”
龙青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些在他所看的书籍中都不曾有所记载，只是此刻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消散，与其知晓这些往事，还不如静静坐在自己的尸体边多守一会。
星泽看出龙青枫的心思，他与龙青枫坐在一处，二者之间相顾无言。龙青枫见身边这个男人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星泽嗤笑：“不，我只是对你很好奇，就想观察你。”
“好奇？”
“是的，你看起来很小，才八九岁的年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龙青枫看了眼星泽，他面容柔和，如同神祗，看不出一丝恶意，但他仍旧瞥开眼没有选择回答星泽。
“因为守心石吧？”星泽又道，这一句叫龙青枫心中生出了一丝波澜，随即再度看向了星泽。
“你知道守心石？”
星泽见提到了守心石这孩子才对他的话有所反应，不禁望向龙青枫尸体胸口上的玉坠，垂下眼眸。
“是了，我应该要想到的，不然你又怎么能够渡过冥河一直等到我的出现呢。”
“你在说什么？”龙青枫虽是不解，但也不失警惕。
星泽看着不断往自己怀中钻的那颗“心脏”，他忽然问道：“你知道这世界之外的世界吗？”
“这世界之外不是一片虚无吗？”
“不，我正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星泽抚摸着怀中的东西，目光游移在远处，却始终没有一个落定的方向，“你们所认为的虚无曾是我们的故乡，若在未来有人能够有幸离开这个地方，也许就能够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只是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我也无从知晓世界之外我们家乡现是如何了。”
“你究竟是谁？”龙青枫从星泽的描述中感觉到他似乎并不简单，终于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你虽已经知晓我叫星泽，却仍不知道我是谁，是因为这个世界将我们存在的痕迹抹去了吗？”星泽同龙青枫一样靠在了石壁上，他似乎十分疲惫，这一刻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在这石壁中显得格外萧条。
“当年我自称人神。”星泽又道，目光中流转着的情绪却是无比复杂。
“远古人神？”龙青枫难以置信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古籍中自然对其有所记载，但记载的内容显然与眼前这个男人描述的有极大出路。
传说五界就是由远古剑神一剑劈分才有的五界，而这第六界是他此生最后一剑，尔后远古神接连身陨，销声匿迹，就是连骸骨也无处寻得。
五界中对于鸿蒙时期的记载寥寥无几，就连龙青枫也只听闻过远古六位初神，书中所记载诸神之战原因是当年下四界为获得成神之机不得不反抗，远古神残暴，使得鸿蒙时期过后人才断层严重，牺牲巨大，大多文献销毁无踪，后人无从考究，因此没有人会对六神的陨落感到惋惜。
远古神陨落之后再诞生的成神者固然凌驾于四界之上，但受世间法则限制，任何破坏这些法则的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甚至导致整个神界的动荡和崩溃，因此神界之上极少插手下四界之事。
只是再无人知晓这是远古六神允以这世间最后的一环保险。
因此龙青枫心知君沂下界所为乃天道所允，无论手中沾染多少条仙人的鲜血，也会被默认其中。
天道不惩，因为天道认为他选择的路是对的。
钟易教导他，世间所有不是非黑即白，对错不能用眼观，耳闻，不能被自己的情绪左右。
立场不同，万般因果生死相悖，正因如此，若不能够知晓其中因果，君沂走的是什么路，龙青枫就无从恨起。
星泽释然一笑，他知晓后世对他们身世的片面，说与不说并无意义，但还是耐心同龙青枫说道：“当年我们来这里之前，这片大地何其荒芜没有人烟人息，你身上的守心石是这片大地上最早孕育而出的生灵，而你们是由我们亲手创造的。虽然我们一开始不属于这里，但我们一行人，最后都留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