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妖界（9）
“这里不会是乱葬岗吧？！”龙莫道一下跳了起来，“怎么会藏着这么多墓碑，这底下得埋多少死人？”
他只听楼主说这龙渊谷所埋葬的是妖神亲手灭杀的妖龙，龙渊谷因而得名，却没人告诉他这一处竟埋葬着如此多的亡者。这里长满了杂草，而墓碑也是斑驳不堪——这些应当都有好些年岁且再无人问津过。
可这大半夜的毕竟是在死人坟上，多少是不吉利，龙莫道赶紧灭了火：“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这里不好久留。”
紫玄并不反对，龙莫道手持破棍划开长草敲击地面，以免被墓碑磕着。
这龙渊谷的夜景是极好的，加上这一带地势宽阔，一览无余，如果龙莫道没有发现墓碑的话，怕是会在此情此景下陶醉一番，而如今只觉得阴气森森，充满诡谲。
龙渊谷四周静谧，只有龙莫道和紫玄俩人拨开草丛哗啦声和脚步声，或者偶尔木棍又敲击到了不知是谁的墓碑发出的空响。
“闷葫芦，我们还有多久才到上面说的万龙渊？”龙莫道说着探了个头过去，借着月光看着紫玄手中图纸上的路线。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大半。
可这一路上都是杂草丛生，环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夜晚中的龙渊谷，不论怎么看，都充斥着某种莫名的异样。
又走了一阵，龙莫道和紫玄同时停下了脚步，面色严峻。他们注意到，在几十米开外，有一个人静静站着，在月光的沐浴下，衣袂翩跹。
谁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龙莫道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刚想往后退一步，耳边响起了空灵的声音：“国师，你还是来到这了。”
殷若婉的嗓音独一无二，辨析度极高，龙莫道当即手心冒了些冷汗，但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殷若婉脸上的面具也看得清晰了，在月光下泛着暗光。
殷若婉显然早就猜到了，并在这里恭候已久。
“宫主您怎么也在这呢真巧啊。”龙莫道干巴地笑着。
殷若婉也轻笑：“不巧，我就是在这里等国师您的。”话音未落，一道红绫随之而来，速度极快，撕破虚空，直接缠住龙莫道的身躯。
龙莫道被这样的速度震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红绫缠住。紫玄面色一变，正要拔剑斩断红绫，但只一瞬间，殷若婉便收了红绫擒走龙莫道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些许还未散去的残影和一抹艳红。
“莫道！”以紫玄目前的速度，虽比不上殷若婉，但也绝对来得及赶上，可他刚跑出几步，心脏便是一阵剧痛，不由得跪倒在地大喘着气。
这种痛楚是一阵接一阵的，好几次紫玄想支起身，但最终又都跪回在地，最后蜷缩在地上，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鬓角流下，他死死揪着心脏，死咬下唇渗着鲜血。
“莫道……”
待殷若婉停下脚步，龙莫道才能稍加喘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喘上来又马上吊在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殷若婉将自己带到了哪里，只见自己的身后是一片深涧，往下望去深不见底，这要是失足掉下去，只怕是会死无全尸。
“你这是做什么。”龙莫道干笑，脸上的表情很是牵强。他不自觉喉咙滚动，嘴上虽是问着，但心中已经能大概猜出殷若婉想干什么了。
殷若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她的手还在龙莫道的肩膀并未抽回，而是直接将他往后推去。
殷若婉的动作看似轻柔，力道却是难以估量，龙莫道被这一推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却也是反应极快一手抓住了涧边没马上掉下去。
他使力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整个人用胳膊撑起，脚尖垫着崖壁，只要再使些力就能翻身上去，可殷若婉却并不打算给龙莫道这样的机会，蹲下身静静看着他。
龙莫道竭力不让自己面容看起来很慌乱，他几乎是急切地喊了一声：“陶陶！”
龙莫道这次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一个凡人自然不可能有能力和这妖界宫主一较高下，因此他抱着最后的希冀喊了这么一声，试图唤起殷若婉的一丝丝怜悯。
殷若婉全身一怔，明显犹豫了许多，但最后还是轻叹一声，眼神中竟是悲悯：“国师，你又何苦再来这一趟。”
龙莫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到在面具之下，殷若婉的眼中竟有泪光。
她拽开龙莫道的胳膊，饶是龙莫道使尽了力，却也阻止不了殷若婉，在殷若婉松开他的一瞬间，龙莫道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掉入了这深涧之中。
上一次有这种濒死坠亡的感觉还是在极寒幽冥，只是那时的身体已经寒冷到失去所有知觉感受，而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
坠落的过程只有短短几秒，龙莫道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面孔。
先是紫玄。
这一次他也没办法赶上来救他了。
再然后是楼主和浩承，这两个人不知道在哪里吃好喝好去了。
然后是自己救治过的百姓们。
陈仁。
瞎算子。
“龙……”
龙莫道嘟囔着。
“龙青枫……”
他的声音渺小且飘忽不定，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耳边仿佛传来了阵阵箫声，是很久以前瞎算子经常吹奏的旋律。
过了许久，自己想象中粉骨碎身四分五裂的痛楚迟迟没有出现，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一般。
龙莫道缓缓睁开眼，四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现在的躺仰的姿势能看见天空中的星光。
他试探性起身，发现自己竟真的悬浮在了半空，既没有再下坠也没有落地，但空中的星光无法照射进来，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周围到底是什么模样。
龙莫道从系在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一把火折子点燃，虽然火光能照亮的范围不大，但只是看清周围是绰绰有余。
他距离地面其实也仅不到一米的距离而已，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当他双脚踏在地面上时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仿佛又重生了一般。
龙莫道借着火折子刚一转身，便与一张骷髅脸面对面，他刚稍微放松些许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手不自觉抖动了一下，但好没直接将火折子抛出去。
心惊之后他还举着火折子凑近了看，心觉蹊跷，这并不像是个正常人的尸骨。
看了片刻，龙莫道并没有看出什么门路，于是他后退一步打算去看看其他地方，但脚跟似乎是踩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他转身低头看去，火折子能照亮的地方，入眼皆是根根白骨。
龙莫道吓得赶忙收回了脚退了一步，这一后退撞上了方才那骷髅身上，骷髅耷拉下来趴在龙莫道肩上，龙莫道动作一僵，咽了咽口水。
他小心翼翼将骷髅扒拉开，脱了身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却更加警惕——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