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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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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应该不是对她有意思。

    时汨将从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直接掐灭。

    毕竟,若真是对她有什么意思,不应该贪图她亲手喂饭的机会吗?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男主如果喜欢女主,就总是会想方设法和女主亲近,哪儿有这样的?

    而时汨的这番心思,也正是寒言息所虑,自大脑一片空白过后,他从那虚无缥缈的混沌中窥探到了异样的恐惧,那种重要之物将要从他手中流逝的恐惧。

    他害怕真的伤害到时汨,便下意识地想要疏远,可又心有不甘,不愿完全疏远,可若心有所愿,这股恐惧就会越发浓郁,便例如此刻。

    看着寒言息的神情逐渐复杂,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联想到某封印的效果,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说什么她就是口腹之欲,该不会是要吃了她吧?!思及至此,时汨猛然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歇息。”

    寒言息默默注视着时汨完全离开,并带上房门以后,适才放心地彻底拧上了眉头,歪倒在床上。

    他感到大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模糊的影点点清晰,似乎某段记忆正在恢复。

    这天晚上,时汨做了一个梦。

    日还未落,明亮的天光已是寸寸黯淡,似墨般的浪潮裹挟着磅礴之势迅速蔓延,便犹如怪物的血盆大口在逐渐闭合,妄图吞噬万物。

    阴影铺天盖地,带起的狂风不断席卷着路径的一切,直至将某道笔直的修长身影卷入其中。

    一身白袍翻飞,满头青丝乱舞,冷冷地注视着远天,并未言语,只是稍做蓄力,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幻化长剑于掌中。

    待剑身覆满蓝焰的下一刻,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剑柄,在逆风中双手抬起猛力向上横扫而出。

    那不同寻常的熊熊蓝焰顿时脱离剑身泼洒满天,鬼哭狼嚎中,原本乌压压的天空立时破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且在蓝焰的燃烧下不断扩散。

    不过几个呼吸间,已是绵延数千里,天光重现。

    一声隔墙传来的闷响,让时汨猛然惊醒,满头冷汗。

    当涣散的双眸重新聚焦,方才恢复清明。

    这个场景她记得,是那本小说中,玉息神君一剑灭万魔救苍生的名场面。

    虽然不是主角,但因为情节精彩,她跳着看的时候有特别去留意,可以说是一个她很喜欢的配角。

    实力是整本小说的战力天花板,为人却很低调,甚至作者都强行低调,全文连个正脸都没描述,说是无人见过其真容。

    就很扯,整本小说都虚构了,还能虚构不出一张脸吗?

    醒都醒了,看着纸窗外微亮的天色,时汨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下炕穿好衣物,推开了房门。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空气中透着丝丝冷意,凉嗖嗖的。

    时汨打了个哈欠,想起那声闷响,看了一眼隔壁,略微迟疑地走到门口。

    可想了又想,寒言息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喊吗?

    所以,她还是去了后院准备洗脸,却发现她爹早就起来了,正在收割着菜园子里的芹菜,说是这次赶集换了些白菜的种子回来准备种上。

    于是她就帮着一起收割,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路吗?她爹怎么收割,她就跟着怎么收割。

    等到鸡鸣的时候,她娘也起来了,一家人一起收割完所有芹菜以后,她爹拖着芹菜去了仓库,她娘则带着她一起洗脸和洗手准备做饭,说是还有的忙。

    然后她才知道,后院这片菜园子是自给自足,除此以外,还要去帮东家打理农田。

    每家负责一块地,且每年挨家挨户都要上交指定的收成,如果谁家做不到,就必须用自家的粮食填上。

    至于填不上的情况,目前还没发生,因为村里的大家都很团结,凡事皆会互帮互助。

    再加上他们的这片村子太荒,东家并不和他们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城里,只有每年收成的时候,才会派人来清点一次,所以他们一伙邻居之间都是一切好商量。

    除了要他们自己再送进城里比较麻烦,却也清闲,根据她娘所说,像其他那些和东家住在一起的村子,每天都会被监工,莫约就跟现代的朝九晚五一样。

    当然,这些并不是她问出来的,而是旁敲侧击出来的。

    一家人吃过早饭以后,她爹便开始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家里到处乱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时汨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准备去田里干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把最趁手的锄头。

    她很快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好像将一把锄头落井底了!

    趁她爹娘不注意,挽上绳子就出了门,一路往村西那口枯井而去。

    到达目的地以后,将绳子一头绑上井轱辘,另一头直接就甩到了井里,趁着还没人注意到她,麻溜抓住绳子就钻进了井里开始往下滑。

    下到一定距离的时候,那股森冷的寒意再次袭来,这次她看得真切,井壁上的青苔在这股寒意袭来的瞬间,便如同波纹一般陡然消散,变成了格外干净的井壁,便如同是两个世界。

    往下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又懵了。

    为什么还有人?这次是个白头发白衣服的,从上往下看,白到发光。

    不,应该说这个人就是在发光。

    也是同一时间,这人抬起了头与她对视。

    一张相貌周正白皙,却冷漠到如同冰川的面容瞬间映入眼帘,看得时汨是浑身一颤,手一松,猛然开始下坠。

    来不及尖叫,下坠的速度便是一缓,似乎有什么将她包裹,让她平安落地,站稳脚跟。

    “你……是谁?”时汨迟疑着问道。

    “是你将他救了出去?”男人却答非所问,如同深渊一般的眸子紧紧地注视着她。

    时汨愣了愣,突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缩,难道寒言息的手脚,就是被这个人反复挑断的?这个人便是……

    下意识的,她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在怕我?”男人近乎是立刻就前进了两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并居高临下。

    “你……你想做什么。”时汨很慌,继续后退。

    一步,已是退到了井壁上,望着面前的男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而这一次,男人没再继续跟进,却依旧答非所问:“你的命既然还有用,我便给你这个面子,不过……”

    男人说着,伸出了一只手,白光而过,出现了一只银色的镯子,“这个你戴着,可防他伤你。”

    时汨随之将视线移到了镯子上,不过比起镯子,那只骨节分明如脸般白皙而又修长的手,反而更加吸引她的视线。

    微微蹙起眉头,这个“他”自然肯定就是指的寒言息,可寒言息为什么要伤她?

    原文里,寒言息确实会屠村弑神,但是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预测到?难道原文中,寒言息会屠村弑神,是什么必然的走向吗?

    就是说,寒言息有非要屠村弑神的理由不可,而非什么情绪化的突发剧情。

    如果是这样,那她刷好感不就没用了吗?

    时汨还在胡思乱想着,镯子却已化作白光,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并立刻隐去形貌,能感觉到能摸到,却看不到。

    “回去吧。”男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已是轻轻一挥手,她便立刻如同脱手的氢气球一般,直直飞出井口,稳稳地落在了井边上。

    刚刚落地,时汨便趴上井口大喊:“锄头!你倒是给我把锄头也送上来啊!你脚底下踩的那个!”

    已经上来的时汨,自是无法再看到下面的真实情况,但她记得,锄头确实在男人的脚底下,能不能听见她也不知道,反正先喊。

    便听当啷一声,某锄头紧跟着飞出了井口,砸在她旁边的地上。

    时汨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要下去一趟,赶紧解开绳子带着锄头回了家,不过她爹已经出门了,扛了其他的锄头。

    她娘则问她是在哪里找到的,她含糊其辞着说是外面,她娘也没深究。

    就在这个时候,陈尘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外,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赵清云当即过去拉开院门:“陈大夫这是……”

    “打扰了,我是来帮那位继续治疗手脚的。”陈尘还是背着一口黑箱子,面色如常。

    赵清云将人给请了进来,带到寒言息所在的门口,时汨也跟了过去。

    随着房门被推开,却见屋内,某人应该是从床上滚了下去,此刻正面朝下,平扑在地上毫无动静。

    时汨一惊,想起了早上听到的动静,陈尘快她一步,已是夺门而入,将人迅速给搂回了床上。

    她紧跟其后,发现寒言息明明没有醒,却满头冷汗眉目紧蹙,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很痛苦的事情。

    “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最后一个进来的赵清云看到这副景象以后,急忙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赵二娘,这里交给我就行,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忙。”陈尘已然放下黑箱子开始了翻找,虽然动作很快,却看不出丝毫的慌乱。

    赵清云迟疑了片刻,看陈尘那副沉着的模样,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先行离开了。

    时汨则主动留了下来,说是打下手。

    实则,等她娘走了以后,凑近问道:“陈大夫,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

    陈尘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梦魇而已,他该有此一劫,你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的。”

    担心?时汨想要反驳,嘴张到一半,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反驳的必要,担心就担心吧,能怎么着?

    陈尘的话只说了一半,确实是梦魇,但不是寻常梦魇,对寒言息而言,是真实记忆所编织的梦魇。

    碎裂的记忆重新拼凑,则必然要在脑海中再过一遍,产生梦魇也无可厚非。

    只是不知,到底是哪段记忆,所产生的梦魇竟能将寒言息困在里面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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