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身世(二)
“这个石纽是‘生之纽’,其余九个都是‘死之纽’”。
一直没说话的冷君寒,指着石壁之上长得一般模样的突起,突然开口。
“如果按上‘死之纽’,这石门上的石刺就会万箭齐发,神仙都难逃一死。”。
这道石门设计确实巧妙,非冷家人即使闯入到这里,不明底细,也是“九死一生”啊!
石门打开,并没有如同意料中般看到出口,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洞外洞!借助内洞昏暗的光线可以发现,外洞要粗糙的多,四周是凹凸不平的土壁,略显得有些潮湿。
冷君寒从怀里拿出拿电筒,走在前面领路。约走百十几步,才到了出口。出口处是一个圆形的大坑,就像一个猎人做的陷阱一般,坑里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类植物,将洞口巧妙地遮住了。
“师兄,一切拜托了!”。
冷君寒不知什么时候已收好了电筒,对冷清拱了拱手道:
“多多保重!”。
冷清用力的点了点头。
“师弟保重!”。
然后纵身一跃,出了土坑,略微辨了辨方向,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冷清连夜离开了天鹤谷,带着小孩,顺着地图所示,一路马不停蹄,连跨数个县市,来到了千里之外的石猴山。见此地有一山谷,且近有水源,还有一栋久无人居的土屋,就借势住了下来。
从此,抚育冷星长大成了冷清老人生活的唯一。冷清老人背着冷星踏遍周围群山崇岭,寻遍各种珍贵药材,为小冷星舒脉拓络,洗毛伐髓,帮他打好绝佳的习武底子。
时逝如飞,三年时光如同飞驰的列车从生命的原野里匆匆驶过,眨眼便已杳杳无痕。可冷清老人却觉得这三年过得很慢!
三年中,这个丝缎锦囊和那封信,冷清老人一直贴身收藏着。睡觉的时候都会将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将其置放于叠层中枕在脑下。多少个夜晚冷清将信封抽了出来,放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他很想打开信封看看,可老主人的话犹然在耳:
“这封信你可在他满三岁时打开……否则我冷家必招弥天大祸!切记!切记!”。
冷清不敢打开,他害怕成为冷家千古罪人!若真如所云,他冷清纵死一万次亦不足弥补。这个赌他打不起!
冷星是冷清老人给起的名字。当年走的时候,冷笑天与冷君寒都没提这档事,也没在襁褓里面留下什么提示。冷清老人只好自做主先给起了名,也许在信里会有提示留下,那时再改不迟,冷清老人时作如是想。
直到冷星年满三岁的那一天。
油灯下,冷清老人捧着书信,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以前他无时不刻不想打开这封信,现在却有点害怕打开它。
三年了,冷家人一直都没有来找他们。他心里知道,冷家在这次未知的劫难中恐怕凶多吉少。可是他内心却始终强迫自己去相信还有希望,也许是劫难余波未了,家主不想小少主涉险,故迟迟未派人来。他害怕一打开这封信就真相大白,那唯一的一线希望也随之灰飞烟灭。
“嗤!”
一声轻响,信封被撕开了,可冷清老人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哆嗦的手缓缓的从信封中抽出薄薄的两张信纸,因为岁月的侵蚀,纸张边缘地带已开始微微发黄。将信纸慢慢移到灯光下,一行行苍劲有力而极为熟悉的文字铺展开来在老人的眼下。
“冷清吾徒,尔打开此信时,冷家已不复存在,冷清亦在一次练功中因不慎走火入魔而亡,从此江湖不再有其人。尔且潜居于此,隐姓埋名,养大吾孙,为师必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浩浩神州,茫茫世间,天道冥冥渺渺,却真如存在。”
“一千年前,我冷家出现一位先祖,惊才绝艳,苦修百载,终一朝悟道,窥破天机,踏入先天之境。得当世四大隐世修真古门之一“流星宗”老祖赏识,收为门下,从此踏上修真大道。我冷家家族亦蒙先祖余德成为流星宗附属家族。”
“先祖离开之时,留下一卷古地图,一个锦囊,说若家族有难可循图而觅,上山寻他。可千年前四大修真古门突然一夜之间神秘消失,鹤踪杳杳。后冷家弟子循图所示,搜遍周围百里之地,不见任何线索,只好不了了之。”
“自此后至今千年,世间再无先天高手出现。我冷家家族承家族底蕴深厚,千年来沧海桑田虽经百折却也得以延续至今。”
“如我冷家一般,另三宗亦有附属家族,分别是鬼宗颜家,地冥宗海家,归元宗云家,各有传承皆隐于世间。”
“四族曾共同协定,四族之间肝胆相照永不侵犯,世家子弟不得为祸世间,违者,共裁之!”
“千年来,四族之间势力均衡,倒也相安无事,谁也不敢轻易触犯约定。殊知前不久,鬼宗附属颜家老祖颜开不知有何际遇,居然悟透玄机,一脚踏入先天境界。颜家地位立刻如日中天,家族子弟开始傲气逼人,行为肆无忌惮起来。四族约定已如一纸空文,颜家始隐隐有一统四族之意。”
“颜家与我冷家素来不和,可碍于协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平衡之局已破,颜家定会乘机削弱我冷家势力。但这本应该在一段时日之后,因颜家老祖刚刚步入先天,尚需巩固境界。”
“可不知颜家老祖从何处得知我冷家传承有先祖一卷古地图和一个锦囊,欲谋得之,就开始提前动我冷家。幸得一生死故交冒死相告,我始能先作此谋定。”
“冷家族规第一条规定:‘族在图在,囊亡人亡。’。冷家男儿顶天立地,无贪生怕死之辈,即便明知赴死,我们也要迎战!为我冷家尊严,为我冷家族规,战至最后一息!‘哈!哈!哈!’我冷笑天立身天地,纵是先天,又何惜一战!纵战败身亡,又有何惜!”
“此子乃吾五子所生。他行走世间,结识一女子,情投意合,育有一子。惜母亲难产,不幸离世,君寒带回家族抚养,无人知晓。今托付与你,希尔待如己出,为之赐名。哈!哈!天怜我冷家要为之留一血脉。”
“仇家势如日中天,尔切不可为我等复仇,徒送性命。此子无须教其习武,让他做一普通人,平平安安活着就好。能为我冷家延续一血脉,吾九泉之下亦有颜见冷家先祖,此愿足矣!切记!切记!”。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气势恢宏,一股惨烈悲壮之气扑面漫来,只读得冷清热血沸腾,情如潮涌,肝肠寸断,魂飞渺渺!
“家主!”。
冷清老人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似乎听见“碰”的一声脆响,心裂成了满地的碎片,却不知道疼痛。感觉仿佛已经离体而去……。
恍如一尊雕像,足足数十息后冷清老人才一声嘶哑的悲泣,缓缓回过神来。冷清老人仿佛一下又老了十岁,神情呆滞,虚弱不堪。
骤闻噩耗,急血攻心,冷清老人已受了不轻的内伤。这好比冷清在全无防备不做任何抵抗之下,突然受敌一击,怎会不伤?
只不过这里是自己击伤自己而已!
冷清终于明白了师傅今天才让自己看信的原因,是害怕自己情急之下,失之方寸,轻身涉险,徒送性命,铸成大错。
如若真换至当时知道真相,冷清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不会撒手不管,冲动之下,很真可能去做出以卵击石的事来。
此般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可能危及幼主,铸成弥天大错。
“知徒莫若师”,冷笑天深知爱徒秉性,才故作惊语,逼迫他今天才看此信。至此之时,一切已无力回天,冷清便也只有顺天意而为了。
身受内伤,冷清老人恍若未知,一股浓浓的哀伤缠绕心间如同藤蔓般蔓延。空有一身绝学,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无法不伤!
冷清老人幼年流落江湖,颠沛流离,受尽世间欺凌;十岁被冷家收养,赐名冷清,授以武功;二十岁摸到拳意门槛,被冷家家主收为关门弟子,视若己出。
冷家对他可谓情重如山,恩同再造。自幼不知父母是谁的冷清早已将师傅夫妇视同双亲,将冷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他苦练武功,老犹不辍,只为一朝突破,成为家主那样的高手,为冷家守家护园。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