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跟随耿东来到东厂内衙。
一间厢房内,夏成远重伤未愈的躺着,虽然他因伤重虚弱还不能下地,但经过几日调养,神智已然清晰,原本模糊看不清的双眼也渐渐有所好转。
当房门打开,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半阖的眼帘时,夏成远忽然张开双眼,用颤抖的声音自语,“粼儿……?”
这一路上,夏粼已经酝酿许久,自己和夏成远根本不熟,再见也不可能激动到哪儿去,更不会有骨肉团聚的情绪。但是,为了这副身体的原主,她总是要装一装的。
当她见到虚弱到面无血色的夏成远时,她竟不由得心疼,像是能感受到原主的心境那样,不觉眼泪溢了出来。
“爹!……”
夏粼扑了过去,俯身跪在床边,紧紧握住夏成远略显冰凉双手。
“爹,他们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了?”
听见女儿的声音,这个被酷刑折磨也没掉一滴泪的夏成远,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粼儿,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爹,女儿来晚了,让您受苦了。”夏粼颤声道。
夏成远摇摇头,“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粼与夏成远说话时,发现他眼睛似乎不好使,担心道:“爹,您眼睛怎么了?”
夏成远干涸的唇弯起一弯弧度,“没事,只是被那个姓彭的给气的。现在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咳!”伴随一声深沉的咳嗽,冯琛从门外进来,看着眼前父女二人,微笑道:“夏门主终于与女儿重聚,可喜可贺啊。”
夏成远露出一丝干笑,“对了粼儿,你我父女还有相见之日,多亏了冯厂公,快去谢过恩公。”
夏粼立刻起身给冯琛来了个万福,“多谢厂公救了我爹,还救了我。”
她偷偷打量这传说中的太监头子。
这就是太监头子啊?
她眼睛一亮,就像瞻仰什么景区雕像那样。
只是没胡子而已,并不是印象中扑了一脸面粉的那种造型嘛。
冯琛面色和善,背手打量夏粼,觉得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笑容灿烂,并不像传言中那般狠毒阴险。不过只有一点,就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儿,总有那么一点点瞻仰遗容的意思,这让他很不自在,浑身一阵阵发寒。
“二位不必客气,咱家也只是奉旨办差,顺手救下二位罢了。”说罢,他从怀中掏出耿东方才交给他的《无字书》,摆在二人眼前,“《无字书》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还闹出许多人命,如今也到了该解开的时候了。”
夏成远苦笑,“厂公,其实,《无字书》虽被奉为我们千毒门的镇山之宝,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更没有什么宝藏。这书是为了纪念我与我夫人历经艰辛生下粼儿所造,里面只是记载了当年,粼儿出生前后的一段往事罢了。”
冯琛满腹狐疑的看着夏成远,“不能吧?那彭琨为何不惜一切代价的追杀你们父女,而你又宁死也不说出书中的秘密呢?”
夏成远笑了笑,回忆起当年往事,“当年,我与我夫人成亲后不久,一天夜里,门内小童不慎错将我新制的毒药落魂香当成驱蚊香点燃,结果她和我夫人皆身中了剧毒,从此夜夜受此毒折磨。当时这种毒药还未研制解药,我只能想尽办法给她吃各种可以克制其毒性的毒药,以求以毒攻毒。起初,这种办法是管用的,我甚至以为,这样便可以解了她的毒。可没想到,某个月圆之日,我夫人身上的数百种毒药的毒性竟一起发作了,没有要命,却比死还难受。她求我杀了她,可我下不去手,所以又尝试用新的毒药给她克制体内的毒,以此来续命。就这样,我娘子在痛苦中陪伴了我几年……”
说到这里夏成远目光黯淡的叹了一声,释放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随后他接着道:“后来,我听说好友赵春山偶然获得一张能解百毒的药方,故而想去求来一试。但是拿到药方后,却发现那药方竟无比凶残,药引竟是胎儿血。我本想为了我夫人,随便抓一个怀孕妇人来,但是,我夫人生性善良,若让她知道自己的毒是这样解的,她怕是会更加痛苦。”
“那,后来呢?”夏粼不禁追问。
夏成远握着夏粼的手,“就在爹一筹莫展,犹豫不决之时,赵春山的夫人诞下一子,他便将儿子的脐带血送给我,说那虽不完全是胎儿血,但也不防一试。我便抱着最后的希望,用它熬了一碗解毒汤药,给你娘服下。原本我也没有太多的奢求,但是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时,你娘体内的毒竟然没有发作。那药果然起效了。”
脐带血?赵家刚刚诞下的孩子?
不会是那呆子吧?
那他岂不是成了我娘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了?
夏粼好奇的自语,“那我百毒不侵,就是因为这个吧……?”
虽是嘟囔,但夏成远还是听见了,他笑道:“嗯,没想到你娘体内的毒竟传给了你,使你不仅百毒不侵,还在情绪激动的时刻,会从皮肤唾液甚至眼泪里析出毒液。你娘得知后很是担心,但爹却觉得,这样你就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所以就有意的从小训练你,让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使出你想用的毒。你还记得小时
候,爹让你沾水毒蚊子的事吗?你滴水成毒的称号,就是那时传出去的。”
夏成远好不容易回忆到他觉得开心的地方,不禁笑了。
“呵呵,好像……有点儿印象。”夏粼笑的很尴尬,我怎么能记得这些?
糟了,我激动的时候就会析出毒素,那我接吻那次……
他怎么没中毒呢?
是因为我娘的毒是被他的血解的?还是因为我当时不够兴奋呢?……
想到这个词,夏粼不禁耳热心跳。
夏成远说完抬起头对冯琛道:“《无字书》里记录的就是这段往事。彭琨之所以追杀我,多半是因为世间谣传,说是赵春山的药方是被我抢走了。呵,都是小人之心。记得当年,我娘子康复后,我便带着她亲自下山拜谢赵兄的救命之恩。那日,他告诉我,那张药方他已经交给管家,让他烧毁了,因为它实在太过凶残,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获得,不知会有多少怀孕妇人遭逢不测。但是,那日,却成了我与赵兄最后一次见面。”
冯琛道:“之后赵春山就被毒杀了?”
夏成远点头,“嗯,因为赵春山之前与我提起过,说彭琨找过他,还威胁过他,所以我当时就猜测应该是彭琨所为。后来,谣言四起,不知何人说那药方已落入我手。我这个人一向不在意外人眼光,所以不曾理会。官府在查无实据之后,也就罢休了。在数年之后,我夫人生下一个女儿,我们给她取名粼儿。正是阖家欢乐之时,一日我外出归来,却发现我夫人已经躺在床上断气了。起初我以为是那解药终不能完全解毒,但是,十几年过去后,我发现我娘子根本不是毒发,而是被门中之人杀害。我用尽严刑拷打,才得知,他竟是北镇抚司彭琨安插进来,调查药方的所在。那日因为我夫人发现了他的细作身份,这才遇害。”
“可恶!”夏粼狠狠的骂了一句。
夏成远紧了紧握着夏粼的手,接着对冯琛道:“无论是赵春山,还是我们千毒门,皆一向不理朝廷中事,却偏偏因为一张药方招来杀身之祸。我心下怀疑,便派人去查了那药方背后之事。发现原来,当初方太医为了救大皇子,秘密杀害了无数孕妇和已成型的胎儿。彭琨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杀光所有见过药方的人灭口。我的爱人被害,我的门人被杀,我们千毒门就这样被姓彭的祸害,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无字书》的真相,我就是要让他追查药方,追到丧心病狂。况且,他真的看到《无字书》的往事,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们父女,我又为何还要告诉他?”
冯琛若有所思到点了点头,他了解彭琨,也了解彭氏一党,但凡有任何一丝对他们不利的东西,他们也不可能放过。
稍事沉默之后,他挺了挺身,“如今真相大白,咱家这便将《无字书》和那药方送入宫中面呈陛下。当年之事,陛下定会给夏门主一个公道。那么,这书中的秘密该如何解开呢?”
夏成远闻言,将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带着慈父般的神情道:“这书中的字若想显现,还需我女儿的眼泪才行。”
“我的眼泪?”夏粼诧异。
“嗯。爹不是以前告诉过你吗?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呃,女儿不小心忘了。”夏粼讪讪的道。
夏成远并没有多想,因为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很小。
冯琛闻言深觉好奇,“如此神奇,咱家还真想一见啊。夏姑娘,有劳了。”
“啊?”夏粼傻眼,这眼泪能是说来就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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