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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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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莳第二天准时被伏黑甚尔唤醒了。

    “煎蛋,薯饼,火腿芝士牛角包、橙汁。”

    “薯饼和牛角包值得期待,剩下的你帮我分担掉吧,给我一杯香草茶。我换衣洗漱后就下去。”

    吃完早餐以后就是一小时的自由活动,在那之后去高原区团建游览。

    毛利小五郎侦探身为冲野洋子单推人,在酒店大厅里独享超大屏幕电视,观赏洋子在巡演中、电视剧中的抓眼表现,女仆双子留下做后勤保障。

    其他人——有森经理、主厨子门忍、城元先生、社长、小莳甚尔、小兰柯南,都去。

    猜猜是谁没有被邀请。

    备前千鹤。

    因为被柯南叫了一声阿姨,气愤回房,邀请还没开口就物理拒绝的女人。

    “对于日渐凋敝的演员界来说有点可惜。但我并不喜欢她,所以,就让一切在沉默里灭亡吧。”小莳露出兴致盎然的笑容,悄悄凑近和伏黑甚尔加密通话。“备前千鹤女士生前弥留之际珍贵影像流出,竟被无知小童叫阿姨!”

    “真是失礼,她只比他大13岁。我现在敢确定真正的瘟神是谁了,如果不喊阿姨,搞不好死不掉。”

    显眼包在人堆里最安全,熬过周六周天,后天就是工作日。离开旅馆这次危机就过去了。

    伏黑甚尔:沉默。

    灭亡,弥留之际,大13岁,瘟神。每一个意向都很抽象,他理解不了。

    他也并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和小莳说话。

    就算完全做好准备,下一刻也可能会被她不着边际的问题难倒吧。他如此自嘲。

    伏黑甚尔开车,小莳和小兰坐后排,“你去和你甚尔叔叔坐,乖。”

    “我~不~要!”

    “你个蹭车的哪来那么多废话,不会还想坐小~兰~姐~姐~的腿上吧,姐宝男。”小莳抱起柯南,凑着他耳朵恶魔低语“工藤新一你个小流氓。”在2个前座间的空隙处把柯南丢到副驾驶上去了。

    “!!!!”

    小孩说话老不好,多半是粘牙了,把他最喜欢的时尚单品抢走,马上恢复正常。

    伏黑甚尔也不是很想和小莳坐在一起,如此一来正好。只是,工藤新一是谁?

    而且这小子有点碍眼。

    说是高原区,其实只是附近的一处风景宜人的丘陵。必经之路上有一处桥梁在施工维修。

    看见装修工人低头捣鼓着水泥。伏黑甚尔突然想起来,工藤新一是先前和赤司小莳通话的女孩提到的毛利兰男友,状态是:大部分时间失联,少数时间电话联系--这关系有点像自己和儿子的亲缘。一般来说情侣和夫妻间遇到这种情况,过来人伏黑甚尔有超过一半的把握:恭喜,这男朋友有新女朋友了。

    只不过这次情况有点不一般。

    毛利兰是后座上与大小姐贴着坐的这位。

    通过后视镜看见正有说有笑的高中生毛利兰,17岁。

    工藤新一是旁边汗流浃背的这位。

    余光瞥见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应该是很恐怖内容的小学生,7岁。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伏黑甚尔停止思考。

    车停好后,小莳欣然接受毛利兰的邀请,拉伏黑甚尔一起加入山坡观光活动。

    “柯南,怎么回事,晕车了吗?”面对江户川柯南脸色发青,身体僵直,小兰关切询问,“你看这阳光多好哇。山丘这么高,抬头感觉太阳离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若我有一双翅膀,都能飞上去一探究竟呢。”

    后头准备野餐布的有森先生听见这感慨,笑着加入:“毛利小姐这不是再说伊卡洛斯的故事吗?”

    旋即给在场众人讲述了少年伊卡洛斯和其父代达罗斯为逃离克里特岛,收集鸟的羽毛,用蜡粘成可以飞向天空的翅膀。“你要当心”父亲叮嘱儿子,“若飞得太低,羽翼被海水打湿,你会被海洋吞没;若飞得太高,黏合的蜡会被太阳融化,你会坠入深渊”。然而骄傲的伊卡洛斯忘却了教诲,奔赴太阳,最终坠入海洋,被浪花埋葬的故事。

    “真是不吉祥的谶语。”不同于毛利兰被其中浪漫主义色彩包裹的沉醉,小莳凑到伏黑甚尔耳边加密通讯,“我们去看看那边的深山白蝶吧。”

    在毛利兰羡慕但是脸红(小莳:请不要胡思乱想)和江户川柯南松了一口气但仍然警惕的目光中,她拉着伏黑甚尔走到不近不远的树林里,“与自然亲密接触”她如此解释。

    “为什么不吉利?”伏黑甚尔问她。

    “因为伊卡洛斯字面意义上的坠落了?”小莳反问。“自这个神话诞生以来,后人为它赋予了多种多样的意义,做出诸多解读,伦理的、哲学的、艺术的,但此时此刻被提起,几乎是昭示着凶案来临了。”

    “哦,我头一回听说这个故事。没什么感觉,只要飞得不高不低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吧。”伏黑甚尔做出一个自以为中肯的评价。

    “果然,甚尔君没有被培养相关的细胞。”小莳听他难得一本正经的给出自己的评价,经过昨天的事情,知道这时候不能打击他脆弱的自信心。伏黑甚尔本人并不认可这一说法,如果他知道小莳的想法的话。

    “不过没关系,我懂嘛。我以前可是看过很多书和艺术展的!”说着便开始跟伏黑甚尔细细道来。

    “伊卡洛斯的坠亡只是全景的一截剪影。将故事拉长,他的父亲代达罗斯曾经也是雅典城邦里体面的发明家,他家学渊源丰厚,天资聪颖。然而杀了人——据说是出于嫉妒,杀死了天分更高的外甥。为了免于法律的审判,他逃离城邦,流浪多时,最终定居克里特岛。在那里与一当地女子结合并有了儿子伊卡洛斯。”

    “克里特岛的国王虽贪恋代达罗斯的才能,却限制他的自由,想搞软禁那一套,加上代达罗斯最终还是思念城邦,渴望归乡。于是计划逃离,才有了刚刚那段故事。穷乡僻壤的土皇帝当然比不上雅典,代达罗斯早该知道的。这事也有后话,代达罗斯最后去了意大利,阴暗扭曲的国王在追捕代达罗斯时被杀身亡。”

    小莳顿了一下,先选择了浅显的父子伦理角度。

    “希腊神话是神明与人类爱憎离合的故事,任谁也摆脱不了这份人性价值。以伦理论,恶行累累而诡计多端的狡诈之人固然能巧妙的避开陷阱,可其亲密之人却难逃命运追猎。聪明一世的父亲得到了丧子之痛,也许在余生的某个夕阳,他会假想,如果自己的儿子是在安定的城邦中出生,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但从他杀人又叛逃那一刻起,这样的未来就不存在了。父债最终子偿。当然阴暗扭曲的土皇帝因为智商不够,自己就乖乖付出了代价。一般而言,凡人类,多半有个爸,而很多男人认为儿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因此这类命运亲子话题,一向为人所津津乐道。伊卡洛斯的故事也就在人们的谈论中流变,历久弥新。”

    “确实,我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个儿子。”很久以前也读过一些父亲育儿相关的书籍,后来,觉得没有意义,便不管了。但是父子话题确实是为人所关心的一个问题。

    “嗯,嗯?”小莳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自己的事,不过她反应很快,秒速联想,所以在那里被干掉是因为小孩已经出生了影响嫡生继承权吗?你们伏黑家真是勾心斗角捏。“你儿子多大了?”

    “四岁,也可能是三岁吧,不记得了。”伏黑甚尔想了一会,完全想不起来,不过想起那小小的身量,大概也就三岁多。

    “……”总感觉是一个不是很靠谱的父亲,但是按照小莳自己目前的被照料来看,伏黑甚尔应该是很会养小孩的那种?好怪,“但是肯定是很小的孩子吧?”

    “嗯。”术式还没显现呢。

    “你就不担心他被你的仇人干掉,永绝后患吗?”爸爸都干掉了,带入一下嫉妒又谨慎的嫡女身份,何不把小的也做了,确保豪门继承人的身份。

    “不会,他值10亿呢。”伏黑甚尔龇牙一笑。“就算五条小鬼不管他,禅院家会把他带走的。”

    “诶?所以你的仇人是御三家里的人,我以为是你入赘的人家的原定继承人呢。你懂的,豪门宅斗大电影。”

    “……”这小姑娘在胡思乱想什么。

    御三家话题还是不主动问比较好,毕竟甚尔大概和他们关系恶劣,贸然接触恐会踩雷区:“说来我给甚尔君开的工资是100万一个月,你要工作1000个月才能赚到你儿子身价那么多钱呢!”

    “不会,如果想赚钱可以接活。”他实事求是地说,只不过是现在收入稳定,没必要再找额外的事情。

    “啊?你打算重拾情绪与生理价值提供员的身份吗?”这下真要一次失足,次次失足了。干这份工作还能上瘾,小莳没有相关知识储备,乍一听觉得稀罕。

    “……”他脸黑了,沉默半晌,最终选择用小莳曾经做过的手枪手势,无声的解释自己的接活内容。

    “原来如此,这确实来钱快,我以前钱多的花不完,可以在里面游泳。甚尔君以前是赏金猎人吗?”恍然大悟,确实,这么好的身体素质只做小白脸有点屈才,没想到甚尔君在遥远的过去就成为斜杠青年,主业副业两手抓,副业比主业赚得还多。

    “没错,有订单就接。上一次的酬金是3000万,目标是和你差不多脆弱的女学生呢。”骗开了五条悟,一枪就打死了,啧。好像不应该在这位大小姐面前说这个,万一她……算了,说了就说了。

    “呜哇你在恐吓我吗甚尔君,现在我们孤男寡女在没人的森林里,你讲这些会吓到柔弱的我。害怕了,头疼了,想妈妈了。呜呜呜呜。”除了一点恶劣的调笑以外,小莳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初次见面一样的杀意,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只是普通的表演欲发作。

    只不过,有点同情那个可怜的女学生。

    “不是……”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说明一下对自己而言赚钱非难事,伏黑甚尔绝不会承认这其中还有一丝对小莳不当玩笑的恐吓报复。

    结果现在变成这样了。想扭头就走。

    但是不能。他想到昨天晚上坐在旁边的少女的最后一个问题。

    自尊心发作吗?啊,也许吧。他在心里默默承认:偶尔是会有这样的情况,他对自己辩解。

    “我不会杀你的。”他难得觉得自己有些笨嘴拙舌。

    “谢谢,你人还怪好的嘞。”小莳认真感谢。“你以后万一重操旧业可不许接目标是我的单哈。”

    “……”

    赶紧换个话题吧,他想。“你是怎么看待伊卡洛斯的?”他问。

    生硬的转移话术,但是暂时吸引了注意力。行之有效就行。

    “就伦理部分而言,没什么想说的。所有的神话都由人类撰写,而古希腊的城邦里自由人中的男人是人类,女人是性别,奴隶是牲畜。母亲和女儿是作为附属存在的,意识形态是能够决定文学的。所以一身吠舍味的我怎敢碰瓷高贵的婆罗门圣典,伊门。当然父与子的关系也确实不能触动到我。”小莳装摸做样的双手合十,阴阳怪气的自我贬低,最后很认真的表达了无法共情。

    “哲学与艺术表现方面嘛,不同时代的不同人会从这段故事里看到各异的景致,奔赴太阳,追逐理想;不听人劝,骄傲自我,酿成大祸;逃离迷楼,飞跃藩篱;自由与死亡;悲剧与美,正是这样结合个人人生与当代社会的联想与嗟叹,赋予早就谢幕的故事丰沛又永恒的青春活力。只不过这些终究是后人的牵强附会,利用伊卡洛斯的意象,表达的是他们本来就想说明的心声。不过……确实有一位作家关于此的表述触动到我,他说‘唯一的办法是飞。飞出迷楼,靠艺术的翅膀,宁可摔死。’”

    “自由与崇高,何尝不是值得为之振臂飞翔的愿望。”树梢飞过一只白色的蝴蝶,它翅翼轻颤,晃晃悠悠地在林间漫游。

    “至于伊卡洛斯真正的本意,若要探知,便只能让他重生一次,看他是选择奔赴太阳,还是飞得不高不低。这些就只能靠读者自己想象。”

    蝴蝶飞落到伏黑甚尔的肩上。

    “你别乱动,这可是深山白蝶。”小莳说话声音都变小了,连忙拿出手机,后退两三步,“你能笑笑不,帮你培养一下模特天赋,模特赚钱也可多了,艺多不压身。”

    “……”

    蝴蝶在伏黑甚尔身上留下一些麟粉,又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小莳活泼的走到他旁边,向他展示拍摄的照片。“怎样,是不是把你拍的还挺帅气的。我以前可不怎么拍照片,要是早点发现自己的摄影才能兴许我也能做个摄影师呢。要发你一张吗?”

    “不用,”伏黑甚尔掸了掸肩,“你要发给同学?”

    “没错,她很遗憾不能亲眼见到你,声泪俱下的求我拍几张照片。是这样的,她有一个朋友身患绝症,在做手术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看帅哥。”小莳张口就开始胡扯。

    “……我听见你们的电话了。”

    “好吧,甚尔你确实很帅气,你偷听。”

    “没有。”

    “怎么没有呢,那个时候你都不理我了,还听我讲电话!”

    “我耳力太好了,没有特意去听。”

    “真的吗?我不信。有多好?”

    “来的那天在客厅里听见了你给兄长开空调的声音。你还开成暖气了。”伏黑甚尔理性列出证据。

    “……”这有什么办法,有个人拒绝提供帮助,在此之前小莳没有自己开过公寓里的空调。

    但是要强的女人不会认输。

    “所以你也听见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下床开灯的声音咯?真是绝妙的听力捏,现在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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