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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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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敢不敢,问就是敢。

    裴静文抓住林建军的手,林建军怕她后悔,赶紧回握她的手,手臂使力将人往上一带。

    “抱紧我。”双腿夹紧马腹,林建军单手执缰,青驹前蹄微扬,如流星般冲进茫茫月色。

    青驹速度极快,裴静文赶忙抱住林建军,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个好腰。

    腰两侧挂满东西,腰刀、火石袋、银匕首、香囊、狐尾、豹韬、胡禄应有尽有,还能挺直脊背骑马。

    换做是她,腰肯定早就塌下来了。

    “咦?”有东西硌她肋骨,裴静文低头一看,不知是箫还是笛的乐器和林建军身上的三枝莲花纹黑衣融为一体,“这是什么?”

    等等——白日里他穿单枝莲花纹黑衣,吃饭时穿双枝莲花纹,这会儿是三枝莲花纹。

    裴静文深吸一口气,淡淡香味渗入鼻息,惊讶道:“你又换衣服了,一天三套,还熏香!”

    林建军答:“箫,”又点点头,“嗯,换了,衣裳熏了白芷香。”

    “换来换去都是黑衣,没区别。”

    “你没听过那句话?”

    “哪句话?”

    “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

    裴静文以为他会说什么血染黑衣不显之类的话,没想到理由如此朴实无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会吹箫?”

    “我不仅会吹箫,还会琵琶和琴。”林建军骄傲道,“琴艺一般,只会弹两首曲子,不如箫远甚,箫又不如琵琶。琵琶是陛下手把手教的,赶明儿弹给你听听。”

    裴静文感叹道:“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

    “怎样一个人?”

    “既会作诗,又会三种乐器,骑马也骑得这么好,文武双全多才多艺呀!就是……”

    “就是什么?”

    “过于精致。”

    林建军轻笑,懒洋洋地“吁”了声,他跳下马,朝她伸出手:“就这里吧。”

    裴静文轻拍他掌心,从另一侧跳下马。

    古原一望无际,没过小腿的野草在夜风吹拂下簌簌作响。

    女郎微扬着头,张开双臂,感受夜晚古原的辽阔与孤寂,好像天地之中只剩下她一人。

    林建军将马拴在树下,压出一片平实干净区域,看向乘风欲飞的女郎,眼神晦暗不明。

    “过来喝酒。”酒是他从别庄顺出来的梅子酒,两小坛,清甜不醉人,至少他不会醉。

    裴静文盘腿坐下,浅酌一口,挑着眉说:“先提醒你,我绑着袖箭。”

    林建军灌下一大口酒,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

    裴静文再次提醒:“是铜袖箭,铜的!杀伤力很大那种,不是竹子做的!”

    林建军懒懒地看她一眼:“我知道。”

    “你知道?”

    “知道。”

    “你怎么知道?”

    “秘密。”

    “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你让嵇浪给我的。”

    “知道还问?”

    “你怎么想的?”裴静文扭头看他,“就不怕我用铜箭在你身上射一个窟窿?”

    林建军向后一仰胳膊作枕,散漫道:“我不是傻子,会躲会挡。”

    “我准头好,你躲不掉。”

    “躲不掉就不躲,”林建军目光黏在她身上,“你给的我都受着。”

    裴静文赶紧喝一大口梅子酒压惊,嫌弃道:“像喝了两桶油一样恶心。”

    林建军放声大笑,笑够了,低声道:“星星要躺下来看才好看。”

    恰逢乌云遮住月亮,满天星辰流光闪烁。裴静文在他身旁躺下,以手为枕,翘着二郎腿观赏璀璨繁星。

    “最亮的那颗星星名唤北辰星,”林建军遥指天上星辰,“此番出征犁羌,夜里行军多亏它引路。”

    “它的位置永恒不移,可能就是宇宙对人类的眷顾,”裴静文微微一笑,“还有太阳,太阳系中唯一的恒星和会发光的天体,”她转头看他,“人类真的很幸运,不是吗?”

    林建军惊讶道:“你懂天文?”

    裴静文说道:“我爸爸……就是我耶耶的意思,我耶耶是重度天文爱好者,我的天文知识都来源于他。”

    “可惜我不懂把天文和实事联系起来,不然说不定可以当个神棍。”她笑了两声,“你耶耶呢?怎么从没听你提起父母?”

    话说完裴静文就后悔了,他好像说过他由林尔玉抚养长大。

    “旁人生来有父母,我没有。”林建军坐起来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怅然若失道,“从记事起,我就和阿兄一起生活。”

    元嘉三十二年,林尔玉劳作回家遇一小孩。

    那小孩骨瘦如柴,看起来两三岁左右,趴在邻居家门边与狗抢食,狗被绳子拴着够不着小孩,气得汪汪直叫。

    林尔玉好奇询问周边人户这是谁家孩子,得到的答案皆为不知道,又劝他别多管闲事。

    万一小孩是过路流民的孩子,日后被流民找上门,告他拐卖孩子,不划算。

    林尔玉没听,将那小孩带回家。那天是八月初一,他给小孩取名建军,同他姓林。

    “这么说,你和你哥该是父子。”裴静文听后默默良久。

    “我曾和阿兄说过这话。”林建军又吞下一口酒,“阿兄说他还没参加什么父母资格考试,只适合当哥哥,遂与我以兄弟相称。”

    他轻笑道:“虽唤他一声阿兄,实则阿兄和我与父子无异。他教我太多,这边的那边的……没有阿兄,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低头看着稍有醉意的女娘,喃喃道:“阿静,阿兄才是你口中的星防军叔叔。”

    “后面大概猜到了。”林建军的军姿总要有人教,既然他不是共和国人,能教他的那就只有将他抚养长大的林尔玉。

    “说来阿兄当真大胆,为我取名建军。”林建军一口喝完坛中剩下的梅子酒,重新躺下仰望满天繁星。

    “怎么讲?”裴静文不太理解,建军不就是共和国初建国时期很常见的人名么?

    “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建军?得亏我命硬,勉强扛住了这名儿。”林建军颇为感慨,“因这名儿,曾有御史弹劾阿兄与我或存不臣之心。”

    “一个名字能说明什么?”裴静文更不能理解了,“御史好闲。”

    “不能这样讲,此为御史职责所在。”林建军笑着说,“而且这名儿确实有点僭越。”

    “后来阿兄想给我改名,我问心无愧,清者自清,凭甚要改?好在陛下信任,弹劾之事和改名之事最后都不了了之。”

    裴静文听后忍不住长吁短叹,放共和国里很普通的名字,却在魏朝掀起轩然大波,最后还是靠皇帝才平息这场风波。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蛮可怕的。

    “上年纪的人才喜欢唉声叹气,”林建军打趣她,“敢问阿静芳龄几何?”

    “二十四。”

    “花信之年,实在美好。”

    “就当你在夸自己。”

    “你的二十四与我的二十四不一样,”林建军摇头,“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我的人生却已过半。”

    裴静文玩笑道:“你打算只活四十八岁?”

    林建军抓住一缕夜风,感慨轻吟:“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四十八岁之后的人生,偷来一天是一天,不比你青春久驻。”

    他豁达而又洒脱道:“那时我或两鬓斑白,或成一抔黄土,假如我去后你还未归家,记得给我上三炷香。若我无缘陪葬皇陵,大概会葬于北邙,北邙在洛阳,你不要嫌远就偷懒不来。”

    不知为何,听他轻飘飘说这些话,裴静文有点想哭——大概是酒喝多了。

    她埋怨道:“今天是我生日,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能让她感到高兴,大概只和共和国有关,“听说阿静在共和国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是三级机甲建造师。”

    没有人不喜欢听恭维的话,裴静文瞬间神采飞扬,兴奋道:“你怎么知道?”

    “阿兄和二姐闲聊时提到过你,我正好在旁边听着,二姐说你还是学生。”林建军含笑道,“还是学生就这么厉害,阿静真了不起!”

    “是学生,博士生!”裴静文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博士?类似于国子监、太学的博士?”

    “大概不是吧,我不是很清楚。”裴静文挠了挠头,“魏朝的博士应该是一种官职,我这个博士是最高学位,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资格水平认证。”

    “能被称为博士,阿静肯定学识渊博,前途无量,奈何命运弄人……”林建军是真为她惋惜。

    被迫离开强盛太平的祖国和亲人,自云间坠落深渊,不得不收起锋芒,泯然于众,实在悲哀。

    裴静文没好气道:“都说了今天是我生日,要说些高兴的事。”

    “阿静,我还没送你礼物。”林建军低笑,盘腿坐起,抽出腰间洞箫。

    “我以为漫天星河便是你的礼物。”

    “怎好窃神迹作礼赠?这才是我的礼物。”

    本该慷慨激昂的曲调与凄凄箫声结合,竟显出几分肃穆的悲壮。

    裴静文不敢置信地坐起来,伴随箫声唱出刻在骨血深处的歌词,跟着唱了几句,终是泣不成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再吹下去。

    “你怎么会这首曲子?”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这首曲子代表了什么?”

    “少时阿兄隔三差五哼唱,我便记下了曲子。”林建军放下洞箫,“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只觉得这首曲子新颖激昂,不是国朝曲调……”

    “这是国歌啊!这是共和国国歌!”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在这一刻冲破封印,裴静文无所顾忌地哭嚎,仿佛强大的祖国此刻就在身后,给予她任性的底气。

    林建军手忙脚乱取出手帕为她擦去眼泪,慌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吹这首曲子”

    裴静文缓过神来,吸着鼻子说:“你不懂国歌对于我们的意义,以后不要再吹了。”

    “好,不吹了。”林建军说着便要收起洞箫。

    裴静文深呼吸平复心情,学他灌下大口梅子酒,不满道:“不是说送我礼物?礼物还没送就收起箫,不像话。”

    林建军失笑道:“我换一首?你想听什么?”

    “小夜曲。”

    “抱歉啊,我不会。”

    “那就月光奏鸣曲。”

    “能再换首吗?”

    “蓝色多瑙河。”

    “阿静,你在为难我。”

    这些曲名如此奇怪,一看就不属于大魏。

    裴静文歪头笑看他:“原来你什么都不会。”

    “是,是是!”忽地想起什么,林建军夺过她手中酒坛,已经见底,“你醉了?”

    裴静文拍拍他肩膀,摇摇晃晃站起来,摆手道:“没有,”她身形踉跄,“上次你生辰宴,我喝了整整两壶酒才醉。”

    这么一小坛装进家中那小酒壶里,大概能装三壶多一点,看来是真醉了。

    裴静文抬起右臂对准林建军,笑嘻嘻问:“想感受袖箭的威力吗?”

    林建军头皮发麻,脑子还没想明白,手已经解下腰刀横在身前,做好挡箭的准备。

    真是自作孽。

    “哈哈哈……”右手垂下,裴静文笑弯了腰,“你看你吓得那样……以前还拔刀威胁我,该!”

    趁她笑,林建军三步并两步靠近她,攥住她右手解下袖箭悬在腰间。

    “还我!”裴静文伸手要抢。

    林建军侧身闪避:“等你酒醒就还你。”

    “不行,现在就还我。”

    “现在不敢。”

    “你害怕了。”

    “是,我害怕了。”

    “胆小鬼。”裴静文失力跌坐在地,掌心朝上,“还我。”

    林建军半蹲她身前,耐心安抚道:“明天还你,现在你拿着不安全。”

    “户籍不安全?”

    林建军都快忘了这茬,听她突然提起微怔片刻,呐呐道:“户籍在城中,回城后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

    “城门关了,进不去。”

    “你欺负我。”

    “我没有。”

    “那你还我户籍。”

    “明天,明天我带你回城。”

    “你欺负我。”

    “我怎舍得欺负你?”

    林建军一个头比两个大,带一坛酒给她还允许她喝完,是他今晚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上马,我带你回城。”

    “真的?”

    “假的。”此时能让城门大开的,不会是一个中郎将。

    林建军干净利落地翻上马,弯下腰双手穿过酒疯子两腋,将人提起来放身前。

    来时林建军坐前面挡风,回时裴静文坐前面,宝驹疾驰带来的狂风直挺挺地往她身上砸。

    裴静文又困又累头又晕,迷糊间扯过林建军的手环在身前,头朝人怀里拱,嘟囔道:“暖和了。”

    林建军心跳骤然加快,小腹窜起难以言说的异样感。

    “吁——”他赶忙下马,拉过裴静文的手让她抱住马头,自己则像白日里那样牵着马走。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作孽,犹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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