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备孕
在钱香林和赵沉兀自过着甜蜜二人世界的时候,林父和李芳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甚至可以说乌云盖顶,十分难熬。
不仅仅是因为装修师傅日日发出巨大拆屋动静,让他们生活过不安稳的缘故,也是林父的体检结果出来并不理想,疑似是肾衰竭晚期。
面对这种大病,他们难以置信。
在肖晓君的陪同下,又马不停蹄一道去了上一级三甲医院住院复查,最终确诊是尿毒症无疑。
而且由于发现得晚,林父又有多项基础病,肾脏病情恶化严重,各项指标都很高,当即就被医生建议继续留院治疗。
钱香林是在周六的时候,从赵沉的嘴里才知道了林父患病住院这件事。
李芳和林父他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通过给赵沉打电话,让他通知钱香林去医院看看。
钱香林却想也没想,一口就拒绝了赵沉要带她去探望林父的提议:“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去!”
生个病而已,又不是死了。
想也知道,叫她去医院没什么好事,不是让她出钱看病,就是要她出力伺候,她才没那么傻,白凑上去叫人当冤大头使唤,自找不自在。
钱香林直道活该,她只是可惜,得病的人少了个李芳。
最好他们都得大病去死,这才叫现世报。
钱香林离家这么多年,少年时的心结如今沉淀得恍若一大团乱麻,与林父之间的亲情缘淡薄得可怜,比之陌生人还不如,更像是仇人。
他们过得越不好,她就越开心。
还叫她去探望,真是脸比城墙厚。
她不去当面奚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见钱香林铁了心不肯去医院看望林父,赵沉也不愿意勉强她,宠溺地随她道:“不去就不去吧,医院那种地方细菌太多,是该少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切好了一盘时令水果,细心地插上果叉递去钱香林的面前。
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核桃仁、巴旦木等各色上好的坚果果仁,奶蛋更是每日都有,连三餐也顿顿丰盛,全是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的新鲜荤素食物,吃得钱香林嘴角流油。
这些都是赵沉仿着网上调理备孕的食谱,一样样精心准备的。
他太想和钱香林永远在一起了,也分外想同她有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钱香林不知赵沉心中所想,她只是觉得最近的伙食好得像是坐上了火箭,味道与成色一日优于一日,撑得她肚皮滚圆。
不过就算她知道赵沉内心的想法,也会面不改色把眼前这些备孕的食物眼也不眨地吃下去。
想要孩子的心,不光赵沉有,她更有。
既然是为了怀胎好,她为人母前,做些准备也是理所应当。
赵沉也这样想,总归是钱香林的身子更要紧,医院那种见惯生老病死的地方她还是少去为妙,有什么大可以他来代劳。
于是周日上午,趁着钱香林赖床不肯起的机会,赵沉在买菜做饭前,特意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去了趟医院。
说起来,他算是代钱香林去看望一趟,不至于叫人以此为由拿捏住她不孝的话柄。
虽说是周日,林父的病床前却只有李芳陪护。
林晓杰学习一般,周末要上课外辅导班,肖晓君也有自己诊所的事要做,肖晓雪不知在忙些什么,没见人影。
赵沉拎着东西进病房的时候,只听李芳一边在倒水,一边语气不好地同林父抱怨着什么。
在乍见到他后,她才蓦地止住口,没敢再说。
赵沉心中有数,估计她十有八九是在说钱香林的坏话。
他面上不显,同病床上满脸病容的林父打了声招呼,放下手里的礼盒,简单寒暄起来:“林叔,今天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住院三天,难得见到有人来探望,林父黄黑的脸上稍稍有了些光彩:“你来了,我还好,医生让下午再做两个检查……”
林父是入赘钱家的外地赘婿,李芳更是小三上位的外来者,在本地都没什么亲戚。
自钱母去世,钱香林离家出走后,他们这对鸠占鹊巢搞破鞋的二婚男女在西郊镇上的风评并不好。
乡邻们表面上没表现出来,日常还维持着友邻的体面,但其实心底里大都看不起这一家,背地里冷嘲热讽不说,等着瞧林父他们热闹的更是大有人在。
钱香林十二年后回来的这一闹,就遂了很多乡民的愿,他们最喜欢看笑话。
如今林父又得了尿毒症这种大毛病,李芳先前回家去收拾他衣物时,对着打探林父病势的左邻右舍一说,众人面上感慨他家时运不济,扭头传播出去的时候却又换了副看戏嘴脸。
老街上的人知根知底,都嘲笑林父这是得了报应。
大家伙得到消息后别说来医院看望,连脚趾头都不愿意伸过来,生怕触了自家霉头。
而林父打从住院,就少有人来张望。
当下,他拉着赵沉说了不少话,又不免惦记起钱香林:“香林呢?她怎么没来?”
赵沉摸着手指上一直戴着的男戒,唇角含笑:“香林在家养身子呢,医院里病菌太多,我也不好让她过来,就叫她在家里歇着,我先过来看看,回去再跟她说。”
“这些水果和营养品也是她让我带过来的,给林叔你好好补补……”
赵沉话里话外都在帮着钱香林说话,林父和李芳哪里会听不出来,倒是钱香林养身子的这一句话更叫他们上心。
林父紧接着问道:“香林养身子?她怎么了?”
赵沉没有再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向林父,面上笑而不语,任他们猜度。
他什么都没说,却也好像什么都说了。
林父和李芳渐渐心中有数,误认为钱香林怕是有了,才会不方便来医院。
李芳心中莫名气恼。
倒是林父满含安慰:“那是要好好养着的,不要让她过来了,免得被不好的东西冲撞到。我这里左右还有你李姨,晚上家属不让待在病房,但还有护工和护士,你回去跟香林讲,让她不要担心,也要帮忙多照看她……”
赵沉颔首,一一应下。
他又待了会儿,眼看时间不早,才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赵沉还塞给林父一只微鼓的信封,信封袋里包着他早就准备好的五千块钱,只说是钱香林给的,让林父自己拿着花用。
林父推拒不得,只好接了下来。
在赵沉走后,李芳打眼看着林父数完钱,把钱连信封袋一起放在他自己病枕下压着。
他们这对二婚头夫妻,经济一向泾渭分明。
各自的钱各自保管,林父顶多只会给她钱花,从不会让她保管他的财务。
个老东西,多少年了都是这样,一直防着她。
早些年也就算了,少不得要靠他,现在风水轮流转,也不看看究竟是谁要靠谁。
李芳拿着抹布,四处摔摔打打。
多少年的怨气积攒在一起,简直看哪哪不顺眼,嘴里继续骂骂咧咧道:“怀了孩子可真是金贵了,你个当亲爹的生了大病,住院都不来看,里里外外还都得我照顾,她个做亲女儿的真是轻松……”
也难怪李芳如此意难平,林父一病倒,家里家外都需要她来操持,可不累得慌,连麻将都没功夫去打。
但林父这回没再纵着她说下去,他皱眉:“晓雪跟她婆家不也没来吗?”
钱香林好歹还派赵沉来看,也带了礼品和钱,可肖晓雪什么也没有。
他这么些年花了那么多钱在这个继女身上,到底是都白花了。
林父不提还好,一提到肖晓雪,事关自己女儿,李芳火急火燎地就上纲上线要护着了:“晓雪她有自己园里的事情要做,又不像你那个女儿,吊儿郎当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晓雪可跟我说了,她们幼儿园里这个周末上面要下来人检查,忙得很,等空下来他们小夫妻俩肯定会来看你……”
说到付出,李芳更是有一肚子牢骚话要讲。
“再说了,从你住院检查到现在,不都是晓君跑前跑后在操办忙活,不都是我跟前跟后在照料,你那个女儿又做了什么?”
“你倒不念着我跟晓君的好,噢,看他们拿了点钱来瞧你,你就觉得他们好了?”
“还好意思怪晓雪他们不来看你?”
“你有本事让你那个女儿他们来照看你,别什么都喊我们做啊!”
李芳自顾自越说越气,只恨不能指着林父的鼻子发泄着怒气。
林父本就说不过她,现在他又得了这种需要人照顾的重病,就更哑了火,不敢轻易得罪李芳。
李芳和林父的吵嘴,赵沉并不知情。
他离开医院后,去市场买了不少时鲜的鱼虾蔬肉,又片刻不停地回到新房里,想给钱香林好好做顿中午饭。
眼看她还在主卧里安睡着,料想来去没耽搁太多时间,他去医院的事,应该不会被她发现。
但谁能想到,钱香林有个好鼻子,又对消毒药水味格外敏感。
她嗅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从睡梦中醒来,没吃早饭的肚子更是饿得咕噜咕噜响。
也懒得换掉身上露胳膊露腿的绿橄榄色吊带睡裙,径直飘进厨房里,想找些吃的填饱肚皮。
不防被正在看火候的赵沉一把拢抱进怀中,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角:“起来了?”
“嗯,好饿。”
钱香林没搭理他的亲昵,湿濡的目光依旧在厨房里四处打量逡巡着。
“我给你盛碗汤,你先喝。”赵沉听到她说饿,赶紧盛了一碗热汤,让她先润润肠胃,“先垫垫,菜马上就做好了,今天咱们早点吃饭。”
“好。”钱香林点着头,乖乖喝了两口汤。
她与赵沉离得近,闻到他身上气味怪异,喝汤的动作一顿。
贴近着他又深嗅了两口,狐疑地抬眸问他:“你去医院了?”
赵沉本想瞒她,但眼见瞒不过,他也不想骗她,搂在钱香林腰间的大掌紧了紧,实话实说道:“去了,去医院看了下林叔。”
出乎意料的,钱香林倒没有立刻发脾气。
她慢慢把汤喝完,语气里满不在乎:“哦,那他们那边现在怎么样啊?”
“林叔看起来精神还可以,就是还要再住几天医院……”赵沉把今天自己进病房看到李芳在看护的场景,以及把林父同他说的话又跟钱香林尽数交待了一遍。
钱香林听完,不置一词。
纵使如此,她也没有叫西郊镇那边的装修师傅停下,还是继续按照法定的装修时间一天天作业着。
如今林父住院,李芳白天陪护,傍晚接放学的林晓杰回老楼宅里睡觉。
只要他们还住在她妈留下的房子里一天,她就绝不可能放过。
赵沉知道她的脾性,也觉得没什么,一事论一事罢了。
去管林叔李芳他们那些事,还不如哄钱香林多喝两碗营养汤来得实在。
两人已经商量好,工作日待在西大公寓,到了周末就住回校外。
比起人多眼杂的学校,自然是校外住得更自由舒适,伙食上也方便赵沉给钱香林开小灶补补身体,不用一直吃食堂。
这也是钱香林自己的想法。
她不大愿意一直住在教师公寓里,生怕再碰见赵沉的那些教授同事。
这原是有缘由的。
周五那天晚上,赵沉和钱香林收拾了些东西,手挽着手准备住回校外的房子,谁知才出公寓楼,就碰上了一大堆同院系的老师从外面聚餐回来。
赵沉有对象这件事,在院里已经传播得广为人知。
当下一见到传说中的钱香林,众人立刻感兴趣地围了上来。
倒也没说什么让钱香林感到不适的话题,他们只是见她脖子和脸上布着道道鲜明显眼的红印与抓痕,又看赵沉颈间也有相似的咬痕牙印,原本一向揶揄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不明起来。
甚至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女教授,拉过钱香林避开人群。
她们用看似开玩笑,实则隐晦询问的态度,友善亲切地问她道:“你脸上和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不会是赵老师弄的吧?”
“那我们可要帮你好好说说他了……”
他们可能以为钱香林是被赵沉打的,而赵沉脖子上的咬痕是她反抗时留下的。
钱香林被问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她又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同别人打架,便只咬着唇,推说是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划到的。
这样一来,赵沉脖子上的痕迹还是无法解释。
偏男人也不甚在意,弯起的俊朗眉眼里全是钱香林的身影。
他们之间的事,其他老师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置喙太多,最后你一言我一语,在让赵沉要好好对待女朋友的告诫声中才算过去。
但出了这么个乌龙,钱香林立志不肯再让赵沉在她身上留下吻痕。
至少没被衣物遮盖的地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