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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将来的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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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的晨光来的很晚,大军不知在这个黑夜里奔波了多久,当东方的晨光微微出现的时候,灰蒙蒙的天色下,大地已有了如同白霜一般的积雪。

    一具具尸体无声地躺在地面上。

    “驾!”梁建方策马在前,领着队伍一路朝着伊犁河深处而去。

    原以为己方已是距离伊犁河深处的最近的兵马,战马从伊犁河边而过,河水倒映着唐军身影。

    可沿途而来,见到一地的尸体,梁建方便觉得前方还有一支比自己跑得更快的兵马。

    又行进了几里地,梁建方就看到了远处的一片营帐。

    一个个唐军的士卒正在这里休息着。

    梁建方走到近前还能看到有不少士卒身上盖着皮毛,就躺在营帐外闭着眼。

    一个士卒脚步匆匆而来,“见过大将军!”

    梁建方翻身下马,后方的骑兵也都长出一口气,纷纷下马,奔袭了一夜,也杀了一夜,大家都累坏了。

    “你们是哪路兵马?”

    “回大将军,末将乃薛将军麾下。”

    看着这片营地大概有六百人,人不多倒是骁勇。

    有士兵坐在火堆边,煮着青稞,饥肠辘辘地等着吃食。

    还有士兵不知从哪里缴获了一些肉干,正在用力啃着。

    天山就在边上,一众将士都很辛苦,这一天一夜几乎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如今要休整,利用一切时间来恢复体力。

    就连战马也卧在地上,甚至闭着眼还在嚼着草料。

    营地里很安静,梁建方走入一处营帐,见到正在写着军报的薛仁贵,问道:“薛仁贵?听裴行俭说过你。”

    薛仁贵抬眼一看,行礼道:“大将军!”

    “嗯。”梁建方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水囊往口中灌了一口凉水,蹙眉咽下之后,舒坦地长出一口气,脱下沉重的甲胄,就在一旁坐下来,道:“累死老夫矣。”

    薛仁贵写完了军报,交给帐外的士兵,让他快马回去交给后方的大营。

    做完这些,薛仁贵啃着烤好的馕,双目炯炯看着营帐外,也是沉默不言。

    吃饱喝足,便也躺下来休息。

    营地里很安静,没人大声说话,要不是营地间偶尔还有炊烟升起,还以为这里这处营地中都是死人。

    后方五里地,这里还有一处大营正在搭建,刘仁愿与苏定方,裴行俭三路大军兵合一处。

    大帐内,裴行俭一边喝着煮过的青稞,这种青稞喝起来粥不像粥,也可能没煮好,不好下咽,倒是能够用来果腹。

    也不知道吐蕃人是怎么吃青稞的,裴行俭的目光看着地图道:“薛将军与梁将军的大营就在前方,我们后方是契苾何力与阿史那社尔,回鹘人还在外围清剿残余的敌军。”

    三人坐在帐中,苏定方正色道:“休养一个日夜,薛仁贵还会向天山腹地挺进,欲谷设在那里至少还有三万兵马。”

    刘仁愿迟疑道:“三万?”

    苏定方颔首道:“斥候传来的消息,至少三万,多则四五万。”

    杀人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两次西征的裴行俭一次次验证了这个事实,如果对敌双方没有兵器,想要制服一个敌军至少需要一刻时辰。

    现在有骑兵之利,唐军在天山一路扑杀,也是够累的。

    裴行俭将碗中的青稞全部倒入口中,咀嚼了一番咽下,又拿起咸肉干吞下,有了饱腹的感觉,这才舒坦不少。

    几人商议了一番眼前的形势,便都休息。

    大概睡了三个时辰,裴行俭从鼾声如雷的大帐中出来,天山的风雪已停了,用地上的雪搓了搓脸,就当是洗脸了。

    长出一口气,裴行俭这才觉得神志清醒了一些。

    夜色中,走过一处处营帐,裴行俭准备牵马出去看看,就在这里遇到了刘仁愿。

    看他已牵着马儿就要出大营,裴行俭问道:“刘将军这是去做什么?”

    刘仁愿道:“欲谷设知道唐军在休息,他既不敢袭营,那就会想着遁走。”

    裴行俭道:“原来军中不只是某家会这么想。”

    刘仁愿没再多说,而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翻身上马,领着一队人离开了大营。

    在军中刘将军向来是这样的,话很少也有他自己的决断,大多数时候,他的判断都是正确的。

    裴行俭也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一百人的兵离开了这处大营。

    首先欲谷设知道他的前军大败,现在他只有三个选择,在天山腹地与唐军进行困兽犹斗,第二个选择,在腹地留下大军拖住唐军,他自己逃出天山,第三个现在便是祭祀,乞求庇护能够在最后的决战中,将唐军一举灭了。

    最后的选择显然就是心理安慰,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欲谷设此战必败,对他来说最有价值的选择就是留下大军拖住唐军,给他自己留下逃跑的时间。

    刘仁愿不想给欲谷设这个机会。

    裴行俭觉得,既然是欲谷设的机会,也是他立功的机会,而且这个立大功的机会不见得会落在刘仁愿的手中。

    在夜色中一直策马到了天亮,裴行俭来到伊犁河南面的一处山谷。

    这里是一处山谷,虽说不是乌孙古道,但这里是欲谷设西撤的唯一后路了。

    “裴将军,我们在一里外发现了刘将军的兵马。”

    “看来想一起去了。”裴行俭翻身下马观察着地形,按照斥候所指的方向,刘仁愿选择了另一处山谷,他就在南面的位置,如果欲谷设要从这处山谷过,谁拿下欲谷设,这大功劳就是谁的。

    一天一夜过去,当天光再一次大亮的时候,唐军“复苏”了,一匹匹战马嘶鸣着,一队队的兵马朝着腹地前行。

    薛仁贵与梁建方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号令队伍整军向着天山腹地进发。

    大军行军,战马踏过积雪,沿着伊犁河畔再一次行军。

    寒风呼啸而过,今天没有雪花迷眼,天山脚下的河谷视野开阔。

    有轻装的斥候回来禀报道:“将军!前方三里地,发现大片的敌军!”

    薛仁贵神色一凛,挥动马鞭,马儿加快速度朝着前方而去。

    而在后方的梁建方心中暗道,薛仁贵就是个莽夫。

    因薛仁贵策马很快,与后方的大军保持了百余步的距离,目光所及前方就是一片敌军。

    还未到近前,对方的箭矢便呼啸而来。

    薛仁贵在马背上俯低身子,继续前行着,张弓搭箭瞄准站在前方的敌人,一箭而出射倒一人。

    跟在后方的梁建方心中暗叹,此人好箭术。

    眼见敌军被薛仁贵的气势吓得纷纷后退。

    而薛仁贵横刀立马,大喝道:“欲谷设何在!”

    吼声在河谷中回荡,已有不少敌军丢弃了弓矢与弯刀,拜倒在地。

    唐军就像是战神一样,被困在这处河谷许久的西突厥人早就没了战意。

    见他们都丢弃弓矢与弯刀,纷纷拜服在地,薛仁贵也不再理会他们,从这队敌军中横穿而过,朝着河谷深处而去。

    梁建方见到被薛仁贵吼得拜服在地敌军也是一阵无语,这究竟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人物。

    喝令一声,留下一队人看管这些降兵,梁建方跟上薛仁贵。

    于是,在河谷腹地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发生了,上万降兵跪倒在地,而唐军却如入无人之境,径直穿过了这片河谷。

    薛仁贵策马在前方,看到了跪拜在的人中还有不少,十一二岁的孩童。

    心中暗骂欲谷设,朝着河谷深处进军。

    等苏定方来到这处河谷,他见到了跪在地上的降军,只有一具中了箭矢的尸首,并没有大规模地厮杀。

    苏定方问道:“这里怎么了?”

    “回大将军,是薛将军射倒了一人,大吼了一句欲谷设何在,这些人便降了。”

    苏定方感慨道:“可见欲谷设治下的伊犁河,已是人心尽失。”

    战场的前方,斥候来报道:“薛将军,前方三十里外还有一支敌军!”

    太阳越升越高,已是午时,薛仁贵来到这处西突厥人的营地前,大吼道:“欲谷设何在!”

    没人回应,这里多是妇人,还有保护着羊群的孩子,他们皆是胆寒,颤抖地拜服在唐军面前。

    薛仁贵调转方向,不在此地久留,继续往河谷深处而去。

    战场的另一头,等到这个时候,裴行俭放弃了伏击的想法,他再一次翻身上马,准备顺着这条山谷,一路向着欲谷设的大营杀去。

    刘仁愿也下了山谷,两人策马遇在一起。

    裴行俭道:“不想等了,现在薛将军与梁将军的兵马多半已杀入欲谷设的大营。”

    刘仁愿也道:“欲谷设比我所想的更愚蠢。”

    说他愚蠢是因敌军并没有来这处河谷,也就说明了现在的欲谷设还没想明白,大势已去。

    一个想不明白时局的领军人物,必败也是一个事实了。

    刘仁愿低声道:“你我若能擒住欲谷设,共领大功!”

    裴行俭颔首道:“好。”

    两队人马朝着欲谷设的大营方向而去,不在这里伏击,那就去抄了欲谷设的后路。

    唐军的前军,薛仁贵从一队西突厥骑兵中杀了出来,他与梁建方手执长槊,冲在最前方。

    身后是遍地的尸体,但凡不愿投降的,都会死在如战神一般的唐军手中。

    眼看又一队兵马,看着人数大概有两千人,薛仁贵一马当先追了下去。

    就快要追到对方,薛仁贵大吼道:“欲谷设,休走!”

    吼声在河谷中回荡,策马奔逃的欲谷设被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而后,欲谷设发现了一件让他更绝望的事,眼前还有一支唐军杀来。

    后方又不断传来了箭矢的呼啸声,欲谷设回头看去,见到后方的勇士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马背上摔下来,他们摔下之后,是被追上来的战马踩死的。

    这支最后的西突厥溃军被前后冲击而来的唐军冲散。

    欲谷设被唐军的战马冲得摔下马,当他还要站起身,两柄长槊就抵在了眼前。

    刘仁愿提着长槊就抵在欲谷设的脖颈处,问道:“是他吗?”

    裴行俭拿出一幅画像,朗声道:“是他。”

    刘仁愿会意一笑,道:“很好!”

    薛仁贵杀到了近前,立马而起,道:“你们怎在这里?”

    刘仁愿解释道:“本想着他会提前跑,是某家高估他了。”

    西域的溃兵纷纷拜服投降,这一刻梁建方终于可以好好欣赏这天山脚下的伊犁河景色。

    刘仁愿与裴行俭押着欲谷设一路前往大营,一路上投降的西突厥人见到了被押着的欲谷设,纷纷又一次向唐军拜服。

    三天之后,郭骆驼带着一群崇文馆人,开始了接管伊犁河治理的事宜。

    贞观十三年,十二月的寒冬,苏婉一手扶着腰走在东宫,她已能感受到这还未出生的孩子,在腹中的动静。

    长孙皇后抚着儿媳妇道:“来年孩子才出生,你要多劳累了。”

    苏婉摇头道:“不累。”

    长孙皇后低声道:“待孩子平安降生,一定是最厉害的一代人。”

    苏婉幸福地笑着。

    正如皇后所言,李唐家已有三代人了,第三代是太子殿下与长乐公主,东阳公主,晋王殿下…而自己所怀的便是李唐的第四代人。

    有了李唐前三代的人的成就,下一代人正如皇后所言,未来的子嗣,他们该是李唐王朝最强大的一代。

    这些天东阳一直都在东宫,因宁儿姐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今天军报送入了长安,唐军在天山大胜,活擒了欲谷设。

    皇宫的西苑,观德殿,这是近来新建的一座宫殿,意在皇帝自省自警的意思。

    父皇与郑公相处得越来越好,多半是父皇到了听劝的年纪,郑公屡屡进谏,父皇都采纳了。

    李承乾坐在一侧,听着英公念着军报。

    念完之后,李绩又解释道:“欲谷设是拿下了,天山东南以及腹地都已平定,契苾何力正在扫灭天山周边的其余部族。”

    李承乾听着英公解释军报,大致可以清楚此战大胜之后,唐军还要清理在天山周边的反唐势力,并且要一直扫到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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