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十二
“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呢？”顾老伸出一只手指着吉祥，吉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她不知道这个事能不能说，就下意识地朝着李清寒所在的方向看，李清寒没看到，只看到了因为心虚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春。
她喊道：“小春姐姐。”
小春不好意思抬起头，两只手在空中比划，吉祥看完对顾老说道：“是小姐领着我们来的，顾枳将军帮小姐的忙，教我习武。”
顾老听到这话声音再度升高，“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他朝顾枳看去。
顾枳轻咳一声，“爹，这是我和唯月姑娘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与你无关，也没必要告诉你。
顾老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几年想得最多的就是地怎么种长势才能好，这个菜该怎么种，那个菜又该怎么种，乍一下回到没有他种的菜的顾府，他真是哪哪都不适应。
他天天窝在顾府，也就偶尔会出去一趟，每一回出去也就是在人多的地方站上一会，用不了多久就又回顾府了。总之他是不知道，自他回来后奉京内的流言是一天比一天多，特别是在李清寒回来后，上午发生的事下午就二三十个不同的说法了。
顾枳、顾希她们也没比李清寒好到哪去，不被人认出来还好，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被人一层接着一层地围住。
她们三个一旦凑到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都不用说顾枳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李清寒那事儿了，就她们一前一后相隔不久走进茶戏楼的事，都有了许多个说法，大多数人都说她们是提前说好的。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唯月和顾希、顾枳分外投缘，一见如故，应为金兰之交的事儿不说传遍了整个奉京，但那些或多或少和顾家沈家有牵扯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但就据两家来说，毫不夸张地说，奉京所有的官员家里都知道。
沈唯月这个身份本就特殊，顾家又为天齐立下赫赫战功。
她和顾家人一走到一起必定会引起多方人的注意。
不过这些顾老通通一无所知，此前顾希他们也在他面前提到过李清寒，但说的那些话都是可听可不听的，反正顾老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就没怎么听过顾希他们说的和李清寒有关的事儿。
也就在之后把吉祥交给李清寒后，他勉强听了两句，但也就听了两句。
“照你这话说，你还和沈家人关系好了？！”顾老瞪大眼睛，怒火在眼底酝酿。
李清寒和顾观南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李清寒喊道：“顾老伯，好久不见啊。”
“我出现在顾府，您老好像不是很高兴啊。”她停顿了一下，笑眯眯道：“不过陛下说过我要是想的话可以来顾府的，还可以向顾枳询问强身健体的方法。”
“所以我想顾老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吧。”
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老粗犷的笑声传进在场所有人和狼的耳朵里，“陛下的话，我怎么会有意见。”
“你瞅瞅你，就是陛下不说这话，我还能对你来这有意见啊。”
“你这丫头疑心太重了。”
“可能吧。”李清寒表情未变，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顾老伯，那日你与晚辈说的话，晚辈可一直记在心里。”
顾老用谨慎疑惑的目光看向她，“我说的什么话？”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李清寒道：“那日我说让吉祥做丫鬟，你说我没眼光，不会用人，还说我这样是浪费。”
她语气加重，“您还跟我说可以让她做的侍卫，我回去想了想，觉得您说得对呀。”李清寒用万分惊喜的语气道：“但是做侍卫的话，她总得会武吧，总不能半点武功都不会吧。”
“我又想起这话是您给我说的，所以啊，我就想着把人送到顾府来。”
“本来是想让您帮忙的，但是我一跟顾枳将军说起此事，她就答应要教吉祥习武了。”
“这不嘛，我赶紧就带着她过来了。”
“这还多亏了您的提点啊，顾老伯。”
顾老都被她的话给气笑了，“那日我只道你面冷不爱笑，今日一看你这丫头笑起来的时候还不如不笑。”
他甩甩袖子，“你也不用谢我的提点了。”
顾希站起来，忍着笑对李清寒说：“父亲他就是这样，跟个老小孩一样，唯月别和他计较。”
“你这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顾老听到这话可不干了，“怎么就成了她别和我计较了，说得好像我为难她一个小丫头一样。”
“那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顾枳，你改日多给顾希找点书看，让她多看看书，多学着点，她这么说话可不行啊。”
“父亲，你让我看书学说话啊？”顾希撇撇嘴，“忠言逆耳，父亲你就受着吧。”
顾枳认同道：“小妹说得没错，忠言逆耳。”
“我管不住你们的嘴，我还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吗？”顾老大手一摆，“大不了以后我不听你们说话了，真是老了，连你们都说不过了。”
顾观南张张嘴，“爹，你年轻的时候……”
“嘿！”顾老赶紧喊停，“别上赶着揭我短。”
“再说了，这还有客人在呢，你们要多跟这丫头说话。”他指了下李清寒。
“你今天来这，你爹知道吗？”
李清寒走之前并没有特意知会沈伯韬，但她和刘管家说了，马车都是刘管家给安排的，刘管家应该会去告诉他。
她想了想说：“自然是知道的。”
“他就没说什么？”顾老不信邪地问。
李清寒故作疑惑，“顾老伯，您指的是什么？ ”
“我父亲他只会叮嘱我在外多加注意，万事小心，顶多再叮嘱一句礼数要周全。”
“除了这些外就不会说别的了。”
顾老紧皱眉头，看起来像是撞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他试探性地开口，“你父亲就没说过让你离顾家远点的话？”
“是不是他说了你没能意会啊。”这话一说，他两手一拍，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你父亲这人就是这样，说话不直接，总话里藏话。”
“想当年我就和他说，他这样不行他还不信，看看……”他两只手一摊，左边看一眼顾枳，右边看一眼顾观南，“现在他女儿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他颇为感慨道，“真是因果循环啊。”
但还没等他感慨完，在房檐上蹲了半天的鹰忽然俯冲下来，顾老被他撞得脑袋一低，顾枳赶紧摁着吉祥低下头，顾希也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还下意识地喊着，“唯月小心。”这样惊惶失措的语气还是李清寒第一次从她说的话里听出来。
顾青野老早就躲到一边的角落里了，不然那怎么会安静这么长时间，他这时候正抱着胳膊看热闹。
顾封阳把离他最近的小春拽到一边去，然后深吸一口气问道：“爹，你把它带来干什么！？”
“我疯了啊，我把这只蠢……”大概是估计它能听懂人说话，顾老又临时改口道：“我疯了啊，我把顾枳的鹰带来。”
“哪是我把它带来啊，分明是我没赶走它！”
鹰一个回首朝着李清寒飞了过来，顾观南刚要上前挡在李清寒面前，云翎竟然临时改道往上飞去，李清寒往后退了一步，手放在心口，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惊慌藏在她的眼睛深处，“这就是云翎吗？果然和顾希说得一样。”
方才其他人都有些慌乱，因而并未注意到云翎朝李清寒飞过来时，李清寒身上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