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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以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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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是在母亲离世前入的沈府,是她母亲拖着一身病体跪着求刘管家的内人把她送进来的,她进来没两天她母亲就离开了,给她留了一身她当时撑不起来的衣裳,还有二十一个铜板,小春记得清清楚楚,一直都没敢忘,那时候她一个人在沈府孤苦无依的。

    最开始的时候,刘管家的内人还会对她多加照顾,但后来大概是因为她发现周围的人因为她的缘故一直排斥小春,所以便也不再多管了。

    小春的日子算不上是好起来了,但也不能算是变坏了。

    母亲离世那天,小春回府回晚了就没赶上饭,她那时候抱着母亲给她留的衣裳就在那哭,她没敢哭出声,但还是叫别人发现了。

    当时她也纳闷,明明她都特意选在外面哭了,怎么还会被别人发现呢?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阿烟她们早就注意到了她。

    就是在那天夜里,阿烟细声细语地安慰她,柳儿就在一边放风。

    之后没两天她被人为难,本来三个人干的活只叫她一个人做,她却没有意识到任劳任怨地干了起来,然后阿烟柳儿阿燕她们三个人出现了,就是从那天起,她在这偌大的沈府里不再是孤身一人。

    好日子没过多久,不到半年阿烟离开了,那个时候是秋季。

    之后入冬又到了春天柳儿也离开了,夏日时阿燕又走了。

    她们好像也没在小春身边陪伴多久,可她们陪伴她过了好多个夜晚啊,还给她带了好多饭,安慰她好多回啊。

    是她们陪着小春度过了母亲离世的痛苦无措,是她们陪着小春适应了沈府里的日子,也是她们在小春适应后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她们不叫小春知道她们的死,走得无声无息,她不叫小春知道她的悲剧,一个人度过煎熬的日日夜夜。

    除了阿烟外的两人在离开前都给小春编织了善意的谎言,阿烟来不及编织谎言,她们两个人就替阿烟编织。

    如她们所愿小春傻傻地以为她们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在外面过着比沈府好很多的日子。

    沈府里没人会戳破这个谎言,所有人都知道小春被骗了,也所有人都知道那三个人的下场不好,但没人会将真相告诉小春。

    一直到小春从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长成了十六岁的小姑娘,刚入沈府时认识的那三个姐姐被她藏在心里最里面的位置,和她母亲放在一起,只有痛苦到极致,累到极致的时候,她才会将她们翻出来看一看回忆回忆。

    等有些缓过来了,她再把她们放回去。

    她很小心很小心地将她们取出,然后再放回去,生怕在生活中遇到的痛苦会将她们沾染。

    之后李清寒来了,住在她心里最里面最里面的她们也变得清闲起来了。只是无意地闲聊,小春没想到李清寒居然会愿意帮她找她的三个姐姐,她也没想过可以让李清寒帮她找她的三个姐姐。

    说实话,小春是有点怕的,她怕她会打扰到她们。

    她是真的信了她们离开前为她编织的谎言,再加上刘管家的内人的有意隐瞒,她以为她们过上了好的生活,把她忘了,所以她不敢去找,她怕她会打扰到她们。

    她一直都是当初那个怯懦的孩子。

    结果……

    她该怎么办才好,小春在心里问自己。

    小春忘记了她回来时的满身疲惫,之前在心里说的回来后要好好睡一觉的话也不作数了。

    她的眼睛是囚禁眼泪的地方,现在因为悲伤,关着眼泪的牢门被打开,眼泪迫不及待地都跑了出来,也不管外面是什么,那些无法思考的眼泪生怕牢门再次被关上,都只知道一股脑地跑出来。

    现在好了,她的眼泪是止不住地流,关着眼泪的牢门是怎么关都关不上。

    应该是太着急了吧,缓一缓,歇上一会儿,牢门说不定自然而然地就关上了。

    小春抱着腿坐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

    李清寒时刻留意小春那边的动静。

    府里的大夫和制衣的人是同时到的,李清寒看着被拉来的布料,挑了又挑,她扭头看了一眼正被大夫检查的吉祥,确定不会打扰到他们,她开口说道,“吉祥,你喜欢什么颜色?”

    “艳一点的还是素一点的?”

    “喜欢绣着花的还是绣着动物的?”

    吉祥面露迷茫。

    正给她把脉的老大夫笑着说:“小姐,像她这么大的小丫头,可不会在意衣服上绣的是什么花,老奴的孙女儿和吉祥差不多大,她啊,最喜欢绣着小猫小狗的料子了。”

    “小姐,您要是信老奴的话,不如给吉祥挑一点绣着动物的料子,她准喜欢。”

    制衣的人也说道:“是啊小姐。”

    “吉祥这么大的孩子,一定喜欢绣着动物的料子。”

    “至于颜色,奴婢多嘴,多说几句。吉祥之前连一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用,又哪来的时间去想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也是。

    李清寒听完后道:“你们说得对,那就让我替她选料子颜色吧。”

    “嗯……”李清寒又看了一会说:“算了,所有颜色都给她做一身吧,难免以后她会找到喜欢的颜色。”

    “对了,小春的尺寸你们还记得吧?”

    “给小春也做几身吧。”

    “小春的就用粉色吧,我看她很喜欢粉色。”

    制衣的人把李清寒的话记下,又问道:“小姐,您可要再做几身?”

    “我就不用了。”李清寒的衣柜里可还有不少她没穿过的呢,“我的衣裳够穿。”

    “那小姐是只做夏日穿的吗?”

    “而且小孩子长身体很快的,今日做完了,穿上两天可能就穿不了了,所以要不要做几身大上一点的?”

    李清寒思索了片刻说道:“你们看着办吧,别让吉祥没合身的衣裳穿就行。”

    这边大夫也给吉祥检查完了,“吉祥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她身上的毛病大多都是因为长久的饥饿导致的,那些毛病都需要慢慢调养。”

    他不确定地问道,“小姐,需不需要老奴这边给吉祥煎药用以调养?”

    喝药调养身体应该能快点好起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清寒点头道:“可以,每日煎好药后直接送到我这来。”

    大夫了然地点点头。

    大夫离开后吉祥放松了一点,但等到制衣的人给她量尺寸的时候,她又变得紧绷起来。

    吉祥神情上的变化并不明显,看起来一直都是呆呆的,没有别的表情,李清寒却意外地感受到了吉祥的紧张,她干脆坐在吉祥的身边陪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吉祥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等到制衣的人走了,吉祥蹲着李清寒的腿边说:“小姐,小春怎么不出来?”

    听着她有些生硬的声音,李清寒纠正道:“小春比你年长,你得管小春叫姐姐。”

    说完她顿了顿,“不过要是小春自己不在乎的话就算了。”

    她回头看去,说:“小春她累了,在屋里休息呢,所以才没出来。”

    像是不放心一样,她特意说道,“在她自己出来前,你别去打扰她。”

    吉祥似懂非懂地说:“可小春姐姐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睡觉啊。”

    嗯?!

    李清寒侧头看了一眼小春的卧房,然后又看了看吉祥,她不确定又带着些引导意味问:“你为什么说听起来不像?”

    “就是不像啊。”吉祥道:“小春姐姐的呼吸声听起来不是在睡觉。”

    在屋外晒着太阳的峥珺也不由得抬起头多看了吉祥一眼。

    李清寒站起来道:“来,吉祥跟我进屋说。”她朝着吉祥伸出了一只手。

    吉祥没有多犹豫,把手放到了李清寒的手上。

    两个人的手相握的一瞬间,李清寒的灵力进入到吉祥的身体里,在经脉各处游走。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天赋异禀啊,难道这就是凡尘江湖里说的奇武奇才吗?’

    ‘也难怪她幼时就在外流浪,却能活到现在。’

    ‘就连刚刚的大夫都说她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两个人都进入屋内后,隔音结界瞬间升起。

    李清寒坐到凳子上,“吉祥听到的是小春的呼吸声吗?你是依据小春的呼吸声判断出小春不是在睡觉的?”

    “还有心跳。”吉祥如实答道。

    “你能通过这两个声音听出一个人在做什么?”李清寒问。

    吉祥好像没太听懂,她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能凭借这两个声音听出一个人有没有睡觉,也能大致判断出一个人在做什么,是在休息还是在干活。”

    “可是小春姐姐的心跳声很快,她不像是在睡觉,也不像是在休息。”

    “我还听到了别的声音,小春姐姐好像哭了。”

    她疑惑地问:“小春姐姐为什么要哭啊?”

    听完她说的话,李清寒的神色变了又变,“你隔多远才会听不到别人的心跳声?”

    “我用现在的音量跟你说话,对你而言算大吗?”

    “我站在这里就听不到小春姐姐的心跳声了。”吉祥说:“不算大的,在外面的时候有很多比小姐的声音还要大的声音,我早就适应了。”

    “小姐,为什么你的心跳我听起来一直都没有变化?”

    要是她能听出来有变化那才怪呢。

    李清寒随便扯了个借口,糊弄道:“应该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你才听着一直没有变化,大概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才会听到我的心跳有变化。”

    吉祥信了她的话,说道:“那我想一辈子都听不到小姐的心跳有变化。”

    李清寒笑了一声,随后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看着吉祥说道:“吉祥,你绝对不能将你可以听到别人的心跳声,并且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出一个人在做什么这几点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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