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结
“唉！都站着干什么？小楚吃过饭没有？没有，阿姨就去给你做点。”温馨女士的话让僵硬至极的气氛好了点，但顾菀总觉得看似平静的氛围下，有一只凶兽挣扎着。那束缚着它的链条，如同细丝，端看它愿不愿意将其扯断，然后……扑向她。
“阿菀，看我。”南禾扯了扯顾菀的手，让顾菀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南禾伸手戳了戳顾菀的脸，倏尔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清澈的眸子弯成月牙：“是小菀呐！”
“小菀，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去干什么了呀？”
“我在种你给我的花，我带你上去看看。”
沉闷的氛围迫使顾菀想要逃离，但……
“我和你们一起上去看看吧。”楚至琛放下刚才温馨女士递过来的杯子，掀起眼皮，甚是平静的看向顾菀。
“那小城也一起去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温馨女士推了推顾城的胳膊，顾城只好站起来，瞥了一眼顾菀：“那就走呗。”
四个人一道走上楼梯，缩在几人之间的顾菀只想就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阿菀，阿菀，香菜生宝宝了，我想和你一块去看宝宝，可是我找不到你。”
南禾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想说的，略欢快的语调让顾菀方才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香菜才五个月，不可能生宝宝，会不会是你给它吃太多了？”
“是吗？”南禾挠了挠头，可他明明看见了香菜宝宝的，不过阿菀说没有就没有吧。
过了会儿，他又问：“那你还会走吗？”
会把他一个人留在森林里面吗？那里好黑，他一个人很害怕。
“不走，我哪都不去。”顾菀踮起脚摸了摸南禾的头，安慰道。
南禾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孩子，对于怎么安慰他这件事，顾菀已经很熟练了。
而走在后面的楚至琛听见弟弟的话，微微抬眼，看了身后的顾城一眼。
顾城抬眼，两人对上视线，不过数秒，顾城率先开口，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好久不见啊。”
楚至琛扯了扯嘴角，眼神阴郁：“合作？”
顾城脚步一顿，双手在裤兜里止不住的捻搓，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前面和南禾开心说话的顾菀，他又想起上一世父母在丧尸口中挣扎着，绝望死去的模样。
好半晌，他开口说：“好啊。”
两人说话如同打哑谜，顾菀只听得一知半解，而一旁的南禾又一直说话吸引着她的注意力，顾菀便将他们奇奇怪怪的谈话抛到脑后了。
“澄江路。”
楚至琛看向顾菀，阴郁的表情难得有些好转：“真没想到啊……”
真没想到，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顾菀……也有今天！
而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顾钮钴禄氏菀这会儿猛地打了个喷嚏，待看见南禾担忧的表情，立马将自己心头隐隐的不安感压下，继续陪着南禾玩。
家里人和周围人对她的态度，让顾菀开始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就像没有绳头的死结，注定是个死局。
今晚的001突然又出现，顾菀从床上翻坐起来，她单手撑着下巴，她将这几天的疑惑说了，又问001：“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夜之间，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吗？”
001：“你还是锻炼一下身体吧。”
顾菀“……行吧。”她真的是慌过了头，居然想着跟001阐述一下自己最近的心情，还试图从它身上得到安慰。
看来她最近想得有点多。
一边做仰卧起坐，顾菀一边嘀咕：“希望逃跑的时候能跑快一点。”
001：“……”别想了，逃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它很善良的没有出声打破顾菀的幻想，人还是有点梦想的好，偶尔做梦想想也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楚至琛就开车带着南禾来到了顾家，他们几人准备相约出去找车。
顾菀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但顾城非常强硬的要求她也要跟着他们出去。
“为什么？”顾菀拽着自己家居服上的小兔子，皱着眉头看向顾城，她这么瘦了吧唧的，还不够给丧尸添口肉。
“就是啊，为什么小菀要跟着出去！”温馨女士非常不赞同。
听着温馨女士的话顾菀非常感动，然后她就听见：“她出去不是拖后腿吗？”
顾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动仿佛喂了狗。
“怕什么，我不是也跟着她吗？”顾城笑了一声，他眼皮子半掀着，从顾菀的角度看过去总有一种迷之蔑视感。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顾菀瞪圆的眼睛，恶劣的补充：“反正死不了。”
“那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了啊。”顾菀盯着顾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充分向顾城展示着自己的怒火。
“不用谢。”顾城愣了会儿，他又看了两眼顾菀这会儿生气的模样，随后又嘲笑自己想太多。
上一世的顾菀早早不喜怒于形色，开始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经历了末世之后的成长，后来才发现她这个人原本就是这么冷血无情。
只是那时候已经不需要他这么个哥哥了，所以才收起了以前的装乖卖巧吧。
到了外面，楚至琛开车坐前面，副驾驶是小王，顾菀和顾城坐后排。
“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顾菀小声问道，顾城对她的态度从那天过后迅速恶化，每天好像不刺刺她，那一天就不完整似的。
顾城双手环抱置于胸前，垂下眼睑意味不明的看了顾菀一眼，随后便闭上眼睛假寐，一言不发。
“放心，你以后……有机会知道的。”
说话的是楚至琛，顾菀抬头看过去，两人的目光正巧在后视镜中对上。
那一瞬间，她以为她被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盯上了。
她不再说话，她缩在角落里，独自回想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
没人说话，车里安静下来了，只听得见发动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响。
四周无人，车开了一会儿，顾城才出声：“往东园走，那边有一户姓陆的，他们家特别喜欢收集越野车。”
“陆十方？”
车辆行至途中，两边都是规划好种植区，这会儿是夏天，树木伸展着枝桠，花朵摇曳着身姿。就是在这风景处处优美，宁静祥和的环境中，顾菀第一次见到丧尸。
发灰的皮肤，眼睛瞳孔黑到了极致，四肢僵直。他脸上还有血迹，张开嘴嘶吼的时候，顾菀还能看见他牙齿上嵌入的血肉。这一切都告诉着顾菀，他来之前干了什么。
顾菀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紧的握在一起，掌心的疼痛让她清醒。
而正在开车的楚至琛从后视镜看见顾菀的模样，漫不经心一笑。同时手中的方向盘转动，车辆直直的撞向那只丧尸。
顾菀清晰的感知到，车辆微微抖了一下，像是轮胎下碾压住什么东西，从上面辗转而过。那细小的“咯吱”声都好似放大了数倍，不紧不慢的传入她的耳朵。
“下车，好好看看那东西。”楚至琛打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
顾菀不想下去，但是顾城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你看起来还可以啊。”楚至琛一边低头看那被车碾压得缺胳膊少腿的丧尸，一边对小王说：“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居然没吐。”
“年轻的时候，干过的脏活儿比这个恶心多了，习惯了。”小王苍白着脸，扯开唇角苦笑道，像是在强装镇定。
“呕！”顾菀捂着嘴干呕一声，顾城反而将她拉到距离丧尸更近的地方。
甚至与丧尸面对面。
这会儿丧尸还没死，他张着嘴呼气，脸上的皮肤被车轮碾在地上，摩擦得血肉模糊，一只眼睛甚至只堪堪挂在眼眶中，而这会儿，它正狰狞着看向顾菀。
“好好看！”顾城手劲很大，他声音很凶，顾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凝了下来。
“哥，别这样，我害怕……”顾菀哀求道，眼泪不停的冒出来，可顾城却没有丝毫动容，他看着顾菀的这张脸，过了许久才将她往后一扔，任由顾菀跌倒在地上。
“废物。”顾城从兜里扯出一张手帕，重重的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解决顾菀的时候。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顾城平静下来，他今天看见这丧尸的模样，有些太激动了。
老顾先生和温馨女士还好好的，等解决了她……一切都将会好好的。
“怎么？这就害怕了？”楚至琛在顾菀面前蹲下，近乎用欣赏的眼神看着顾菀恐惧的表情，他用轻柔的语调告诉顾菀：“放心，你现在不会有事的。”
至于以后，呵……她不会有以后。
顾菀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顾城，又看了看面前的楚至琛，她努力平稳了一下语调，她希翼的看向顾城：“哥，你只是想让我熟悉一下丧尸，对不对？”
顾城转过身来，低头看向顾菀，眼神中带着她不懂的复杂与痛楚：“顾菀，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的。”
不管你知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