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眼，心火燃烛
「术“红尘眼”熟练+15」
「殊业“上人”熟练+10」
江寿睁开眼，视线缓缓聚焦。
正是立身于卷宗房中。
若有若无的，他感觉自己的心门之中似乎也睁开了一只眼睛，正满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而与方才不同的是——
此刻，正有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童儿坐在方才写有血书的桌案上。
它脸蛋稚嫩且清秀，圆乎乎的，头上梳着一个朝天的小发揪，体态也因为有着婴儿肥而整体看起来肉肉的，穿着一身灰白的小棉袄。
两条肉鼓鼓的小腿在桌前来回摇晃，气定神闲。
“让我猜猜，你在想些什么。”
那小童儿开口了，声音糯糯的、软软的，还带着点小奶音。
江寿定了定神，便径直又坐到了椅子上。
“你在想，我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对不对？”小童儿摇晃着头上的朝天揪，仍旧是那般轻松地说着。
“对。”
这还真是江寿的第一个想法，这小童子眉清目秀、可可爱爱，但既像女孩又像男孩，属实雌雄难辨。
“其实男女之说于我而言，并没什么意义。”小童儿耸耸肩膀，然后从桌子上跳下来，溜溜达达的在房中走来走去，一副闲不住的样子。
“方才以血字与我对话的人，就是你？我师父的遗体与遗书，也是你代为收整的？”江寿反问道。
“没错。”
小童儿果断点点头，情绪越发的兴高采烈、蹦蹦跳跳。
“你看起来很开心。”
“是啊，任谁在这方寸小屋之间，一呆就是一個甲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够与之面对面对话的人，都会如我这般开心的。”小童儿激动说道。
江寿眉头微挑，对方居然在这间卷宗房里待了一个甲子？“此前……我师父难道也无法与你相对？”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你师父的天赋非常有限，而且为人性格怯懦，终生委曲求全、逆来顺受，本不该继承上人之道。
“奈何当时除了他，已别无人选，再加之我观其虽有性格缺陷，但也是个兢兢业业、一心一意之人，便为他开了眼，可惜他开眼多年，仵作一道固然有些成就，但终归只开了半眼，更甚言之，只开了三成眼。
“那种程度，根本听不到我说话，更别提看到我的人了，只有彼此以血书交流方能一话，我的血不比你们活人之血可以很快再生，金贵的很，只能简短说话，憋闷也憋闷死了。”
江寿立刻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你们活人”？
“你们活人的心思可真好猜，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童儿笑嘻嘻的、很是骄傲的道，“对，我非活人，准确来说我乃是一件‘俗物’，为‘上人’专用之‘俗物’。”
见江寿仍旧是一副迷茫的模样，他又补充说道。
“所谓‘俗物’呢，其实指的就是殊业门中的特殊用具，用以协助殊业修士壮大自身之用，也被称为‘俗器’‘殊器’。
“一般而言只有一种名为‘敛匠’的殊业，方能进行炼制、造用，当今世道，‘敛匠’一大部分被朝廷收纳，一小部分被‘真武堂’收用，这也是朝廷能扶植各司强者、以及‘真武堂’能得以横行于世的重要原因之一。
“嗯……类比一下的话，‘俗物’相当于仵作刀之于仵作，宝剑之于武者一样，你前几日见到扛着棺材的那个阴行修者，其所扛的‘阴棺’，便是他们太阴署一支修者的专用‘俗物’。
“当然，相比其他低微职业的专门用具，‘俗物’其本身自有活性，乃是活着的用具，这其实是双刃剑，很大一部分‘俗物’都不完全受控，甚至有可能反噬其主，化为‘邪物’。
“所以你要小心哦，说不定哪天我就将伱一口吃掉了。”
江寿不气反笑，恍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说这些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补充殊业与俗世的知识，现在咱们还是说说你吧。”小童儿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前面跟了三任‘上人’，就算是最不中用的徽孝，为救爱徒幼女，杀出其躲了一辈子的洞府，也算死得其所，死得英勇，勉勉强强当得起‘上人’这个称谓。
“而你天赋不错，总不会是个草包吧？”
“既然承继了‘上人之道’，无论是何重责，不论前方有何艰难，我自一力担之，不必多问。”江寿颇有豪气的说道。
“不不不，我可不是让你表决心，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小童儿眼珠滴溜溜一转，“我是问你接下来的路，打算怎么走。”
“你说的是……”江寿眼睛微微一眯，如有所悟。
“红尘眼一开，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所得，‘上人之道’究竟有何作用，点石成金，凡俗之辈也可跃龙门，成人上之人，方为上人之道。”
小童儿对此侃侃而谈，“其实‘上人’的古称是‘燃烛官’，燃心火，启寂弱之道，‘万业皆有用，无一是下品’便是燃烛官的理念。”
本就有所明悟的江寿，这下彻底恍然，“原来……这世上的殊业，就是这么来的。”
小童儿更加骄傲了：“没错，这世上本来没有什么下品凡业、上品殊业之分，三百六十行皆为下下之品，被邪祟所欺压。
“直到‘燃烛官’应运而生……古时候最强的八种职业‘八艺’，就是在古之历代‘燃烛官’的薪火相传之下，逐步从随处可见的普通职业，开辟道路晋升上来的。
“而今最为推崇的诸殊业，也是因有‘上人’拨云见日以拔擢，才跳出普通凡俗之业的泥淖，成为凌驾于万般职业之上的殊业的。
“‘红尘眼’的作用，便是帮助你去伪存真，望穿事物本源，究其根本，寻求自身与其他职业的晋升路线！”
“难怪这‘上人’之道，会遭来那大江府紫袍人，乃至是那么多强大邪祟的觊觎、图谋……”江寿喃喃自语。
这上人之道，于人族而言，帮助凡俗职业晋升为特殊职业，点拨青云之梯，壮大一族，堪称最强辅助职业，没有之一。
所有人都想收“上人”为己用。
甚至所有人都想自己做“上人”，取而代之。
纷争，便来自于此。
而于邪祟而言，邪祟就算再被原始欲望冲昏头脑，也不会不明白“上人”这种“点石成金”的含金量，岂不寻之便诛之？
他解锁“上人”这一职业，无疑是捡了个大便宜，但也注定要承接其带来的巨大风险。
他心中念头连续闪烁，再一抬头间，却见那小童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他想了想后便正色道：“方才红尘眼启用之际，我看到了仵作刀，也看到了一盏未及点燃的烛火。
“想来我只要点起这盏烛火，我的仵作行当的诸多本事，便有可能得到如我师父徽孝老人那般全面强化，对吗？这过程中，我需要消耗什么？”
“消耗一切心力、精神，供给于仵作之道晋升。”小童儿平静说道，“在此过程中，你的精神会直接跌入萎靡、甚至久睡不起，气血会始终保持最亏缺的状态，直到燃烛收工，此谓之‘心火燃烛’。”
翻译一下就是：在燃烛的过程中，江寿的精神和血气都会无限接近于0点，不论如何补充，都不会恢复。
直到“心火燃烛”晋升结束，天知道这过程会持续多久？
在此过程中，他就是砧板上的鱼，一旦有人图谋不轨，莫说出招，就是随便一脚踹过来，他就没了，也需要有人时时照料、喂食喂水。
“还有其他不这么极端的路能走吗？”
“有的。”小童儿点点头，“还有‘分烛’之法，其方式较为缓慢，需要逐步强化的你所行之业的各个能力，分开晋升，直到最后才会升业，在此过程中，你的精神和血气会保持在一个大致可接受的范畴。”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将“验尸”、“描骨”、“尸解”这些技能拆开来晋升，等到最后再晋升“仵作”这个职业。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江寿有些心动……
“但这个过程极为缓慢，你师父徽孝便是走的这条道路，他将自身的种种能力都分开以‘心火’燃烛，但如此十数年来，他到身死都未曾完成仵作升业，你纵使比他天赋好一些，也不会加快多少。”
十数年？江寿嘴角一抽，“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这下小童儿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江寿，那意思并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将问题抛回给了江寿。
“你是说，我能找到别的方法？别的……更有利于我的晋升路线？”
“对啊，我终究只是个辅佐‘俗物’，我又没有‘红尘眼’，你现在的‘红尘眼’全开，若全心全意浸淫此道，定能找到其他更合适的晋升路线，成败与否，在你而非在我。”
小童儿十分坦诚的说道。
这下，江寿缓缓点头，已是彻底明白了。
他向小童儿一拱手，微微欠身施礼：“还未及自我介绍，我是江寿，新任‘上人’，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你们活人就是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礼节，我可不吃这一套。”小童儿摇头晃脑。“以后叫我‘阿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