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乱战
场中。
双方几乎都没有任何招呼言语,一场二对一的战斗便悍然爆发。
冷厌一剑刺破黑夜,仿佛有怒涛奔袭而来,直取晚香的咽喉。
而此刻,晚香瞳孔中映照着那迎面一剑的寒光,宛若月下银龙势如破竹,她手中短剑随之格挡而去。
当——
剧烈的金铁交击声,伴随着恐怖的气浪剑意嗡鸣,席卷开去。
晚香顺势在其双剑对撞之际,手腕猛然前压,两道剑刃在半空中磨蹭出光亮的火花,她一剑长驱直入,反卷向冷厌的肩颈之处!
可正当此时,面前雨珠悬停,刀意昂然,她匆匆偏开脖颈,收剑下掠,但仓促一合之间,手背与脸颊上又多了几道细长血口。
她心知硬碰硬的机会已然没了,遂立转攻势为守势,在欺身而上的冷氏兄弟二人连番刀光剑影中,且战且退。
体内血气不断爆发,却久久难以冲出面前二人围拢而出的攻势!
咔嚓——
一声天雷骤响,电光打亮了此间战场。
雨水泼溅,刀剑连舞。
咔咔咔咔——
细密的竹子破碎声不断传来,随着晚香不断退后的脚步,其三人周边青竹纷纷寸断,碎成一地竹屑融入大雨泥泞之中。
冷氏兄弟配合极佳。
虽然使用的乃是不同的兵刃,但凑到一起却彼此相得益彰,而晚香虽然存了死志,要与之拼杀一番,但左右完全破不了二人连绵不绝的攻势。
如此只持续了短短片刻的僵持,金铁和鸣足足爆发上百次——
局势便急转而下!
晚香面前一道刀光不及阻挡,只能翻身腾空后跃,但此番后跃却是空门大露,被一道剑光从后脊破开,鲜血混入那大雨幕中飞溅。
“唔——”
晚香咬牙低声痛呼,身子却已然翻滚在地,她身躯在泥浆中一个打转,又是匆忙以短剑撑起身子,单膝跪倒在地,气息已然乱了。
冷氏兄弟见状,在电光火石间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冷兆一闪身便出现在晚香身前,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其胸腹。
而晚香微微低垂的脸却猛然抬起,已有些许血丝的双眼精光暴闪,却是不去挡这飞来一脚,拄地短剑瞬间破土而出——
激起地面水花泥浆直接飞溅到了冷兆的脸上,一时间竟也打乱了其气息节奏。
她手中剑随之悍然刺出,猛捅在对方腹部!
而几乎与此同时,冷兆其力极为生猛的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将她直接踹飞了出去,直直撞碎背后一排青竹,跌入了七八步外的一滩泥水之中!
“啊——”
冷兆捂着腹部,也“蹬蹬蹬”连续倒退数步,单膝跪倒在水中,只能以刀拄地,他低头看去,腹部上明晃晃的插着晚香的那柄短剑,此剑入肉极深,二寸有余,粗略判断已然贯穿了肠子。
从战时开始就一直酝酿至此的一剑,一经爆发,成效极佳!
“阿兆!”冷厌惊呼一声,快步冲到弟弟的身前,弯身查看——
他二人方才见掌控了大局,所以没了取晚香性命的意图,只想生擒,因此有些投鼠忌器,所出招数并非是杀招。
也正因如此,被晚香抓住了空隙,反扑了这一剑。
噗嗤——
冷兆一把拔出腹中短剑,十分恼火的直接丢了出去,那剑打着旋儿飞到了晚香卧倒之地的另一个方向。
他目中火焰熊熊,胸腹之处鲜血横流,内里的肠子等内腑之物隐隐可从创口见到,似乎已是伤了元气。
冷厌见状也是眉头紧皱,眼神中凶光四溢,他一把扯开腰间小包,从内里抓出一个鲜血淋漓、兀自还在跳动的血糊之物,捧在手中。
滴答、滴答。
那血糊之物有粘稠的血液从其掌心中,滴落而下。
“吾弟,速速用下‘血心’,可保无恙!”
但冷兆却一手按着胸腹创口,一把将冷厌的手按了回去,强撑着站起身,眼中神光猩红凛冽,“杀鸡焉用牛刀,这‘活取血心’珍贵之物,岂可糟蹋在此间,区区血肉之伤,我已无妨!”
冷厌仔细查看弟弟的状态,确认其只是伤了元气,若是能尽快处理伤势,倒不至于伤及性命,等到此间事了,再好好养些时日便是。
他略显犹豫的收回那“血心”,再度转向在泥浆中弓着身子,几次试图站起身却都以失败告终的晚香,又取出索绳。
冷兆取出药瓶简单处理伤势,又连续往嘴里塞了三颗深红色的丹药维持住周身血气不散,随后干脆坐在了泥地里,导气恢复。
冷厌快步上前。
泥浆中,晚香脸色颇为苍白,却勉力缓缓抬起,眼神极为冷厉的盯着冷厌的动作。
但奈何体内气力不支,被那冷兆的一脚踢中,腹间起码断了几根肋骨,血气溃散于身体各处。
想要重新聚集起来使用,需要些时间!
冷厌也不废话,蹲下身去正要击昏晚香生擒之。
就在此时,恢复血气的冷兆、手持索绳要擒人的冷厌、以及面色苍白只能被迫收缚的晚香,却同时侧过头。
他们均听到大雨中有一颇为剧烈的脚步声,从远处飞奔而来。
嗖——
一道猛烈破空声仿佛从天外袭来,寒光撕碎雨幕,直直激射!
冷厌几乎凭借本能仓促退后,避开那森森寒光。
咔!
一柄短剑插在了晚香面前的泥地里,也正是方才冷兆蹲身的位置。
晚香略有些愣神的盯着那尚在摇晃的短剑,这不正是刚刚被那冷兆给丢出去的、她的短剑吗?
冷兆迅速恢复战斗状态,猛地站起身,一手按住不断淌血的腹部,重新握刀在手,警惕来人。
而冷厌也迅速倒退,与冷兆站在一处。
三双眼睛同时落到黑漆漆的竹林里——
又是一道电光闪亮,照亮了场中,只见有个浑身湿透的人冒雨而来,狂奔到这里已然是有些气力不支,气喘吁吁,直到跑到近前,才双手撑住膝盖,低低喘着气。
师兄!他、他居然来寻我了!?晚香眼睛微微睁大。
来人,正是江寿!
可师兄不是武者出身,焉能战胜这二人!到这里来岂不是白白送死吗……晚香心中大急,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提醒师兄。
此时大声呼喊让师兄快走,岂不是让对面这两兄弟知道了师兄的根底?若是从背后穷追而上,师兄反而没了生路。
怎么办!
隐隐约约的,晚香似乎看到江寿弯下去的脑袋转向了她这边,朝她轻轻摇摇头,但夜幕太深,雨也太大,她无法分辨出是不是看错了……出于心中对师兄的信任,她略略定了定神。
暗中重新蓄起体内溃散的血气。
冷氏兄弟皱眉打量着来人,见对方只是撑着膝盖气喘不止,他二人都是迷惑皱眉,彼此对视一眼。
故此,场中氛围竟如对峙般冷了下来。
直到来人终于慢吞吞的喘匀了气,擦着头上的雨水抬起头来,冷氏兄弟这才看清了其人的模样。
这不是那個徽孝亲传弟子,水庄中的仵作吗?
冷兆嘴角勾起冷笑,正要持刀上前,却被冷厌从背后拉住,他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照常理来说,一个并非武者出身的小小仵作,光是大老远跑到这里来都气喘不止了,根本不会被他们兄弟视作敌人,心中轻视已极。
就算是刚刚那一剑,也只是空有些莽力,内里似乎并无章法,不值得多加注意。
但冷厌生性多疑,竟莫名从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仵作白净的面皮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我来。”
他拉回受伤的弟弟,主动上前、缓步靠近江寿,心中压着警戒心。
江寿兀自有些大喘气,但却直直盯着冷厌,气势上不弱于人,“那位大江府的贵人派你们前来,无非是想用我和师妹作饵,从三阴洞府内钓出你们想要的东西,既如此,何必要伤了我二人的性命呢?”
他露出微笑,双手平摊:“如今我们束手就擒,跟你们走就是了,休伤我师妹。”
此言一出,冷氏兄弟和晚香的眉头齐刷刷皱起。
冷氏兄弟不明白江寿为何会知道这许多个中隐秘,晚香则是在极短暂的迷惑后,恍然大悟过来。
而言辞凿凿、似乎胸有成竹的江寿,却在暗中咬牙,他所言其实不过是胸中些许猜测而已。
当日那紫袍贵人用玉佩提醒,江寿心中是存了感激的,可回到府中,自家师父却谈之色变,事后还提醒自己终生不入七字门,这就隐隐说明了七字门极有可能是敌非友。
结合洞府外忽然出现的盯梢之人,江寿再细细回想当日首冲山的经历,心中便存了一些猜测。
那七字门紫袍贵人一开始并未提醒江寿二人,山中藏有危险,只等他解决了死胎的麻烦后才提醒。
这个态度总令他心中觉得怪怪的,似乎是等到确认他兄妹二人是得到了徽孝老人的提前警示后,才加以提醒。
这不像是真的想救他们,更像是另有所谋。
当然,凡事论迹不论心,最终结果来看,他确实救了江寿他们一命,所以江寿心中一直避免将问题往阴谋论的方向想。
可现下情势危急,江寿此前一路飞奔便重新思考此事,终于是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测,并决定以此赌一把!
看冷氏兄弟当下的反应,他猜对了!
如此,便占得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