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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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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定元年九月十三,刑部当朝上禀,同年九月初八子时,完颜家六房长子奉常司典仪完颜寅,于西街初记酒楼伙同吏部员外郎完颜蒙硕以及京郊商贾周氏,城南商贾刘氏,城北米商郑氏,共同谋划非法买卖官职事由。chunyame

    所得官职经查询非正常手续经办,在此之前三房商贾已出银累计十万两,皆乃完颜家五房吏部员外郎主理所为,刑部已全部核查属实,且根据此等线索还调查出完颜家其他罪证。

    第一,滥用职权罪,吏部员外郎通过职务之便非法买卖官员,罪行多达十宗以上,受贿银两累计过五十万两白银,其中最大的涉案官职为工部主事赵庆;

    第二,知法渎职罪,吏部作为官员调任选取衙门,员外郎多次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与商勾结,行己之私;

    第三,贪污受贿罪,除去吏部员外郎的罪行,完颜家六房完颜蒙昉在担任京畿司司正期间,多次官商勾结徇私舞弊,受贿商贾,利用职务在民间大肆敛财;

    第四,祸乱朝堂罪,完颜家五房和六房在年前利用职务之便,给原本下放外官的百里家举荐保升永州布政使一职,也是间接导致百里家三房被流放的原因;

    第五,违规获利罪,根据暗查到的消息以及知情人提供证据,两房子嗣之前多次违规操作,扰乱内境各地的盐运庶务,利用家族声誉和名望以权谋私,私自兑换盐引,多次获取暴利,中饱私囊。

    此案涉及多名官员,牵扯贵族两门,世家子嗣数个,案情兹事体大两司查得罪证后无敢宣扬声张,故请圣上决策。

    全场哗然,就连内阁五相都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都被震惊的愣在当场,不是要说调查禁卫司统领杀人案的结论吗,怎么一下子将完颜家的两房黑料给抖搂出来了。

    这一局来的急转直下,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完颜家自己在场的官员们都被吓了个呆住,但是回神之后立刻跪地大喊冤枉,大喊陛下圣明不能听刑部的一面之词,绝对是有人构陷,完全构陷。

    喊冤的自然是完颜家五房和六房的人,而从开始一脸震惊的完颜宰辅和完颜家四房的人好像没听见一样,没有说话更没有言语,整场翻转出乎意料,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事件反转的太过错综复杂,完颜家两房的人一时间根本没有一点准备,当下除了喊冤之外什么事儿都做不了,频频朝着其他几房的人看去,试图寻求一下帮助,可对方眼神里的无可奈何以及意想不到也瞬间失了神。

    最喜欢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言官们,此刻想拨乱反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想说回凌赞的案子开口就有包庇完颜家的嫌疑,一时间整个朝堂除了喊冤声,静默的像是牢笼。

    上首的陛下淡然自若,慵懒的倚在龙椅上捏着眉间闭目养神,聆听堂下的声音,感受此刻的宁静,最后还是最适合开口的三省六部之首完颜宰辅开口说了一句关键的话。

    “刑部这差事当的越发好了,一码归一码,一案归一案,今日是处理什么案子你就说什么案子好了,至于其他事情等到此案作罢再来处置,何故纠成一团乱成一锅粥,现在好了,你让圣上到底听你说什么啊?”

    跪在地上的人早已瑟瑟发抖,惊惧的不成样子,因为是非黑白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只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曝出来着实是出其不意吓了个半死。

    有了宰辅大人的话,不少人也都出来附议,说是先一件一件的来,稳住场面捋顺案情的关键才是正理,可这也就为难到了刑部尚书大人了,尚书大人眉头紧锁思虑半晌最后将难题抛给了宗正主司。

    主司大人顶住压力缓缓道出:“启禀陛下,宰辅大人,关乎禁卫司凌大人一案,下官日前已将结案卷宗递交内阁厅决策,诸位所弹劾凌赞将军的所有罪证都不得其所,无法形成有效证供。”

    堂下再次哗然,众人纷纷质问何以至此,且不明所以,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何故不能立案,主司大人颔首说明缘由,因查案过程中刑部查到凌大人当日是出宫巡视,碰巧遇到完颜寅伙同礼部员外郎违法乱纪,而完颜寅和凌大人的冲突看似是争执不下,其实是完颜寅自己想杀人灭口,掩盖自己的违纪行为,但最后技不如人被反遭诛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完颜家五房六房的瞬间沸腾起来,跪在地上大力的说着绝无可能的话,直言圣上明鉴,此案就是凌赞恶意杀人在先,为减轻罪责故意找人构陷完颜家云云。

    群臣议论纷纷,顿觉不可思议,可也有不少言官仔细回想起来那日子时的情形,凌大人子时出巡正常,半夜走到酒楼也正常,可身为奉常司典仪的完颜寅子时出现在酒楼可就不正常了,不仅自己出现还连带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起同在,这个事情可就更讲不通了,只是当时没有人看到完颜家五房的吏部员外郎也在。

    一阵喊冤过后,还是完颜宰辅一声质问:“刑部可有证据,总不能凭一张嘴推测吧?”

    尚书大人大声称是,走到堂中就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了宰辅大人,声称:“人证物证具在,且有备份于日前递交内阁厅,其证有一,当日一同参与谋私之人还有吏部员外郎家的府幕秦三,此人日前亲口承认此事,其证有二,伙同买官的那三位商贾日前已于刑部私下自首,此事未公开旁人不得知,但有口供签字画押此事属实,其证有三”

    跪着的完颜家打断尚书大人的话,力争是有人构陷,大喊冤枉,没有公布的证据不能成为呈堂证供,罪行无法服众,坚决无法服众,他们叫嚣的厉害,众人纷纷蹙眉不悦。

    因为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完颜两房的罪责是担定了,眼下就看待会儿事情结束后圣上的心情,往大了说这是小事儿,为啥,因为哪家儿没有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儿,更何况煊赫了几百年的贵族大家是吧,但往小了说了也有些大,毕竟凑到这个当口上了,前有宗室谋逆刚被满门抄斩,后有禁卫司杀人枉顾法纪,这一连串的事端算是彻底搅和了个底朝天。

    若是今日陛下心情好,看在两家有宗室族亲的份儿上,贬斥降职或是罚些重罪也就过去了,可要是心情不好,那这就不好说了,毕竟陛下这种主子啥事儿干不出来,正经宗室谋逆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更何况其他。

    可就在大家伙咿咿呀呀争议不休时,刑部尚书大人给予众人强有力的最后一击,他拿出一份当朝六长公主赫连归落的一份罪己书昭告群臣,其一,提及完颜家两房五大罪状的实质证据,其二,痛斥完颜家两房的霍乱朝纲,其三,悔恨自己未能匡扶完颜家的正行,其四,自求圣上秉公处置,以正朝堂清正。

    此证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颜家的五房和六房算是彻底完了,谁也没想到那个横死街头的完颜寅,最后被自己枕边人给推下地狱,将整个夫家给送进穷途再无翻身之力。

    无数人唏嘘不已,到底是赫连家的人啊,这心狠手辣的心性果真不负整个姓氏,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好歹成婚数年,虽未育有子嗣可到底是夫妻啊,没想到为了利益当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到了此刻,所有人也都明白了一切,是阴谋,也是阳谋,是祸乱,也是构陷,凌赞杀人是真,有人施救也是真,趁机推完颜家下水是真,完颜家被引火烧身更是真。

    总之一句话,没吃着羊肉惹了一身骚,赔了夫人是又折兵,宰辅大人闭上眼睛气的眼冒金星,六房自己儿子让人杀了,不仅没能讨回公道,还让自己身陷囹圄,不仅没能趁机博得一丝圣主怜悯捞些好处,还让整个家族跟着蒙羞。

    前脚告御状哭的死去活来,后脚被告御状,还是哭的死去活来,难怪都说五房六房已是穷途末路,当真是连累整个完颜家都被人耻笑了。

    闹了半天,人人得而诛之的禁卫司凌大人是清正严明,维护正义,杀了人不仅无罪还立了功,谋士以身入局,成功利用自己的名誉和下诏狱的结果,换来贵族大家的两个房头被问责,这哪里是犯罪啊,这明明是劳苦功高啊。

    可究竟是谁能有这个能力搅乱一滩浑水,又是谁有能力可以将整个朝局换个走向,或许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都不敢随意议论,毕竟大家认为最有可能被怀疑的就是圣主本尊,毕竟谁心里都清楚,皇后娘娘的人谁都没胆子拿来开刀,圣上可能不会直接干预,但问题是他会有心放纵。

    最后大势已去,大局已定,三公牵头,刑部,宗正司附议此案秉公处理,秉公执法,还朝堂一片清正严明,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更还禁卫司凌大人一个公道。

    午时已过,早已饥肠辘辘的陛下总算回神过了,大手一挥,又是下令两司主理,该咋办咋办,依照律例是什么罪名就担责什么罪名,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有罪的治罪,没罪的释放,这点儿小事儿自然是不需要圣上操心。

    只是此事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四五天,可剧情反转的让人大跌眼球,一时间在整个帝都都被议论的冲上天际,有唏嘘凌大人的,有感慨完颜家的,还有人笑话六房的,更有人诧异六长公主的,各色言论,各怀心思,时局就是如此,随时随地如浪花席卷,来得快,走的也快。

    回了政务殿的赫连玦简单用了些膳,一边拿着金簪睹物思人,一边儿看着折子用功勤勉,可谓是江山美人,再无其他,心怀通天之志,手握美人玉骨,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

    陆大人在一旁犹犹豫豫又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又觉得不合适,最后惹烦了陛下,冲他不耐:“有话就说,不说就滚出去。”

    陆大人汗颜,“这个,老臣是想问问陛下,那什么要不要去奉国寺上进香,毕竟好久没去了呵呵”

    赫连玦没抬头,眼中鄙夷:“你确定是进香?”

    “进香,的确是进香,这不顺便露个脸嘛,老臣是担心那边儿今天夜里怕是不好过啊。”

    “哼”陛下冷哼一声:“自己惹得乱子自己担着,你看朕像是会收拾乱摊子的人吗?”

    陆大人:“不像,但是吧,毕竟太皇太后还有小殿下们都在呢,回头冲撞了老祖宗,吓到了小主子们那就不好了是吧?”

    赫连玦放下折子,目光冷毅:“她不是能耐大嘛,敢拿着老祖宗和皇子威胁朕,那便承担应有的后果啊。”

    陆大人:“话是这么说,但是陛下,没证据哦,无凭无据可是不能定罪的,人家案发前就去奉国寺避风头了,现在出了事儿再朝人家身上扯,可是不能服众的。”

    “所以呢,既然没关系,那朕为什么要救?”

    “陛下,不为啥,就为陛下手里的那根儿金簪,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久不去进香,佛寺的神像也是会生气的,是吧?”

    赫连玦挑眉:“你这是被收买了啊?”

    陆大人极力摇头:“老臣是被陛下收买了,老臣一片冰心在金簪呢。”

    入夜,寒风在山脊上呼呼乱吹,唯有虫鸣鸟叫阵风呼啸,奉国寺山上的气候倒是比宫里寒冷的多,禅房内即使放了暖炉和火炉依旧是有些凉意,幸好佛寺准备的东西齐全,女使和小皇子们住的禅房温暖如春。

    素纱窗帘和白色帷幔全部都搁置了下来,将整个卧房罩的严严实实,四个小皇子在烧的温暖的暖榻上安心睡觉,小北倚在暖榻上唱着摇篮曲哄睡。

    暖榻对面置办了小暖阁,一张大大的罗汉榻上铺着虎皮毛毯鸭绒衾被,四周都是暖炉,文曼,舒淳,还有思纯三个女使正披着灰鼠毛皮斗篷在榻上整理着小皇子的衣物,暖阁中间的一个火炉旁完颜卿她们三个侍女正煎着热乎乎的茶。

    山中清净,佛寺安宁,在此处居住心中都祥和平静了许多,一种绝无仅有的温馨和满足充斥着内心,仿佛这个世间任何事情都不重要,唯有珍惜当下,拥有眼前才是生活最真挚的理由。

    沉寂了一会儿,文曼有些忧心的问道:“北姐,你说陛下会来吗?”

    小北半个身子盖了一件墨狐皮毛毯,将小皇子们身上的锦被掖了掖才摇摇头回道:“不知道,许是不会来吧,毕竟陛下的心里除了娘娘其他任何人都不重要,也不在乎,这次是我犯了陛下的忌讳,陛下没有问罪我都已是仁至义尽,有何理由会来帮我呢。”

    “姐,咱们也别泄气,说到底陛下的小皇子还在这里呢,陛下再冷情,也不至于不管不顾孩子吧,况且还是娘娘的孩子。”思纯也劝慰着。

    倒是一旁的舒淳通透些:“这可不干小皇子的事儿,更挨不到太皇太后的事儿,即使某些人狗急跳墙了,挟私报复了,那他们找的也是我们,不可能也没胆子冲撞老祖宗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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