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悄无声息
小北泪如雨下,脚步凌乱地朝外走,身形落寞带着无边的孤寂:“孩子哭了,孩子哭了,孩子,孩子”她要去照顾孩子,要去照顾她的心肝肉,那是皇后的孩子,可也是自己最重要的孩子。qingcheme
小南扶着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路上她都慌神在错觉中:“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辞而别,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
她再也忍不住扯住小北的胳膊:“姐,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娘娘不是这么狠心的人,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她非要离开,不管不顾,冷血无情!”
小北不理她,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继续朝前走,声音沙哑无力泣不成声:“擦干眼泪,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孩子”她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劝说小南,也好像这个世界里只有孩子了,只有她的孩子们了。
时光余晖打在枝头的最深处,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在梦境一般,有人拉扯,有人留恋,有人回首,有人排斥,总归心中的那一抹真挚和最初的心始终停留在那里,永远刻在那个最初的地方,即使过了很多年,那个地方依旧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心脏的某个地方像是溃乱的蚁穴,不断的接受噬咬,不断的被吞噬殆尽,命运的轮盘从来都不会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是宿命,是命中注定,是所有悲哀时事的一切可能,是再也回不去的以前,也是再也留不住的往昔。
这个世上不会因为脚步而停歇,不会因为艰难而缓慢,它一直在走着,一直不会放慢速度,看着前方的那双眼睛始终不会为了某一瞬间而终生停留。
中山关十里外的陈村口,装满药草的马车停留在此处,一个穿着长衫头戴毡帽的男子从前面下来,走到窗口处低声嘱咐:“娘娘,从现在开始就是您一个人了,路途遥远您善自保重。”
车内被药草堆满的空隙里坐着一个浑身粗布麻衣的女子,女子娇艳白皙的脸和衣衫格格不入,只是那张绝色的容颜上早已泪流满面,她一手捂着心口,抵制住心中传来的绞痛,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可身心下的痛苦折磨已让她昏昏欲坠。
没一会儿,迎面走来了五六个打扮精干好像农夫的男子,为首的男子冲着萧赫微笑:“货物备齐了?”
萧赫点点头:“备齐了,只是在下的货物走得急,需要诸位好汉脚力快点儿,动静小点儿,不然买家不能及时收货,耽误了兴致,可就坏了各位的名声了!”
为首的男子不屑的笑了笑:“出去打听打听,滚石衙门在中原纵横十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吾等手里的货从未掉过脚子,更不会惊动黑子,不然您也不会找我们送这么远的买卖了,是吧!”
萧赫没有与其计较,“那便麻烦各位英雄了,这单子不小,买主那里的尾款早就准备好了,劳各位英雄上点儿心。”
“放心吧,丢不了!”那群人笑呵呵的很是猖狂,为首的人打开车门看了看,只看到药草堆中一个穿着和长相都不怎么样的妇人,虽然疑惑这等货色为何这么值钱,但是他也不会问,这是道上的规矩。
一群人驾着马车迅速离去,萧赫看着马车的背影心中如石沉海底,直到马车消失他才默默念叨一句:“娘娘,愿您一路平安顺遂,不起波澜”
他转身跨上骏马直接朝着中山关驶去,然而就在距离中山关很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默默等待,默默无言。
另一边,一品堂出了宫后上百个人在中都城内找了一圈,发现还是没有任何踪迹后魁山心中升起不好的直觉:“坏了,看来真的出城了,城内根本没有一丝踪迹。”
他神思一转立刻想到了关键点,娘娘一个人想要在中都悄无声息肯定会有帮手,于是他急忙问出:“萧赫那里有消息了吗?”
大鸟回道:“有消息,说是下午送了一批药材出去,到现在还未回来,但探子说并无异常,也没有见到娘娘的踪迹!”
“就是他!”魁山大呼:“就是这个细作干的好事,从他上次见娘娘时就已开始筹谋了,你们别忘了他也是杀手出身,做这点鬼道行的事情不难,老子忽略了他的胆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人惊诧,瞬间反应过来就是他搞得鬼,老爷子怒喝一声:“混账东西,简直是反了天了!”
仇老大义无反顾的朝前策马奔去城外,其他人顺势跟上,街道上被群马撞的人仰货翻,但谁都顾不上规矩了,城门的守军认得出玄光斗篷和腰上的金牌,丝毫未敢拦截直接开门放行了。
众人出了中山关远远的就看到了路边那个眼熟的人,沙老二大惊:“是他,大爷的,果真是他,他知道我们会来!”
看见萧赫的那刻老七他们几个就露出凶狠的寒光了,众人勒住缰绳下马,老七他们怒视着眼睛掏出利刃就要去杀人,“天杀的逆贼,真当小爷好脾气啊!”
四个人怒气冲冲就要冲过去,魁山扯着他们按下:“稳当点,先问话!”
火神他们怒不可遏,忍着杀人的冲动克制住了火气,可相对于一品堂的愤怒,萧赫却显得异常冷静和平淡。
仇老大咬着牙齿看着他,眼中迸射出的怒意似乎要将他吞灭,沙老二握着拳头问话:“萧大夫,娘娘呢?”
一排人都盯着他的面庞,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萧赫垂了垂眸子漠然中带着清冷,他抬手给他们躬身行了礼,接着缓缓吐出一句:“走了!走很久了!”
所有人神色一怔,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你这个无耻逆贼,好大的胆子!”老七说着就要动手,但还是被其他人拦住了。
老爷子压制住怒意,平复心绪望着他:“萧大夫,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我们陛下是个善人,或是我们一品堂好说话!”
萧赫默不作声,低头不语,可眉眼间的无奈却也是怅然无助,魁山上前一步微眯双眼:“娘娘走的哪条路,去的哪个方向,亦或者是跟谁一起,只要你说出来就不会死,萧大夫如此聪慧应该知道你能活着是因为娘娘,如若不然你坟头的草都不知几尺深了!”
易大夫拂了拂胡须,意味深长又充满警告:“小子,你是个人才,杀了可惜,更何况你如今的日子是你死里逃生得来的,你不想自己也该想想你媳妇儿,你自己死不足惜,但要想想帝王之怒下你媳妇儿会不会被株连!”
一说到小南何大夫就气的胡子乱窜,朝着萧赫咬牙:“萧大夫如今的所作所为可有考虑过那丫头的生死,想来也不会在乎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萧赫凝了凝眸子:“事情是我做的,人是我放的,小南不知情更是蒙在鼓里,想来陛下自会明鉴,至于娘娘去了何处,走的哪条路,如果诸位足够了解娘娘,就该知道她不可能会让我知道这些,以免会出现当下的这种情况!”
老爷子冷笑,骇人的气息油然而生:“如此看来萧大夫的确是不怕死了,那便不要怪老夫不念及旧情了!”他低沉的话语萦绕的空气里,那一刻空气都带着窒息感。
冷厉的气氛一触即发,老七走近他的那刻,他突然俯身跪了下来,朝着老爷子颓败的低头:“老爷子,您想看着她死吗?”
悲戚的话语,寂寥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怅然,他又说了一遍:“你们想亲眼看着她死吗!这话我问诸位堂主,也请诸位堂主问问陛下,是否真的想看着娘娘死!”
魁山咬牙切齿怒声驳斥:“我们不会看着娘娘死的,陛下也不会让她死的!”
空旷的寒风吹了过来,将声音渲染的很远很远,仿佛是古老的地方传来带着浓厚的深沉和寒戾。
“魁堂主!”萧赫拧眉痛喊:“这场博弈的结局早已注定,不是你们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就会消散的,她不过是个女人,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女人,永生无尽的阴谋残害,故土之下的亲眷亡魂,你们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囚禁在金丝笼里,等待她的结果只会是香消玉殒,抱憾而终,她会痛苦不堪,她会生不如死,可你们只会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仅仅是因为你们陛下的一己之私将她禁锢在身边!”
他的话震荡了所有人的内心,可也激怒了那几个小的,火神上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给老子闭嘴,再敢说陛下一句我一定剁了你的脑袋!”
萧赫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冷笑不已:“老爷子,她留在这里只会是一个结局,可如果离开,完成她自己的使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身心一动,魁山立马警醒:“你有办法?”
两位大夫也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萧赫苦笑:“有办法,但是没把握,从在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在为之努力了,这是我欠她的!”
老爷子对这个回答保持质疑,他看了两位大夫一眼露着狐疑,何大夫思虑一番:“这小子的师父是凌霄子,昆仑山的实力不容小觑,不是没可能!”
老爷子冷哼:“这不是小事儿,蓬莱巫医和北地神农都没把握的事情,你说你有办法老夫不会信你半分,在我们找到娘娘之前你的命姑且留着,但你的命一品堂记上了,萧大夫且好自为之!”
说罢老爷子翻身上马,开始下令:“出关五条路,分头行动,天黑后回城复命,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娘娘的下落!”
他是一品堂,他是陛下的私卫,他只能遵从圣令也只会听从圣令,即使是错的他们依旧会义无反顾,雷霆之怒,天子之威,谁也承担不起后果。
黄沙落寞,大雁孤鸣,寒鸦在天际洒下一片迷糊,八月的风像是带着寒冷的冰刺扎的让人感受到钻心的疼痛,这片炙热的土地从未停止过开出锦绣的花,回首望去竟然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
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中慢慢沉淀,夕阳落在地面,湖水如浮光跃金,婉约的湖光山色清丽迷人,处处透着妩媚多姿的色彩,夕阳喷涌如血,肆意张扬,似乎想要迸发出全部的力量,将这世间的尘嚣涤荡。
颠簸蜿蜒的小路上,一辆破旧的马车快速行驶着,马车虽破还到处漏风可座前是两匹黢黑的千里驹,门口被风吹起了翩然一角,不难看出里面的装饰还算寻常,有水有棉被还放了一坛熏香。
车厢前的驾驶位置上坐着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年岁不大但看着十分干练,蓝色衣裳的男子掀开帘子看了看,疑惑地问了句:“咱们不是不接跨国的活儿嘛,怎么这规矩说破就破了?”
另一个灰衣男子蹙眉:“少瞎问,上边儿的规矩自有他的考量,这一截路咱们赶紧送到就行了,黑子他们早就在前边儿等着了,每条线的任务由不得我们操心。”
他说着也顺势回头瞄了里面一眼,还是没忍住感慨:“听说这次的酬金是个天价,看来咱们今年的酒和肉有着落了。”
蓝衣男子呵呵笑了几声:“想不到这么个品相一般的货物这么值钱啊,看着病恹恹,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有,若不是刚才喂了几口水怕是要晕过去了。”
“可千万别让她有事儿,保证交货的时候完好无损,不然可就亏大发了,待会儿到了暗栈记得给她喂点儿吃的。”
蓝衣男子点点头:“光是吃能行吗,我感觉她好像病了,一直捂着胸口。”
“啧”黑衣男子不耐的皱眉:“没事儿,下一站开始配的有随脚大夫,也不用我们操心。”他有些唉声叹气:“可真是麻烦,他娘的,大钱可真不是那么好赚的,这么个病秧子还要卖这么远,真够折腾的”
天空从青苍色渐渐变成暮色,不多时幽静的黑暗慢慢的围拢过来,中山关外的空旷和荒凉将周围的山野崖壁映衬的十分沉重,隐入暗夜里的飞鸟带着震慑的悲鸣,好像在诉说着一线之隔,天堂地狱。
一阵马蹄声从四面八方由远而近的驶近,时间已是戌时,除了镇守关口的官兵以及巡防的队伍外看不见任何生灵,关楼上的灯笼明亮光辉,左右的火架上燃烧着熊熊火焰,将四处照亮起来。
当马蹄声涌入时不少官兵都朝着那边望了过去,一堆黑蹙蹙的影子在远处徘徊,虽看不清身影听不见说话,但那月色黑暗下泛光的玄光斗篷却十分夺目。
其中一个镇守兵满脸狐疑:“这不是一品堂的大人们嘛,今个儿什么事儿啊,来来回回不停的跑。”
“放肆,做好你的事儿,少瞎打听!”将领严肃斥责的话将士兵吓了一怔,随即立刻恢复神色肃穆值守。
只是还未反应又从关内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驶来,蹄声急促也铿锵有力,一听便是大人物镶着玉蹄子的好马,奔腾起来的声音都透着贵气。
此刻已是城门关闭的时段,可仍旧能出城的自然不是普通人,一批穿着铠甲的武将们策马而来,还未等镇守的官员阻拦核查,为首的副将就举起一块金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