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宣和盛世
他安静的和她亲昵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侍女拿来了衮服和冕旒，他在内室穿戴完善又低头吻了吻皇后的额头，最后嘱咐小南：“照顾好皇后，不要让她有一丝的难受，若是醒了就赶紧用些膳食，告诉她朕下朝就回来。huanyueme”
陛下的事无巨细让小南颇受感动，她猛地点头告诉陛下放心，绝对放心，自己和侍女们会寸步不离，一定会伺候好皇后娘娘，绝对不会让娘娘感觉到一点不舒服。
外头的两位大夫心里还在打鼓，毕竟这会儿都在罚跪他们不罚好像也不好，但是他俩累了好几天又不太想跟着讲义气罚跪，但一想到方才陛下进去的时候看都没看跪着的人一眼，心中就又不敢如此搞特殊。
最后商量了半天一合计还是要找些事情做，若是现在有一位病人需要他们紧急救治那就不算闲着了，考量半天他们决定让老爷子生病，因为这是一箭三雕的好办法，老爷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第一他们救治老爷子就不算在闲着打诨，陛下找不到他们俩的事儿；第二，老爷子年纪大了罚跪身体吃不消，将他救下来算是帮了他的忙，他一定会感谢；第三，经过这么个事儿，老爷子以后也一定不会因为此事给他们穿小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陛下即将出交泰殿的时候，他俩走到老爷子身后就一针扎了过去，老爷子当场在陛下面前眼歪鼻斜口吐白沫。
老何：“哎呀，老爷子咋了，老爷子，挺住啊”
老易：“哎呀，哎呀，不得了啊，老爷子是不是年纪大了，哎呀，快快拉过去急救，快”
他俩一边呼喊一边看陛下的脸色，可陛下从他们身旁过一个眼角都没给他们，完全当做看不见这群人一般，气宇轩昂径直出了宫苑。
一排人无尽汗颜，两个大夫的戏太差，尴尬的面色通红，在其他人一阵鄙夷下，他俩将老爷子拖到了越水堂的偏厅，放在榻上针一拔，老爷子当场恢复就要骂人，但是被两位大夫制止了。
老易：“您老不累？”
老何：“您老还没跪够？”
老爷子：“我”再次倒在榻上：“老夫身体不适，不适啊赶紧的，快给老夫上茶，上吃的，上上上！”
抱厦里的宫人上了热茶点心，还上了丰盛的早膳给三位大人用，香味儿直冲内苑去，让老七那几个小的感觉到人生的苦难和绝望，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完全是牵连，牵连啊。
赫连玦临走时在乐寿堂前驻足了几分，里面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以及乳娘哄孩子温柔的声音，眼下皇子们刚出生，侍奉的女官乳娘以及宫人女医们都准备了很多，在不用打扰生母休养的情况下也可以照料的很好。
门口的宫人过来给他叩头请安，“参见陛下，小殿下们方才睡下，陛下可要进去看看？”皇后大喜，坤宁宫上下皆是一片喜悦之色，加之早上小北依照旧例大赏了所有人，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愉悦之意。
赫连玦冷毅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瞧见外头陆大人已经备好仪驾，便直接走了出去，跪安的宫人们很是诧异，如此大的喜事为何陛下看着好像并不开心。
朝堂开始，各方群臣齐聚朝殿，虽然昨个夜里一连祈福多时甚觉疲乏，但一想到皇室如此大的喜讯就兴奋的个个眉开眼笑，所有人都不停在说着社稷之福，江山之幸。
原本都以为中宫此次仅是双生胎，没想到给了众人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一胎四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放眼整个天下都是难得，想不到大夏朝有这个境遇和福泽啊。
众人纷纷赞叹天定之年的天定之主，陛下前脚猎得雄狮祭天祈福，后脚中宫皇后便顺利产下皇嗣四位，长生天选择的至尊就是不一样，登基首年的一切都太过盛大，太过伟大，让为西夏纵横谋划多年的群臣们至今不敢相信。
朝殿上大家喜气洋洋，一直说着幸甚至哉的话，一时说麋后到底是天女转世，生育子嗣的能力如此出众，以前还担心陛下的子嗣不足，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
皇后之前夭折的那胎就是双生子，现在所出的一胎又是四个皇子，着实为皇室的血脉绵延立下了丰功伟绩，以前先帝的后宫中号称生养能力最好的司徒氏，耗费十年不过四子。
而今年纪轻轻的陛下和皇后第一胎就是四子，依着帝后恩爱如胶似漆的样子，这以后的枝繁叶茂可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还都是嫡出之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群臣的折子一早就堆满了三省处，还有地方官府，藩地州属恭贺的折子都在路上了，整个西夏如今都已得到了喜讯，多年没有如此大的喜事了，全国沸腾都是无可厚非的。
赞其陛下和皇后的功绩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群臣说的慷慨激昂，也的确是好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先帝登基元年先后拓展疆域，惩治削藩，改革民生，如今再加上喜得四子，大家兴奋的都在想着如何来庆祝这一盛举了。
只是所有人都在高兴，唯独上首的陛下漠然的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一旁的陆大人面色有些黯淡，看着底下的人热闹的沸议，他瞅着间隙微微轻咳了一声，这一声惊动了前面站着的内阁中枢们。
完颜宰辅眼神好，意会到意思后立刻提声喊了句：“好了，都肃静！”
霎时朝堂内的议论停歇下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是挂着笑意，完颜宰辅看了内阁两位大人一眼，意思明确的告诉他们上面的陛下有些异样。
内阁五相中早朝只来了两位，齐大人和拓跋大人，另外三个昨夜闻喜讯后当场乐极倒下了，这会儿还没起来呢，两个内阁也是沉浸在喜悦当中，见到上首陛下的淡然，也不禁疑惑起来。
“陛下，中宫大喜，国祚绵延，此乃天地人伦的大喜事，陛下初为人父理当欣悦才是，为何有些闷闷不乐呢？”
齐大人问完大家也都发现了问题，陛下从上朝开始就未说话，神情淡然眼神冷漠，还一副心中不悦的模样，意识到异样的不少人都附议着问了出来。
赫连玦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一旁的陆大人赶紧出言：“诸位大人挂心了，陛下自丛林猎兽至今已有六个日日夜夜未曾休息了，身体疲惫甚感劳累，诸位大人若是无事启奏，不如今日早些散了吧。”
他一说完众人都唏嘘着感慨陛下的尽心尽力，正欲劝诫着早些散朝休息时，就见陛下沉沉地开了口：“朕无碍，诸位无需忧心，皇后产子乃赫连氏大喜，举国欢庆大赦天下，朕心甚慰，感慰天地先祖护佑，得以大夏福泽绵延，只是皇后早产诞育四子，分娩时又百般惊险，朕亲眼所见心中不免惊忧，心中在想如何感谢和补偿皇后的辛劳功绩，但思虑一番皆不得中意，不知诸位有何好的建议？”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大家松了口气又开始议论起来，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需要好好恩赐荣宠一番的，毕竟这个功绩可是要史书留名显赫一世的。
大家都讨论着自己的见解，一些说上尊号，但是皇后原本就上了尊号的，神宣德熙明和皇后，还是陛下和内阁亲自拟定下旨封诰的，还有一些说赏赐封地啊，珠宝啊，表书啊什么的，但皇后是大夏朝的天女和陛下共享江山，这些都是虚的，况且依照皇后的性格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文武百官都在讨论着自己的想法，这时御史大夫看着周围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拱手开口：“启奏陛下，老臣以为中宫产子功劳属实之高，但后宫妇人诞育皇嗣乃天经地义，倒也无需非要折腾个惊天动地之举，犒赏嘉奖一番即可，皇后娘娘本就享尽天下一切富贵，还有陛下专宠之隆恩，若再行高举之论怕是会骄纵了皇后娘娘的。”
他这一番话顿时让所有人都冷了脸，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么好的气氛下他却如此不分轻重，如此大的喜事上面偏他要在此时泼冷水，这个御史大夫果真是脑子病的不轻。
不少人有些气愤的想要驳斥他的话，但还没开口就又听见他说：“老臣并非是想在此时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是作为监察谏言之职不得不冒着圣怒出言，食君之禄，奉君之言，老臣不能白做了这个御使大夫，老臣听闻皇后娘娘分娩时，陛下不顾血房污秽的忌讳毅然擅闯，实乃有违帝王之责，社稷之运，更是不顾祖制礼仪为所欲为，如此不妥之事陛下已然不顾，可见陛下对待皇后的宠爱已然过甚，赫连氏圣祖之警言，帝王之责不可耽与情爱，不可过于恩宠后宫，老臣希望陛下时刻谨记先祖教诲，时刻不要忘记帝王之责。”
说罢他还跪了下去，一副大义凛然认打认罚的模样，众人气的要死，上首的陛下冷着眸子没有去看他，但是眉眼间的寒意却更加明显。
齐相皱着眉头叹息，想出言训斥几句但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拿着圣祖皇帝说事儿谁敢驳斥，最后气的没办法还是苦口婆心起来：“御史大人的话说的也太严重了，陛下何时丢弃过帝王之责，何时因为情爱耽误过朝政半分，帝后情深乃社稷之福，黎民之幸，皇后娘娘仁善大义人尽皆知，一国之母的秉性乃天下典范，陛下从在储位时就对娘娘恩宠专一从未变过，你何时见到皇后娘娘因为陛下的恩宠而骄纵半分，娘娘产子乃皇室首屈一指的大功臣，分娩艰险陛下担忧乃人之常情，陛下虽是帝王可也是娘娘的夫君，又不是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事急从权万事可议，律例都还不外乎人情，你哪来的歪理邪说纠缠不放，陛下为社稷祈福，为皇族祈愿至今日夜未停，御史大人作为赫连氏的长辈不仅未分担一二，还在此揪着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来惊扰陛下，简直是不可理喻！”
“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指责御史大夫的不敬，御史大夫自己脸上涨红反过来指责他们不遵先祖遗命。
户部的上官铎冷哼一声附议驳斥：“御史台这些年是越来越出息了，监察院，督查院那么多人可有做过一件有益于朝廷的大事，西北的民生不见操心半分，西南的水患不见核查一刻，草原的畜牧之业未得谏言一句，大漠的各部更是不见督查一处，世族生乱阻碍肃清，宗室谋逆阻碍降罪，尸位素餐礼教迂腐，正事不见一件倒整日抓着陛下和娘娘的是非不放，圣主国母严明清正，摄政几年胜过皇族百年功绩，照您这说法通文馆的史书需得废了重写了，若非大人是赫连氏宗室，否则下官会真以为大人是反族之人意欲违逆呢！”
“放肆！”御史大夫怒喝一句，“你少在这里以下犯上，老臣无愧于心，无愧于先祖，更无愧于赫连氏，若陛下也觉得老臣尸位素餐不配在朝为官，老臣辞官还乡也无谓！”他摆明一副耍无赖的表情，让众人都很无语。
上官铎不理他，也不屑于跟他争执，走到堂下跪地叩首：“陛下，下官以为大夏朝国运昌盛，连年疆域拓展万民臣服，皆赖于我朝天女皇后娘娘的祥瑞之势，从南北收服到境外的平叛归降，从大夏朝日复一日的强盛到如今的皇嗣绵延，皇后娘娘都是首屈一指的功臣，更是长生天早已指定的天定吉兆，所以微臣建议将娘娘的功绩刻入史书中彪炳千年，并将陛下登基的元年以皇后娘娘的尊号宣和命名，就称为宣和盛世之年，以慰娘娘的丰功伟绩和祥瑞之名，还请陛下应允。”
堂下哗然，这个想法有些超出界限，更超出所有人的想法了，不少人都有些犹豫，御史大夫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直呼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齐相和拓跋大人都有些意外，这个上官铎怎么如此奉承了，之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这时完颜宰辅再次一计猛药：“启奏陛下，老臣附议，上官大人的建议非常好，娘娘心性朴实从不在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更不计较群臣和黎民的称颂歌德，娘娘仁义但我朝赏罚分明，对于功勋者势必要不负天下之心，不负万民之意，天定元年的宣和盛世的确是振奋人心和鼓舞军心的一大盛举，还请陛下应允。”
宰辅大人出言六部们自然翘首以盼，纷纷附和，上首的陛下脸色稍微柔和了几分，齐大人和拓跋大人见状就知道他们说到陛下的心里去了，于是也缓缓的拱手附议，不再计较其他，至于御史大夫一个人反对那也没用了。
赫连玦掀了掀眼帘，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负手而立于高阶之上睥睨众生，高大的身形让他看着格外英武，微微仰头声音清冽：“上官大人颇得朕心，虽不能尽显朕之心意，但也可缓解一二，来人，重赏！”
陆大人在一旁俯首称是，赫连玦继续开口：“此事由内阁全权处理，上表文书昭告天地，皇后乃赫连氏正统嫡妻，也是朕的发妻，朕曾说过此生只娶皇后一人，此言非虚，朕的一切包括赫连氏的江山与之共享，若是谁认不清这一点，便无需立足于朕这庙堂高位之上！”
他瞥眼扫视一眼众人，最后冷冷吐出两个字：“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