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偏偏而就
麋赤雪嘴角勾勒：“多谢小北大人挂怀，今日天气好身子不觉得乏了。jingzime”
小北掩嘴嬉笑不理会她狭蹙，端过桌上的药膳递给她，“来，到时辰喝药了，今日里面加了新药材可能有些气味，你忍忍，小臣准备了蜜饯，喝完多吃一些。”
麋赤雪接过瓷碗闻了闻，一股腥腥的味道扑面而来，“放什么了？好腥啊？”
小南走过来给她拿勺子搅拌了搅拌，“好东西，娘娘忍忍，这东西不能加甜的熬煮，您捏着鼻子喝了吧，喝完就没事儿了。”
“这么腥怎么喝啊？到底放了什么啊？”她闻着都感觉不适，哪里还能下得去嘴啊。
小南没办法只得老实告诉她：“是鹿胎，很珍贵的补品，小厨房从昨儿晚上就开始炖起了，娘娘好歹喝几口，对肚子里的皇子有好处。”
“鹿胎？”麋赤雪惊讶住了，难怪这么腥气呢，这样太恶心了，她听说过鹿胎这种药材，的确是很滋补的东西，林中的鹿怀孕后因为意外死了，驯鹿的猎人们就会将角鹿腹中的死胎拿出来卖给有钱人家。
这东西是大补药膳对孕妇非常好，可是一想到来历麋赤雪就有些食不下咽也下不了口，她放下瓷碗皱眉不悦：“先搁这儿吧，一会儿再喝。”
小北娇嗔一句：“药放凉了就没效了。”但人家皇后娘娘就是不管不顾，一副压根儿就不想喝的模样。
小南无奈，架不住小祖宗的任性，“好好好，那先吃些蜜饯，过会儿再喝。”说着她便吩咐侍女将药煨在一碗烫水里，保持药的热度。
这时下面的夕颜和宁儿花露采集完了，其实是太阳越来越大露珠早就晒光了，二人收拾了一下将花露存储放好，在宫人的侍奉下也进来凉亭坐着。
小南摸了摸宁儿的头发打趣道：“两位小公主立功了，这么多花露煎茶都可以煎到明年了。”
宁儿高兴的嘻嘻笑：“是啊，还能做玫瑰花露喝，做玫瑰糕点吃。”小丫头单纯就知道吃啊喝的。
众人嬉笑，麋赤雪叹息一声端起桌上的瓷碗喝了一口药，幸好虽有腥气但还算不那么苦，她感慨的笑了笑：“说起来，本宫也好久没喝过玫瑰露了，之前喝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不爱喝了。”
她放下碗不经意的扫视小北一眼，小北浅笑盈盈：“娘娘的确是好久没提起过要喝玫瑰露了，之前一直都是离不开，后来不提也就慢慢的不想了，看来喜欢的东西和人一样，只有在身边才是有感情的。”
麋赤雪假意试探，小北没听出来，不仅没听出来还以此来劝告麋赤雪要珍惜当下，她心中动了动没有表示，随即抱着瓷碗一口一口的喝药，边喝边思虑着小北的话，瓷碗挡住了她的神情，旁人无从看见。
小北的话很明确，但是也很蹊跷，没有时常记起要喝玫瑰露的确是自己的问题，可这个事情发生的却很奇怪，自从下了苍山后，玫瑰露都是她的贴身之物必须之品，不用她提醒身边儿永远都会有。
即使后来开始一日三餐，即使来到了西夏赫连玦身边，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每日都会喝，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提旁人就不给她喝了呢。
这并非是一个好的信号，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随意改变的，那个玫瑰露她喝了十几年，若是要断的话肯定是需要时间来化解，以前自己不提旁人依旧会给她喝，可是后来她不提就没人给她喝了，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没有玫瑰露的存在，所以这一切是巧合吗？还是故意为之呢？
小北见她将一碗药都喝完高兴的拍手：“娘娘今日真乖，快漱漱口，吃些蜜饯吧。”侍女将蜜饯递过去，麋赤雪抓了一大把放在嘴里才抵制住口中的不适。
这时宫人在外边儿汇报：“娘娘，陛下过来了。”众人回头看去，一袭华贵龙袍的陛下缓缓走来，威仪万千，器宇轩昂，身后还跟着御前仪仗队伍。
禁卫军的凌将军和陆大人也都在，只要不进坤宁宫，陆大人永远都是在御驾身前，而凌将军就不一样了，只要不进寝殿，这小子永远都在御驾边儿上。
这边儿的人迅速起身退到后面，规规矩矩的跪了满地叩首行礼，赫连玦上了凉亭坐下之后才招呼她们起身，陆大人和凌将军也笑眯眯的给皇后请安行礼，但皇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吃她的蜜饯，还是用手抓的。
赫连玦摸着她的肚子感受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然后接过侍女手里的锦帕给皇后娘娘擦手，温柔又宠溺，看的一旁的人都咧嘴笑。
“午膳想吃什么？今年年成好，鸡鸭鱼肉，飞禽走兽，海鲜水产，瓜果蔬菜什么都盛产颇丰，皇后想吃什么都管够。”看的出来国泰民安的景象让帝王很高兴，说起话来都带着轻松。
麋赤雪想到刚才的事情仍旧心有余悸，眼下听到他这么说话便想着戏谑他一番，“想吃什么都行？”
“那当然，什么都行。”赫连玦握着她的手高兴的看着她，周围站着的人都笑意盈盈的感慨，冷毅帝王唯一的温柔和笑颜全给了皇后娘娘。
麋赤雪眉眼一挑，冷哼一句：“我想吃人，行吗？”众人顿时一惊，差点儿笑出声。
赫连玦忍着笑意回以挑眉：“当然可以。”说罢手一挥吩咐那三个侍女：“去，杀个人煮了，记得洗干净。”
所有人目瞪口呆，三个侍女更是没有丝毫反应的俯首称是，转身就要下去杀人去了，小北一把将她们扯住，冲着麋赤雪责骂：“浑说什么呢，怀着龙胎呢，还有没有一点儿忌讳了！”
麋赤雪撇嘴不理她，也不看她那吓人的眼神，赫连玦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心想我不治你自然有人治你。
小北说了一顿还不解气，严肃的目光盯着她，接着吩咐三个侍女：“人就不用找了，去礼仪府找三位教习姑姑来，以后早中晚三次给皇后娘娘念观音心经，让娘娘好好心平气和一些。”
麋赤雪一下子急了，“凭什么？”
“不凭什么，这是宫里的规矩，不信你问她们。”她也不去看旁人，仰着眉眼目视前方，但后面的所有人都点头称是，还一个劲儿的点头。
麋赤雪不相信看着赫连玦，似乎是在问他的意思，赫连玦巴不得好好治治她任性的毛病，当下立刻点头：“嗯，的确是有这个规矩，观音心经挺好的，皇后多听听对心情好。”
麋赤雪更不相信了，当场就要找他的麻烦，赫连玦也知道此时不能多纠缠，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先皇的公忌日快到了，宫里已经备下了去奉国寺和皇陵祭奠仪式，宗室命妇们皇祖母那里会主持，你不必参与。”
说起先帝的忌日麋赤雪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有些感慨也有些心酸，先帝是去年六月初一驾崩的，今年的六月初一举行过内忌日祭奠仪式，在京都的宗室和群臣都有参与。
但西夏有祖制，先帝忌日分内忌日和公祭日，内忌日是宗室亲人和群臣百官，而公祭日就显得很重要了，要在内忌日的一个整月后举行盛大的仪式，前往佛寺和皇陵祝祷祭奠，除开宗室和群臣外民间也要大肆祭奠，在外的皇嗣们也都要回来。
一想到先帝已经走了一年了，她开始有些难受，但还是点头答应：“我如今这样也不好前去走动，你替我多祭拜一些吧。”
“我也不去。”赫连玦说罢，麋赤雪的眼睛都瞪大了，陆大人此时非常懂事儿的指挥众人退出了凉亭，只留下她二人在里面。
她不可置信：“你疯了吧，先帝公忌日你不去祭祀，你想干嘛啊？不忠不孝啊，不怕人家骂你啊？再说了，你不去引领重臣祭祀之仪，那仪式还能成吗？”
“先帝的儿子们都回来了，不差我一个，百越王明日到。”他不以为然的说着，还颇显轻松。
麋赤雪感觉自己都要疯了，“你犯浑啊，赫连玦，这种事情怎么能这样呢，你如此行径群臣也不会答应的。”
赫连玦：“不是我非不去，是巫灵阁今日一早来报，说是先帝公忌日那天星象不意，圣主星宿昏暗，群臣商议后一致要求我当日在太庙和奉先殿祝祷祭祀，就不必去奉国寺跟皇陵，我自然反驳不过群臣，只有勉强留在宫里了。”
麋赤雪：“群臣一致要求？你还勉强为之？你当我是傻子吧，巫灵阁也是你搞的鬼吧？”
赫连玦斜睨她：“皇后不要乱说话，巫灵阁是天意传达灵祉，岂非吾等凡人所能言左的。”
麋赤雪咬牙：“你可不是什么凡人，你可是天子”赫连玦哈哈大笑将她抱在怀里，可她已经气的头晕了
于是六月下旬的时候，先帝的公祭仪式在礼部和皇城总政处的安排下如期举行，需耗时共计三日，分两处共同祭祀。
群臣百官以及各司主事于奉国寺内参拜祝祷，祭祀悼念，宗室皇亲以及皇族子嗣命妇于皇陵祭奠追悼，另圣主帝君择祀日于太庙祭拜。
在此期间整个都城皆需默哀三日，城内禁止策马禁止大声喧哗，衣着禁止艳丽，行为禁止散漫无礼，一切行为从简保持斋戒。
这日寅时开始，各部就已按部就班有序的出发前往两地，奉国寺的仪仗队由内阁牵头号令百官随行，兵部，守备军出兵协助，皇陵由太皇太后亲自坐镇，先帝长子百越王赫连中挚带头，禁卫司协助出动。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南城门的白石广场前开始出发，朝拜过圣主，祭奠完太庙，先帝的公祭大礼正式开始，一路上百姓皆是跪拜行礼，军队在前方开拔清场，整个城中不见一丝无礼的嘈杂。
一个时辰的出行，一个时辰的首轮祭祀，一个时辰的间歇，一个时辰的跪拜，第一天的祭祀礼基本结束，各处停止歇下回归平静，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祭祀礼。
申时，南山奉国寺恢复了一些宁静，佛寺后院都被安排住满，满山都是军队围绕和巡逻，原本因为特殊时期，佛寺是不允许其他香客到此上香的，但皇室考虑到的奉国寺乃大夏第一佛法之地，故而只限制了人流并未限制通行。
佛寺最前方的大雄宝殿依旧香客不断，络绎不绝，今日天气晴朗，云淡风轻，山中的气候和风景格外的漂亮，就连空气都带着香甜。
守备军负责护佑整座佛寺，统领完颜将军今日安守中山关老巢，委派了大将军云烈带兵随扈，云烈将军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尽管在朝中被多次弹劾，但依旧难掩其年少轻狂的倨傲姿态。
一袭银缕铠甲熠熠生辉，银冠束发面容冷冽，腰间的佩剑将他衬托的英姿勃发，如此明媚如华的少年将军的确是世间难得，朝中纵然不满，但也无人敢直言。
佛寺山门前的凉亭中，巡逻完的云将军独自在里面喝茶，近卫队随扈在周围，山间的风吹的很舒适，他便在此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曹平从长阶下疾步上来，入了凉亭朝他拱手行礼：“将军，凌将军派人来说过会儿就到，现在应该到山脚下了。”
“嗯，皇陵那里安置好了吗？”他没有表情随口问了句。
曹平颔首：“安置好了，将军放心。”
没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山间长阶上来一队人马，除了带着近卫的凌将军外还有两个一袭祭祀宫装的少女，看到此处他的嘴角便微微勾勒起来。
他起身立于凉亭出口处看着走近的人露出了一个笑颜，周围的人拱手行礼，铠甲生辉的凌将军边走边朝他打趣：“送惊喜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多谢赞哥。”他回以戏笑，走过去一把拉住了看着他笑的小姑娘。
四人上了凉亭坐下，副将也端了热茶过来，云将军看着凌将军问道：“皇陵那边儿没事儿了？这么早就过来了。”
阿赞点点头喝了一口茶：“差不多了，夕颜公主殿下想你了，跟我闹了半天我才愿意过来的。”
夕颜挑挑眉，嫣然一笑：“凌将军可别冤枉我啊，是宁儿想过来参观奉国寺闹得你，可不是我。”
阿赞嘿嘿一笑：“好好，公主说的是，不是公主思念云将军，是末将自己想来的。”
三人嬉笑了一番，就着微风山景气氛十分松快，阿赞将茶喝完后说道：“你俩抓紧时间腻歪，天黑之后还要回去的。”说着，他将一旁的宁儿拉起来：“走，带你逛逛。”
宁儿高兴的站起身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云烈一句：“云将军，本公主的妹妹交给你了，记住保护好哦，可别弄丢了。”
云烈正色看着她，微微说了句：“公主放心，末将不敢。”
人走后，阿烈拉着夕颜站起身来，看着凉亭外的山野绿树心中安定了不少，天地间的空旷总是能让人心怀之大，倾覆山野，心间极为敞亮。
爱人在侧，美景在前，云大将军的心情都变得好了，夕颜看着他冷毅的眸子，抱着他的胳膊问道：“云将军心情不好啊，是因为朝堂上弹劾的事情吗？”
“没有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见到你也变得好了，难道公主不知道自己特别的让人安心嘛。”还能开玩笑，开来心情也并非尽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