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幡然悔悟
贵妇十：“这冻品晶莹剔透，口感清凉，花瓣点缀又美不胜收，当真是精致漂亮，再配上洳窑专门给娘娘烧制的这套青瓷高足碗，恩，相得益彰又应景，咱们今儿可算是沾沾娘娘的福气了。ruxiame”
一席话，几个字，包含了无数的含义和意味深长，众人看着嬉笑热闹，但心里都在暗自思趁着，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注意，面上在笑可心里就不一定了。
小北也笑盈盈的看着大家说道：“各位夫人说的是，我们娘娘平日里不怎么注重这些吃的用的，还时常抱怨我们伺候的太精细了，常说前线还在打仗呢，我们在后面如此奢靡多不合适啊，谁知这话被陛下听到了，你们猜陛下怎么说？”
她故作神秘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带着好奇有期待的模样，结果小北双手一拍，猛然笑道：“陛下当场就斥责了我们娘娘一顿！”这一惊一乍的将她们吓了一跳，好几个碗都差点儿没拿稳。
小北继续感慨：“陛下说了，大夏朝的皇后是何许人也啊，那是天子之妻，一国之母，整个后宫就皇后一人，有何奢靡不起的？有何需要勤俭节约的？又不是吃用不起，再说了，一没动用国库的银子，二没用到国防的军饷，谁敢说一句皇后的不是。”
她叹息一声显得极为无奈：“各位夫人听听，陛下强势惯了哪里会听娘娘一言，不仅整日什么好的都送到娘娘面前，自己还动手做了珠宝首饰送给娘娘，陛下深情厚意，娘娘如何能拒绝啊，是不是？”
“是是是”
“还真是”
“陛下宠爱娘娘人尽皆知”
“娘娘乃一国之母都是应该的”
“娘娘怀胎辛苦，当得陛下如此厚爱”
小北边笑边叹息，边摇头边感慨，坤宁宫的女使们宫人们，包括皇后娘娘心底早已给她竖起一面旗帜了，小北大人当真是巾帼豪杰。
最后为了避免尴尬，大家又话锋一转评鉴起皇后娘娘身上的珠宝了，不仅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更是说着陛下的手艺都乃一绝。
猛犸象牙的凤冠，西域进贡的东珠，各种极品宝石，玉石，翡翠，珍珠什么的，都被众人羡慕的两眼泛光，她们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只是没见过一个女子单独拥有这么多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麋赤雪见状一高兴，大手一挥直接给在场的每个人赏赐了一副金簪，当着众人的面让文曼去垂星楼挑的，什么金镶珠宝牡丹簪，金丝八宝串珠簪，海棠碧玉簪，珍珠梅花簪，雀鸟翠枝簪，白玉响铃簪，碧玉玲珑簪，水晶玉兰簪等等应有尽有。
年轻一点儿的姑娘们还各赐了一副赤金缠珍珠的耳坠子，众人知道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大方，一时间都很高兴的连忙谢恩，也不敢再说一句关于奢靡之类的话了。
最后眼瞅着时间差不多，麋赤雪端起水晶杯里的果浆喝了口，众人也都知道该散了，她依旧和煦声音缓慢：“今儿个就到这儿吧，辛苦长辈们一大早跑一趟，下次再来，咱们再好好聚聚。”
所有人即刻含蓄有礼的走过来谢恩，一阵扑扑啦啦的叩拜后便跪安了下去，众人井然有序的朝外走，一些是直接出宫，一些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还有的便是要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小北和小南扶着麋赤雪回了交泰殿，麋赤雪嘴角止不住生笑：“小北大人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简直比唱大戏的还精彩。”
小南：“可不是嘛，没看我全程惊讶的张大嘴巴，姐，你这口才在整个中都城贵妇中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三人乐呵呵的回了殿中，麋赤雪起的太早有些疲惫，便在偏殿的凉榻上倚着休息，而外间儿的喧闹可完全没消停呢。
出了坤宁宫的贵妇们无不在悄声议论着，感慨着，叹息着，不是说皇后娘娘简直是命好到让人眼红，就是说陛下宠溺她宠溺的没了底线，再不就是暗骂着百里家简直活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乱传谣言活该下狱。
此次随着生母进宫的夏侯舒媛一直低调不言，从方才站在偏厅最角落，到不与世家之女交谈一句，最后再悄无声息的跟着出了坤宁宫，整个人仿佛不存在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会儿上了宫道才长吁了一口气，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夏侯夫人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你这跳脱的性子如此不沉稳，可真不是一个世家贵妇的命。”
夏侯舒媛早已恢复本性，立马反驳：“谁说的，我不是世家贵妇的命，难道是市井民妇的命吗？”
夏母笑了：“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谁会说你像个世族贵妇？”她掩嘴娇笑，狭促的看着她。
夏侯舒媛嘴一嘟正欲还口，却听到对面传来一道清甜稚嫩的好听声音，“夏侯小姐天真烂漫，纯质明媚，乃世家之女中的翘楚，以后必然是世族贵妇的命。”
亲和的声音让二人都愣在原地，直直的看向对面的绝色少女，公主宫装，优雅花髻，处处彰显了她的气质高雅不俗，更绝的是她的笑容，从容不迫，淡然和煦，天生一副贵族的姿态。
夕颜公主缓缓走近，身后还跟着两个贴身侍女丹燕和柯冬，回神过来的夏母和夏侯舒媛立马抬手行礼：“见过夕颜公主，给公主请安。”
夕颜笑容灿烂伸手将夏母扶起来，“夫人无需客气，夫人是长辈，唤夕颜的名字就好。”她给足了颜面，毕竟一个有封地的二品加伦公主可比这些世家女眷尊贵的多。
夏母也是久居帝都的老人儿了，哪里会不懂得分寸，皇家公主给脸面是好事，但不代表自己就能逾矩将它当成福气，还真受用不成。
“公主殿下客气了，殿下身份尊贵妾身不敢坏了规矩。”她全程笑盈盈的保持体面，但她女儿就恰恰相反了，从见到夕颜公主的那刻便低下了头，蹙起了眉头，脸上布满忧郁。
夕颜看了她一眼，随即朝着夏母颔首：“夫人，夕颜与夏侯小姐是旧识，今日正巧得以相见，夕颜想请舒媛姐姐入永和宫一聚，还请夫人允准。”
“这”夏侯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她知道女儿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有幸得公主赏识是这丫头的福气，那妾身就先出宫了，晚些媛儿自己回去吧，好吗？”
夏侯舒媛抬眸凝视她，她不是不清楚母亲的意思，可仍旧为这样的行为感到心寒，但却也无可奈何不能拒绝。
夏母走后夏侯舒媛便跟着夕颜公主进了永和宫，她们没有直接进正殿而是去了偏殿的小花园里坐着，花园中凉风徐徐在这时辰刚好舒适有度。
宫人在圆石桌上摆了玫瑰果酒，石榴果酒，八珍糕，千层糕，燕窝三鲜汤，五香羊肉，八宝鸭子，玉子豆腐，翡翠鸡丝，还有两碟金桔果和马奶葡萄。
夏侯舒媛全程没有反应，甚至是头都未抬起过，但夕颜并不介意，笑盈盈的招呼着她：“来，姐姐试试这石榴酒，以前娘娘特别爱喝，我便做了许多，可现在娘娘有孕胃口时变，不爱喝了，我倒觉得这滋味不错，值得品鉴一番。”
她主动给眼前的人倒了一杯，而且主动先喝了一杯，夏侯舒媛此刻才抬头看向她，眼中清冷还带着寒意：“公主殿下带臣女过来，就是为了炫耀殿下的锦衣玉食和尊贵无忧？若是这样，那公主大可不必如此行径，臣女对皇室敬畏尊崇，对待殿下亦然如此。”
夕颜停下动作，褐色的眸子闪着光芒在阳光下淌着璀璨，她放下筷子提杯一饮而下，嘴角勾起的笑意直达眼底，“早就听闻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单纯直率，豁达开朗，将门之女的英姿飒爽让人眼睛一亮，如今跟姐姐这般亲近的坐在一处用膳，才知外界传闻并非不实，夕颜也觉得姐姐不仅豁达纯质，还有着中都世家女中少有的真性情。”
夏侯舒媛拧了拧眉心，“公主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拐弯抹角没什么意思，臣女是单纯没有心眼，可臣女觉得这并非是缺点，更不是让臣女委身做妾屈居人下的理由，公主身份尊贵，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是会失了体面的。”
“姐姐是这样理解的吗？”她笑了笑，抬手又饮了一杯，“可能姐姐到现在还认为是我横插一脚，破坏了你跟云将军的姻缘吧？”
“难道不是吗？”夏侯舒媛眼眶有了一丝红痕，“是我先认识将军的，也是我先和将军情投意合的，如果没有你，将军一定会娶我，也一定不会让我做妾。”她眼中悲戚，没忍住也抬手喝了一杯酒。
夕颜垂了垂眸子，淡然笑着：“也许吧，也许姐姐说的都对，可如今命运使然，变化万千，一切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云将军身边儿有了我，我也对他情深几许，我们私定终身立誓不负，姐姐却成了多余的那个人，不怪姐姐气恼，这事儿若是放在妹妹身上，妹妹不一定能有姐姐这般冷静。”
“所以啊，公主夺了我的姻缘，抢了我的爱人，还要威胁我的家族逼我做妾，夕颜公主，这个世上的确是没人可以活的容易，可再艰难的一生她总该有属于她自己的一丝公平，而公主则是剥夺了我的命运，遏制了我的公平，却还要我喜笑颜开的去接受，公主觉得这对我合适吗？或许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上位者的一切都是正理，都是我们认命的归宿。”
她再次饮下一杯却有些嫌弃的蹙了蹙眉头，“公主，大夏女子习惯烈酒入喉，恕臣女喝不惯这种果饮。”
夕颜挥挥手示意柯冬上烈酒，烈酒上来后夏侯舒媛甚至都不等宫人倒酒，便直接拿着酒壶灌了几口，习惯和熟悉的浓烈味道才让她涌起的气血慢慢平复下去。
她颔首眼中无光，“殿下，是臣女失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夕颜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只是有些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夏侯小姐，你自幼受父母兄长宠爱，家族姊妹追捧奉承，不爱红装爱武装，英姿飒爽豪气万丈，少时阳光明媚又光芒万丈，遇到喜欢的人毫不犹豫也勇往直前，单纯的喜欢，单纯的心悦，不掺杂任何一丝一毫的旁骛，这种爱，干净的让人羡慕，美好的让人嫉妒。”
她也饮下一杯烈酒，灼烧的感觉让她顿感不适，随后又赶紧喝了一口茶水冲散了热感，她喘息了一声：“姐姐就是豪爽，这么烈的酒也能喝的如此痛快，妹妹就不行了，所谓酒亦人生，人生亦酒，个中滋味想必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了。”
“单纯一些不好吗，干脆一些不好吗，坦坦荡荡敞亮无畏一些，难道就要被这个世间容不下吗？你既明白我对待将军的感情毫无杂念，那为什么又觉得我配不上他，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侧，和他携手共进呢？”
夕颜笑了笑叹息一声：“姐姐的爱很伟大，也没有什么不好，更不会不配，恰恰是姐姐这种干净直率的爱打动了云将军的心，让他也喜欢你，看重你，让你成了他的第一个女人。”
她抬眸直直望向她：“可是姐姐，你知道嘛，若你要嫁的是一个平民百姓，要嫁的是一个贩夫走卒，乃至于是一个江湖侠客，那姐姐的深情定当可以成为一段佳话，一段令人羡慕的纯爱佳话，可如今并不行了，因为姐姐爱上的是大夏朝最年轻的将军，是帝王最信任的近臣，是这个天下最有前途的少年，那么姐姐的爱又能有几分用处呢？”
“我不明白，我喜欢他，爱他，甚至是命都可以给他，这和他的身份有什么冲突，又和跟他在一起有什么矛盾？”她捏了捏手指带着气愤，完全不明白更加不理解，她义无反顾去喜欢一个人怎么就是错的，怎么就不对了。
夕颜失笑，突然提声起来，还带着正色和严肃：“你当然不明白，若你明白便不会问出这等愚蠢的话来，若你明白就会知道自己纠结的一切有多么可笑，若你明白就不会怨怪我和云烈让你不要计较身份。”
她突然的生怒让夏侯舒媛开始诧异，可还没等到她回嘴就见小公主站起了身，只身走到一颗桃树下站着，背对着她的身形显得很坚毅，可声音又带着寒冷。
“你是去年三月间开始喜欢他的，时至如今已经一年之久，可这漫长的一年多你做过什么吗？浓烈挚爱的百般宣泄，娇羞心意的无尽倾诉，不管不顾也不论对错，从一而终又万般不变，你喜欢了，爱了，追寻了，得到了，你欢喜的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可有想过他吗？可有为他考虑过一分，可有为他思虑过一毫，可有为他的前程做过打算，可有为你们的将来做过谋划，你有吗？夏侯小姐？”
她转身过来直直的看着她，眉眼间冷到极致：“你享受他带给你的安全感，喜欢他所拥有的荣耀，更高兴他能让你开心，可身为世家之女的你却连一丝都不肯为他付出，你当真觉得自己爱他，当真认为自己可以配得上他的喜欢，可以配得上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