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黄雀在后
“是吗,那三个侍女手眼通天,会不知道你从暗门跑了?即使你能支开女使,越过禁军,还能算计了一品堂那几个小的,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知不知道你还没上马车就被盯住了,知不知道你身上这件儿衣服全天下只有一件,穿着这个招摇过市还想跑出中都,白日做梦!”
他气愤的看着她,无奈叹息,麋赤雪低头看了看斗篷心里一阵后悔,方才只不过随意拿了件儿,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特别的一身儿,简直是失策啊。jinglime
她正欲还嘴,但赫连玦又继续骂她:“就算你不顾及自己,那孩子呢?孩子也不管了吗?暗门和御花园之间有道墙,你是跳的吧?你不怕摔跤?还有,你能算计那几个小的,只能是摸到东宫书房的暗道了吧?你懂星象懂兵法,破了我的机关不足为奇,但是那暗道很久不用了,你就不怕里有面积水,或者是有砂砾石块,磕了碰了,摔了,撞了,动了胎气,你怎么办?还有这马车这么硬,颠簸的伤了孩子,怎么办?”
麋赤雪侧脸不去看他,气的嘴巴撅起:“我带保胎药了,不怕!”
赫连玦顿时气的头晕眼花,掐着腰扶着额,闭着眼睛拧眉,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一旁的易大夫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提醒一句:“那个娘娘,保胎药是内愈药,不治外造伤!”
麋赤雪眉眼一惊,还有这么回事儿?她也不知道啊,不管了,她不承认自己无知,反而恶人先告状的质问赫连玦:“说了半天,你就是担心你孩子是吧?”
这句话直接将赫连玦给问恼了,冲着她冷厉斥责:“我这是担心孩子的事儿吗?我看你简直就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惯得你了,什么都敢做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你再这样就别怪我来狠的!说,还敢不敢跑了?”
他从未如此严厉的说过她,麋赤雪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委屈的瞪着他,眼里尽是难过。
赫连玦看不得她这样,尽管心疼但还是要治一治她这无法无天的毛病,于是硬着头皮不放过:“你哭也没用,不治治你这个性子,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什么都依着你,唯独不允许你胡作非为的伤害自己,说,你到底还敢不敢跑了?”
麋赤雪泪如雨下,气愤的瞪着他,冲他怒吼:“我不说,就是不说,你能怎么样,我下次还跑,我非跑不可,你能怎么样,你这个混蛋!”
赫连玦咬着牙齿:“行,行,你还敢嘴硬是吧!”
他转身朝大鸟怒喊:“传信回去,坤宁宫的所有人,还有你们那几个小的,统统给朕打入昭狱,大刑侍候!连个人都看不住要来何用,用完刑直接砍了,一个都不留!”
众人震惊,麋赤雪一脸不可置信,瞬间怒火滔天伸手就要打他:“你这个混蛋,我跟你拼了!”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纷纷上去拦着,一堆人又是忙着阻挡皇后,又是忙着挡在陛下面前,忙的不可开交,乱成一团。
麋赤雪捞出鞭子就要打人,但是人都挤在一块儿,鞭子根本甩都甩不出去,她气的直咬牙,恨得脑瓜子疼。
一堆人劝着她:“娘娘冷静,娘娘息怒,陛下说笑的,您千万别当真,怀着龙胎呢,千万要注意啊”
一堆人劝着陛下:“陛下别逼娘娘了,娘娘怀着龙胎呢,动了胎气可不好了,赶紧哄哄吧”
一品堂的人不敢碰她,但又害怕她伤到自己,只得横在中间挡住两人的空间,云烈一边儿拦她一边儿护着她的肚子,各种的劝慰。
完颜瞳拉着她的胳膊阻止,但又不敢太大力,守备大营的门口本就人来人往,只是这会儿都被清了场,但保不齐一会儿还会来人,他看这般境况也不像个样子,急的不得了,于是干脆硬着头皮将麋赤雪扯了出来。
“师妹,师妹,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幸而麋赤雪的斗篷很厚,完颜瞳直接拽着衣服就将她扯开了。
麋赤雪推了他一下,愤怒道:“放开我!”
随即陛下那边儿的人也都消停下来,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着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压根儿听不进去。
赫连玦不说话,气呼呼的看着她,显然还没能饶恕她的为所欲为,完颜瞳立于一侧,脑子里迅速转着,最后看着她的侧脸叹息一声。
“师妹,你冷静一些,先听大师兄说几句好吗?”他望着她,一副感慨的模样,裹了裹她的斗篷,“师妹,方才见你时师兄差点儿恍惚了,你如今的模样和十七岁那年下山时没有丝毫变化,就连表情,姿态,乃至于性子都还是从前那个明媚如骄阳的小姑娘,师兄差点还以为回到当年了呢,师妹,这四五年来,你跟陛下相濡以沫,情深义重,陛下待你的心思你比我明白,陛下爱你,宠你,不让你成长,不让你忧伤,即使过了这么久,你的性子还和当年如出一辙,骄纵,任性,稚嫩的像个小女孩儿,可是师妹,你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你是大夏朝的一国之母,是怀了龙胎的中宫皇后,即使陛下再宠溺,你也应当知道自己要承担的责任,承担起一国之母的责任,承担起作为母亲的责任,你明白吗?”
众人都被大师兄的一席话震慑的不可思议,沙老二挑着眉眼诧异道:“这小子啥时候开窍的,这么会说话了?”
魁山:“有个智慧的媳妇儿,自然是被调教的孺子可教也!”
赫连玦原本还挺生气的,这会儿听到完颜瞳的话后不禁好笑起来,别的他倒是没听进去,就是听见人家说他媳妇儿和当年十七岁时一模一样。
他还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发现果真如此,和当年自己在夜歌城时见到的第一面一样一样儿的,恩,他不禁感叹,这真金白银当真没白花,还得更加努力的继续滋养优护着才行。
麋赤雪则是听罢完颜瞳的话后冷笑了笑,“行啊,完颜瞳,到底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啊,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还打起感情牌来忽悠我了,你可真行啊,我不负责任,我任性骄纵,你怎么不看看你那陛下主子做什么事儿了,你还好意思指责我,你这个是非不分,忠奸不明的白眼儿狼,和你那个狼心狗肺的媳妇儿简直是天生一对儿!什么十七岁十七岁的,我麋赤雪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十七岁去夜歌城看你这个傻子,还遇上了一个混蛋!”
她不仅将完颜瞳骂了个彻底,还顺带将陛下也给骂了,骂完也不管完颜瞳震惊又不可思议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赫连玦见状急忙三两步追过去,从后边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任凭她挣扎也不放手,紧紧的箍住她将她抱回大营,边走还边戏笑:“就你还想跑出我的手掌心,简直是自不量力”
麋赤雪勾着他的脖子气呼呼的不理他,可心里又将他骂了个遍,后面的一众人看着她俩的背影纷纷摇头感慨,这日子,根本不用操心会无聊无趣啊
完颜瞳难得正经展露一次口才,发现根本没起作用,叹息了半天喃喃吐出一句:“得,白说!”
皇城里,小北带着几个女使来到东宫时心脏差点都要跳出来,她义无反顾的闯进书房发现又是一个陷阱当场就要晕厥,幸好小南扶住了她,加以安慰才没让她倒下。
出了政务殿她就将白修他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正急不可耐时费蓝收到了中山关大营的消息,众人这才一颗心落了地,顿感脊背生寒,甚至是后怕。
小北忍着怒意将此事紧紧压了下去,而后回坤宁宫一阵交代嘱咐,先是戒严消息制造皇后娘娘还在的状态,接着又去总政处回禀总务,告知娘娘下午要去中山关一趟。
总政处对待坤宁宫的事情自来都是首位,蓝汐姑姑亲自安排了一切事物准备凤驾启程,但最后都被小北自然和煦的拒绝了,说是娘娘不想惊动众人,低调出行即可。
蓝汐姑姑是看着帝后二人少年时走南闯北,习惯微服出巡,故而也没有勉强,就让坤宁宫的六个女使自己安排凤驾出行事宜了。
另一边儿麋赤雪被赫连玦一路抱回了大营的主营帐里,本以为原则底线严格的陛下会继续对她言传身教严肃批评的,结果人家压根儿没时间管她。
因为军营演武,陛下巡幸,今日是第一天刚开始,由于自己的闹腾,陛下连午饭都没吃就继续阅兵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营帐内用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让十一个老大看着她吃。
她无所畏惧的坐在食案后面,对着一桌子的午膳细嚼慢咽,完全不觉得眼前坐了一排的十一个人会影响她的食欲,不仅不会影响到她,她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儿,让对面的人都很无语。
老爷子:“娘娘,您多吃点儿,龙胎还不足俩月,要好好养养才是。”
麋赤雪:“劳您费心,若想让您心心念念的龙胎茁壮成长,那就早点儿开口,大家都省心。”
老爷子:“”
仇老大:“娘娘,您若不想受苦就乖一些,陛下不舍得跟您讲狠,但属下可是冷血无情惯了的,您再敢不管不顾的致自己于危险中,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麋赤雪:“你想怎样?”
仇老大:“您猜!”
沙老二:“呵呵,娘娘您勿怪,属下们也是为了您好,您看,您又不是铜墙铁壁,又不是毫无软肋,还整天挑战陛下的极限,在属下们的底线疯狂蹦跶,那属下们怎么能放任您这么不爱惜自己呢,是吧?”
麋赤雪:“你这话说的可真对,所以呢?你敢怎样?”
沙老二:“不敢”
老酒鬼:“娘娘,属下跟您说句实话吧,陛下跟咱们确实没有什么事情瞒您,也不敢瞒您,不过是手段激烈了一些,但是会很有用,您要相信陛下才是,千万不能再胡闹了,要真伤了孩子,看您怎么跟陛下交待”
麋赤雪:“还挺有道理的,但是你觉得我会信吗?”
老酒鬼:“”
活佛大师:“阿弥陀佛,娘娘,稚子何辜?您是仁善之人,必定懂得其中道理。”
麋赤雪:“还真是”
易大夫:“娘娘,您之前的身子养护的很好,所以这一胎的胎相和脉象都十分稳固,也很健康,非常难得有这么好的胎相,这一胎必然是个大胖小子,您可千万要珍惜慎重啊。”
麋赤雪:“一个多月的小胎芽,你都已经能看出是个大胖小子了?”
易大夫:“呵呵,猜测的,猜测的。”
何大夫:“即使不是大胖小子,那也是个可爱乖巧的小公主,小棉袄,娘娘难道没发现,您这一胎完全没有之前那一胎艰难了,不仅胃口好,就连害喜的反应都没有。”
麋赤雪:“还真是啊看来这孩子很乖”
何大夫:“所以您千万要珍惜这么乖巧的孩子,是不是”
老七:“祖宗,您看您跟陛下都二十二了,如今才来这第一胎,多不容易啊,是不是,您可千万要消停,要慎重,要安分,要听话,要”
麋赤雪:“之前是本宫不要的?是本宫不能生?是本宫要拖到现在?”
老七:“小爷只是想说明一下不容易,不容易”
小八:“七爷说的不错,您跟主子婚也成了,礼也成了,都是人家媳妇儿了,就不要一天天还想着跑了。”
麋赤雪:“媳妇儿怎么了,民间夫妻俩过不下去还能和离呢。”
小八:“别想了,您俩是帝后,没这条律例!”
大鸟:“就是,您知不知道整个中原遍布小爷的眼线,您还真跑不出主子的手掌心儿,趁早歇了心思,从您走出皇宫小爷收就到消息了,能让您走到这儿来都是主子允许了,不然你连东大街都走不到。”
麋赤雪:“我谢谢你!”
大鸟:“应该的”
火神:“祖宗,小爷的主子寅时起身到现在都还没用膳呢,您可怜可怜他吧,别再闹腾了。”
麋赤雪:“呵,之前是谁说的,自己可以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今儿就几个时辰没用膳,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所有人低头扶额:“哎!”
麋赤雪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他们顿觉遭了大罪,无不是感慨,唏嘘,无奈,无语,悲哀,想笑,叹气。
可人家皇后娘娘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吃完午膳倒头就睡,将她的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发挥到了极致。
直接一觉睡到夜幕降临,天空漆黑,第一天演武结束,赫连玦和守备军的几个大将们议政完便回了主营帐,进去的时候麋赤雪刚好醒了,看着风尘仆仆的他还有发愣。
赫连玦先是将她哄慰了一番,接着去后边儿的围房沐浴更衣,最后换了身儿新的锦衣常服回到床榻上躺下。
他将麋赤雪抱到自己的身上,趴到自己的胸膛上,再盖上厚厚裘皮毛毯将两人包裹严实,最后抚着她的脑袋轻声叹息。
“雪,别再乱跑了好吗?我不想拘着你,也不想限制你的自由,你是我的皇后,我只想让你快快乐乐的过每一天,可是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全跟我赌气,让我的心时刻都悬着,这种感觉可太不好受了,你不能这么任性,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