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宫廷夜宴
他挑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夫人,这儿是我家,一个外人在我家里藏东西,你觉得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吗,他能拿着这个东西要挟你一次两次,你夫君可不会允许第三次的。yingcuime”
麋赤雪翻身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撒娇似的开心起来:“夫君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哈哈哈”
赫连玦抱着她也欣然笑了,看着她的笑颜他便觉得任何事情都值了,这个世间还有比她高兴还重要的事情吗,他心中沉寂,无比坚定。
麋赤雪依偎在他身侧急忙将信封打开,看着熟悉的字迹和那依旧沉稳和煦的字眼,心中感动的泛起酸涩。
“我儿赤雪,亲启,为父思女多年,惶惶不终”一封家书完毕,字里行间无不在透露着一个父亲对待女儿的思念,无不在阐述了自己的思亲之情,尽管如此,父亲在信中仍旧表达了对自己女儿新婚的祝福,以及光芒璀璨之路的期盼。
麋赤雪看完后渐渐沉默,原本心中感慨动容的无法言语,可是多看了几次就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何,她越看书信就越发觉得有一丝的奇怪感觉。
这种感觉伴随着她多看了几眼后愈发强烈,终于,她紧紧盯着几页书信的字里行间发现了异常,猛然间她的心中惊诧万分。
首先,她的记忆中父亲从不叫她赤雪,而是雪儿,就算是当年她在苍山的时候,每月父亲给的家书提及的也是雪儿,而并非赤雪二字,这是她发现的第一个问题。
其次,整篇书信中父亲提及了自己,提及了幽兰,甚至是提及了两位妹妹的夫君世子,可唯独没有提及他的二女儿,自己的大妹妹若惜,看似是放心若惜的稳重,可却是怪异的很,这是第二个问题。
最后,书信的结尾处父亲留了带有她名字含义的六瓣雪花记号,这个记号以前在书信中也有过,但只是单纯的独个六瓣雪花,可这次的雪花却是挂在一个树枝上,看着好像相得益彰也极为相称,可就是说不出的怪异。
她拧眉沉思,赫连玦在一旁看着她,见她半天未说话正欲问时,就见她猛然身子一动,睁大眼睛再次看着书信。
随即惊慌问道:“赫连玦,你这信的确是从莫紫麒那里寻来的吗?”
“是。”他点点头,“不瞒你,这信就是上午从他那个随从身上拿的,他很机灵,也很聪明,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房内,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从他们进宫的时候一品堂就看出来了,所以今天上午火神趁着收拾他的功夫,悄然拿回来的,不过现在他们应该知道了。”
麋赤雪摇摇头:“难怪他不想让我看信,还处处要挟我,他定然是没看懂这封信里真实的内容,但是他怎么聪明,一定发现了异常。”
赫连玦淡然问她:“有什么异常?”
麋赤雪喘口气,嘴角苦涩:“这是父亲的笔迹,的确是父亲写的,我相信,只是这并非是父亲给我真实的信,他想告诉我的东西也绝非信中所述,不可能仅仅只是思女成疾。”
“那是什么呢?”
麋赤雪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再次看了一下那个末尾处的树梢雪花,而后心中仿佛一块石头砸下来,郁郁难安。
她猛然起身,嘴里念叨:“赤雪,若惜,树梢挂着雪花,赤雪,若惜,树梢挂着雪花,赤雪,若惜,树梢挂着雪花。”
她恍然大悟,父亲的意思完全清晰了,作为姐姐的赤雪见到妹妹的若惜,一个树梢上挂着雪花,而并非是宁元帝带来的雪花。
树梢上的雪花,是步摇!她瞬间惊醒过来,回想他们进宫的那天,的确是看到若惜头上有一只步摇,那步摇是金的但是吊着一朵流苏花朵,没错一定是那个步摇。
她震惊万分,猛然就要冲出偏殿,只是刚走了几步就又发现了不对劲儿,不是别的不对劲,而是感知到了赫连玦的不对劲儿,自己都着急怪异成这样了,他居然这么淡定。
忽然间,她再次惊醒过来,转身走近暖榻上的人,望着他:“这封信你看了吗?”
赫连玦不说话,但是麋赤雪便明白他是默认了,他居然看了书信,那代表什么呢,他那么了解自己,清楚自己的一切一切,这封自己都看的出来怪异书信,他会看不明白吗?
“赫连玦,东西在你手上是不是?”
他还是不说话,麋赤雪瞬间急了,冲过去按着他的肩膀,“东西一定在你手上是不是?是不是,你不许骗我,要不然我就翻脸”
她又是祈求又是撒娇让赫连玦招架不住,连忙抱着她求饶:“好好好,没想骗你,是是是,好吧,东西给你,本来就是你的东西,逗逗你的。”
麋赤雪喘息的看着他,急的不行,见他慢悠悠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果然,是若惜进宫那天佩戴的一只金步摇,飞鸟投林,鸾凤和鸣,吊着流苏十分的华丽。
麋赤雪接过东西就找起来,赫连玦握着她的手让她别紧张:“这东西不大,不用到处乱翻,应该是花蕊里头,你别着急。”
果然,她将软金的花蕊掰开,里面藏着一颗极为隐秘的蜡丸,蜡丸上涂抹了金色的油漆,乍一看和花蕊是一个颜色,完全区分不出来。
麋赤雪不禁笑了,不得不佩服父亲的独具匠心,他一定是知道给自己的书信会被莫紫麒拦截,还会被他看到,所以才用了这种方法来跟我传递真的书信,父亲可真是太伟大了。
她将蜡丸拿到手上紧张的看了看四周,而后还是不放心,立刻朝着外边的小北吩咐:“北姐,戒严,快点!”
小北第一次听她说这种话,立刻全身戒备起来,当下便吩咐所有女使将转廊和交泰殿的大门关上,女使候在门外,侍女守在转廊,宫人全部守在院中,就连越水堂的一品堂大人们见状也隐于了暗处,上下左右的护卫起来。
这下水泄不通,滴水不漏,麋赤雪才放心的将蜡丸拿出来,放在榻桌上将其捏碎,取出其中那封被按压极小的书信。
她动作很轻也很缓慢,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打开,慢慢的将其舒展,像对待宝物一般,深怕折损弄坏了。
等到完全展开时,她突然看向赫连玦:“这封,你没看过吧?”
要不是看她搞得这么小心认真,他是真的想笑了,“你说呢,我上午拿到的信,中午拿到的步摇,这会儿东西都给你了,你觉得我有时间看了外信再看内信,还有时间将其回归原样,封朔好再填进去?”
也对哦,麋赤雪看着刚刚拆开的蜡丸嬉笑起来:“抱歉,抱歉,我太紧张了,不过不是介意什么,你就是看了我也没意见,是吧夫君?”
赫连玦好想说你少来这套,谁还不了解你,说翻脸就要翻脸的人,但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儿,想想还是算了,“是是是,赶紧看吧,小祖宗!”
麋赤雪笑嘻嘻,急忙一板一眼的仔细看去,这次对了,父亲开篇便是雪儿呼喊,她一边笑一边看,只是看着看着,这次不是觉得怪异,而是笑不出来了。
她仔细的看完,看完后接着再看一遍,一连三遍,她才看清了这封信的实质内容,可面上的忧容已经不是郁郁不安了,而是彻底的乌云密布。
赫连玦见状立马揽着她问:“怎么了?岳父说什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麋赤雪沉郁着目光呆滞,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有了表情,转头看着赫连玦:“父亲说,东辽自江下之战开始便民不聊生,动乱不堪,宁元帝不顾朝臣劝阻执意御驾亲征,致使国库亏损,兵力大幅度锐减,一连损失的战将超过辽国百年之数,还说大战后,自辽南境内开始爆发动乱,原因是德高望重的渝州候战死沙场,引得辽南数万民众为其鸣不平,他说莫紫麒不仅未加以安抚,还以强力压制致使民怨沸腾,从而引发了辽东区域的百姓怨声载道,可他依旧暴力治国,强压之下还提高百姓赋税,现在整个东辽有一半的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中。”
怎么会这样?她喘息着红了眼眶,这个混蛋怎么会这样,赫连玦想劝慰她,但是被她摇头拒绝:“你知道吗?父亲还说他不仅昏庸无道,在朝中独裁而治,三省六部的折子,中枢大臣的建议,他统统当做看不见,对后宫嫔妃无情无义,对先帝的遗孀不仁不善,心狠手辣只遵自己的主意,培养间谍密探,重用江湖杀手,一心只想夺回他的皇后,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皇四子莫紫麒了,早已不是了”
她几欲落泪满心悲凉,拉着他问:“赫连玦,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这些你一定都知道对不对?”
赫连玦没有说话,心疼的看着她,眼中尽是忧心,他默认了,麋赤雪感觉要疯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
“我跟你说了,你能怎么样呢?”
一句话,将麋赤雪堵的无话可说,是啊,告诉了又能怎样呢,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是劝得动宁元帝听话,还是可以回去做宁元帝的皇后呢,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天呐,怎么会这样,她的故乡,她的故土,她的辽国,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协助仁昭帝一手肃清的帝国,一起建立的安稳家园居然成了这个样子,居然真的因为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她伏在膝盖上,坐在暖榻上无助的摇头,赫连玦心疼的不行,劝慰她:“雪,这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朝自己身上扯,你要想想,莫紫杰也对你执拗,为何如今可以越活越好,还有霍寒羽,慕容千辰,他们依旧对你执念深深,为何如今却能同你和睦相处,相敬如宾,明明是他莫紫麒心思不正,打着你的幌子,用了你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妄为一国之君,却非要让世人误以为是你的责任,将这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红颜祸水之势,雪,他不配你这么迁就他,也不配你这么忍让他,更不配让你顾念旧情,让你一再妥协,雪,你要想清楚,真的要想清楚”
麋赤雪闻声泪泣,紧闭双眼:“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他是不配,他辜负了我的期望,辜负了我当年的心血,让我失望透顶,可是可是”
她猛烈摇头,歪倒在他的怀里:“可他是先帝委以重任的儿子,可他是紫杰的兄长,可他是唯一能承担起东辽的君主,可他也从未有心害过我,他变成这样我有责任,我不得不怨怪自己,赫连玦,我不得不怪自己,我不能杀他,我也下不去手,东辽需要他故土需要他,我不能因为他为政的错误,就将整个东辽弃之不顾,那里有我太多太多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到那里变成一个乱世,赫连玦,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
她哭的伤心,悲哀又无奈,也哭的赫连玦心中悸动,好想将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但他明白并不是时候。
“雪,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一去努力,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你的故土,你的东辽,华夏疆域上的土地,中原大地上的东疆,等着我们的救赎,等着我们的呼唤,雪,我们一起加油,一起加油,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晚霞璀璨,如诗如画,宫廷晚宴早已开始,只是陛下晚了半个时辰才到场,而且当场宣告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今日不参加晚宴,这让想看见皇后的人们都露出了一丝惋惜,也让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变得精神振奋。
皇后娘娘留在坤宁宫交泰殿,小南小北陪着三个侍女护着她,她沐浴完便穿着抹胸寝裙,披着纱衣寝袍,散着头发坐在偏殿茶室的暖榻上,沉思着自己心中的事情,久久不能回神。
晚宴上,临王殿下没有看到皇后的影子心中郁闷,心中思趁着她是不是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生气,拉着霍寒羽喝了好几壶酒后就有些郁闷的晕了,随即起身出了国宴殿。
在飞燕和飞剑的陪伴下绕着长街醒醒酒,而殿中一直被赫连玦注视着的宁元帝,也在没看到麋赤雪的情况下失了耐心,显然对这种宫宴没有任何兴趣。
他缓缓起身双手一背就走了出去,门外的四个人迎上来跟在他身后,莫紫麒漠然垂了垂眼帘,低声问道:“封隶人呢?还在坤宁宫跪着?”
战鹰俯首:“是,君上,还在跪着。”
“那去看看吧”
他说完,身后的四人抿了抿嘴,这是去看封隶的吗?确定?
殿内,上首的赫连玦不动声色,阴鸷深邃的眸子透着寒光,沉寂的让人看不到底,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沙老二在后面冷笑:“那小子是去哪儿啊?”
魁山:“何须多问,坤宁宫也”
老七:“ 你们说娘娘正在气头上,会不会直接心一狠杀了干脆?”
小八:“若真是这般,那便省事多了”
后边儿几人说着,却唯独不见大鸟和火神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