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花园早膳
除了三个侍女外,空地的左右两边各站了五个坤宁宫内苑伺候的宫人,说是宫人,其实谁都知道,那是陛下放在娘娘身边儿保护娘娘,伺候娘娘的绝顶高手死士。yazhime
所有内苑中,除了十个女使,三个侍女可以近身侍奉,也就是那三十个宫人可以近身了。
此刻皇后娘娘正坐在条案旁,喝着拓跋敏烹的热茶,烹茶是雅事,从北域传过来的茶艺技巧,考验手艺和姿态,还有茶水的香甜,十分有趣,敏敏心灵手巧烹茶的时候看着格外优雅。
皇后娘娘穿着月牙色千水富贵散花长裙,外套林粉色缂丝飞凤纹彩晕锦对襟大袖长衫,以及同色的缠枝纹比甲,今日头上戴着赤金嵌宝石流苏凤冠,耳坠子和手链都是赤金花朵的,很是高贵典雅,超凡脱俗。
她坐在高高的摇椅上边喝茶边悠闲的晃着,阿赞在旁边半蹲着跟她说话,近卫都在园子外围守护,所以这里就凌将军一个男子。
麋赤雪扫视了周围一圈儿,诧异的问道:“今儿个什么日子,小北她们都去哪儿了,一大早不见人?”
阿赞自然知道她们干什么去了,但是不会明说,只是傻兮兮的笑着不说话,没一会儿,宫人簇拥着若惜和幽兰就过来了,二人住在附近的含章殿,定然是最快到的了。
若惜身穿丹青色锦裙和琵琶襟长衫,外面还套了一个花鸟纹的对襟比甲,头面首饰都是绿宝石的,和花园里的景色很相得映彰,更显温和柔淑,
幽兰许是年少的缘故,穿的衣裳也娇俏一些,绯色襦裙搭配同色对襟褙子,头发梳着挽花髻,头面首饰是她喜欢的白珍珠式样,娇俏玲珑很是可人。
经过一夜的休整,二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比昨天看着也精神了不少,二人走近给麋赤雪行礼问安,随即便一同坐在了旁边说话。
麋赤雪满意的看着二人,欣慰的眉眼生辉,三人没说几句话就被外边儿的一阵骚动吸引视线,几人正疑惑,宫人便上前过来禀报。
“娘娘,凌将军,宁元君上和临王殿下过来了,但是禁军不让君上身边儿的五位大人进来,外边儿正闹呢。”
麋赤雪无语的要死,看了一眼阿赞示意让他出去解决,若惜跟幽兰则是撇嘴无奈,一大早闹腾,可真是够莫名其妙的。
阿赞威风凛凛的疾步出去,按着腰间佩剑的手紧了紧,面色也愈发寒戾,出了园子果然就看见禁军和那个五个东辽人对峙着。
他上前呵斥一句:“放肆!”所有禁军都立即颔首躬身朝后退了几步,不再僵持着。
随即他又走上前朝着宁元帝和临王拱手行礼:“君上,临王殿下,娘娘在里边儿等候多时了,请二位进去吧,还请君上谅解,这儿是大内禁地,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娘娘交代了,君上若是不守规矩就别进去了。”
一袭华服龙袍的莫紫麒不耐的瞥了瞥眼,而一旁俊逸十足的临王殿下则是一副不悦的表情,好像是说早就告诉你了,非不听
宁元帝深沉邪魅的眸子闪了闪,随即吩咐:“你们几个在这儿候着。”说罢就径直越过禁军进去了。
那五个人有些犹豫,因为他们能感觉得到里面高手如云,不敢随意放君上一个人进去,但是又不敢违逆指令,便只能在此处候着了。
入了园子,莫紫杰跟在宁元帝后面,见他刚开始还在惊艳的在四处望了望,后面就一副常态的没有声色了,仿佛是见惯了这种人间仙境般,丝毫不为之所动。
可就是这样,了解他的莫紫杰就越明白,他是在生气,而且还有些不屑,可能是在鄙夷着赫连玦的虚伪,也可能是在生气着麋赤雪的单纯,这种手段就让她为之沉沦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手段不过是赫连玦宠爱麋赤雪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夸赞的他只是没看到罢了。
二人径直走到了玉兰树丛那边,麋赤雪早已等到多时,看见人来了也随之站起身坐到了圆桌旁,众人一阵来回行礼,礼数周全到位。
莫紫麒和莫紫杰一左一右挨着麋赤雪坐下后,若惜跟若兰才犹犹豫豫的也坐下了,跟东辽两个最大人物坐一起吃饭,她俩是第一次。
麋赤雪见她俩有些不自在,立马安慰道:“别拘礼了,都是自家人,不要紧张,君上临王是姐姐名义上的兄长,那便也是你们的兄长,而且你们俩还是莫氏宗室的媳妇,也是亲戚来着,犯不着客气。”
二人温柔点头,颔首称是,宫人顺势上了膳食,都是用带着火炭的夹层炉子放置膳食的,所以都还是冒着热气,热乎乎的很是暖和。
五碗燕麦牛乳粥,三盘精致糕点,三碟儿特色酱菜,三品时蔬,三道御膳,摆了满满一桌子,因为西夏这边没有早上喝酒的习惯,所以就饮用香茗,以及上了暖呼呼的果浆。
礼数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是麋赤雪平日里并未在意这些,可见其他四个很是讲究的样子,所以干脆自己也不说话了。
吃了一会儿,拓跋敏上前汇报:“娘娘,蓝汐姑姑过来了。”
麋赤雪没有说话,将一碗粥喝完了,又吃了好几块点心才放下碗筷,但感觉胃里还是空空的,完颜卿上前询问:“娘娘,可要再用一碗粥?”
麋赤雪想说是来着,就见莫紫麒将自己那碗没动过的燕麦粥推过来了,完颜卿嬉笑着将粥端到麋赤雪面前,又给她夹了一些酱菜在碟中,打趣道:“娘娘近来胃口好的很,进的比往日多了不少,总算能好好用膳了。”
麋赤雪暗笑着不说话,看了莫紫麒一眼:“你不喝粥吗?”这么好喝的粥,不喝?
不问还好,一问他便有些不悦了:“你不知道我不喜牛乳吗?”
麋赤雪一怔,我怎么会知道,好笑,但是她也不敢直说,敷衍回了句:“忘了,忘了”随即又吩咐一旁的宫人换一碗没有牛乳的粥来。
可真是难伺候啊,麋赤雪心中腹诽一句,随即看向莫紫杰:“紫杰,你喝的惯牛乳吧?这牛乳用的都是吐蕃进贡的奶牛所产,别处没有的。”
莫紫杰微微一笑:“我觉得挺好,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要好好享用。”
他俩阴阳怪气儿,但是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优雅用膳的宁元帝,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端着架子,姿态优雅,气派十足。
说话间蓝汐姑姑带着御前宫人进来了,她先是给众人行礼问安,接着又呈上了一碟儿牡丹花糕点,说是陛下在前边跟中枢的大人们用早膳,看总膳房做的这个点心很好,就吩咐给皇后娘娘送过来了。
牡丹花糕点很漂亮,和真的牡丹一模一样栩栩如生,还清香扑鼻,总共只有五块儿,麋赤雪给若惜和幽兰各夹了一个,自己则是把另外三块都吃了。
莫紫杰看着她吃的如此香,也不免感慨一番:“你最近是胃口变好了,昨日见你一直在吃,今日一早食欲就这么好,真是难得啊。”
麋赤雪嘻嘻笑:“累着了,有些饿”她话一出,就觉自己说错了,因为这话会让人误会,抬眸看去,果然,那两个纷纷撇头,一脸不悦。
她急忙打岔让若惜和兰儿继续吃,而后就听见蓝汐姑姑看向莫紫麒开口:“君上,您的亲眷已经接到宫中来了,安置在了流光殿中,昨夜已派了太医诊断,已无大碍,君上放心。”
亲眷?麋赤雪脑袋一蒙,莫紫麒带嫔妃过来了,她正疑惑就见若惜猛然惊醒一般,低呼一声:“诶呀,糟糕,竟将宁儿忘了。”
她急忙起身走到麋赤雪身前抬手行礼:“长姐,昨儿个匆忙忘了禀明,此次同妾身一起过来的还有东辽的宁公主,长姐是否记得,她是淑太妃所出的公主,这次和妾身们一起来的,只是因为身体不好在路上就病倒了,避免波折昨儿个才没让她一起进宫。”
“宁公主?”麋赤雪回忆了一下:“是先帝淑妃的那个八公主?莫紫睿的那个妹妹?”
若惜尴尬的点点头,莫紫睿这个名字太久远了,都不愿提及,更不好提及,毕竟是被贬为庶人囚禁在宗人府了的,哎,实际坟头都长草了。
她看了看若惜的眼睛,知道当初还未嫁人时,惜儿就和那个八公主关系十分好,是手帕交的好姐妹,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一些事情。
随即转头吩咐蓝汐姑姑:“姑姑,宁公主乃君上亲妹妹,金枝玉叶,理当善待,先让太医好生看看,若无大碍就挪到含章殿来照看,同若惜她们住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蓝汐姑姑颔首称是,说着定当会好生待之,让皇后娘娘和君上放心即可,一边儿的莫紫杰还想问为什么会将宁儿带过来的,但是看到麋赤雪这般安排,倒也看出了一些门路。
几人的早膳也随之用罢,宫人过来撤下膳食,侍奉几位净手漱口,桌面焕然一新,上了清香的茶水饮用。
蓝汐姑姑见早膳结束,还未退下的她再次禀报:“娘娘,还有一事,昨儿个晚上西戎的夕颜公主过来禀明,说是亲手培育了一株七彩格桑梅朵花,特意要献给娘娘一品,原本前几日就要敬献的,见娘娘一直未得空,所以才拖到了今日,小臣去看了,那格桑花稀奇精致,很是奇观,娘娘可要瞧瞧啊?”
“格桑花?”莫紫杰率先惊讶了一下,他看向麋赤雪:“听闻格桑梅朵是西戎的祥瑞之花,有象征幸福美满的寓意,这单朵的格桑已很是罕见,居然还有七色的品种,这个西戎的小公主有些能耐啊。”
麋赤雪笑了笑:“本宫记得那个小公主,她父亲西戎王野心勃勃,心有沟壑,她还有两个兄长跟姐姐,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说这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还是庶出的,在西戎王室的日子可想而知了,行事机灵一些也无可厚非,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莫紫杰点点头赞同,一旁的莫紫麒瞥了麋赤雪一眼,淡淡道:“昨日好像是看到西戎使团里有个小美人儿,娇滴滴稚嫩的很,还知道来孝敬皇后,看来是个聪慧的。”
说罢又望着麋赤雪:“你不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吗,瞧瞧吧?”
麋赤雪无语的斜睨他一眼,心中腹诽,谁不知道你们兄弟俩一个喜欢美人儿,一个喜欢美景,跟我这儿来装蒜来了,真是的。
她吩咐了蓝汐姑姑传西戎的夕颜公主觐见,麋赤雪不傻,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一个日子不好过,又被自己的生父意图送来和亲的庶出公主有多艰难。
况且她能背着自己不好惹的兄长和姐姐来巴结自己,还能劳动蓝汐姑姑给她通报,显然,一个有脑子又努力的小姑娘一定不会让人失望,也值得旁人为她侧目。
蓝汐姑姑颔首称是,挥挥手示意几个宫人到外面传人,花园门口处一袭刺绣菡萏襦裙,外披鎏金双纱罩衫的夕颜公主今日格外的娇俏可人,一副中原人的打扮,稚嫩的脸上很是讨喜,发簪首饰用的都是纯银烧蓝的,过来时还特意将皇后娘娘上次赐的糖玉手串戴在腕上。
她带了两个侍女,一个抱着一盆显眼稀奇的七色花,一个拿着一卷长长的画轴,过来时入口处站着凌将军和禁军,还有东辽国主身边的五个随从,她虽不认识,但都一一颔首示意礼仪,让众人都感觉这个小公主很有礼貌。
阿赞自然是认识她,看她身后带着东西,又见蓝汐姑姑带人进去了,故而疑惑问了句:“公主这番过来,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
“将军说的是,夕颜听闻娘娘喜欢花草绿植,就亲手培育了一盆七色祥瑞的花簇,想要敬献给娘娘一赏,夕颜手笨愚昧,就是不知道娘娘会不会嫌弃了。”她姿态很低,也很是谦逊,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阿赞不禁笑了笑:“愚笨?公主可太自谦了,蓝汐姑姑是宫里出了名的循规蹈矩,你能说动她给你禀报,公主可真不简单啊。”
夕颜垂眸浅笑:“将军误会了,是昨儿个姑姑看到娘娘面前有一盆姚黄牡丹,就想着找些别的精致花盆一同给娘娘赏阅,夕颜碰巧听到,就和姑姑说起了七色格桑花的事儿,娘娘这才让夕颜送来给娘娘瞧瞧的。”
“便是碰巧听到,那也说明公主耳聪目明,机敏伶俐,不同一般女子平庸了。”阿赞嘴角微勾,想着这是个什么小狐狸啊,这么狡猾。
小狐狸谦虚的颔首:“将军谬赞了。”
二人说话间里面就有宫人出来传人了,夕颜含蓄微笑示意礼仪后跟随宫人进去了,阿赞抱着胳膊意味深长的嬉笑,身后的禁军上来一个打趣道:“老大,云将军性子冷厉无情,这个鬼灵精的小公主可是够他喝一壶的了。”
“诶呀,谁说不是呢”他忍住笑意,嘴角勾勒的不成样子,仿佛看到阿烈那个家伙左右为难的模样了。
二人说笑着就见一旁那五个东辽人一脸的冷寂,阿赞认识其中的两个,只是过了太久的时间,彼此间的唯一情念早已烟消云散,更何况现在各为其主,早已是泾渭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