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受命于天
菊花台的风吹动着每个人的心胸,吹动着红花绿柳,吹散了浓重迷雾,也吹的人心中泛起无数的洪流。youzhume
悲怆黯然的莫紫杰看着眼前的背影,心上的某个地方被炸开了花,他一动不动呆滞在原地,心中除了悔不当初再无其他。
麋赤雪怔怔的看着繁花,心中却涌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她摘下一朵娇艳的花簇,看着它露出笑意。
“他盼了我十年,护了我两年,守了我三年,在我二十二年的人生里占据了十五年,这十五年的岁月里,他倾尽了一切,也付出了一切,他是皇族之子,他是至尊之主,他深明大义,他心系苍生,可关于我的每一个抉择,对于他来说都是唯一,从不犹豫,从无徘徊,从赫连氏的宗族和生父,到他帝王储君的双生嫡子,从大夏朝的群臣百官,到众口铄金的民声民意,从他问鼎山河的皇权天下,到顺应天命的皇图霸业,我麋赤雪从来都是他唯一的选择,从一而终的唯一抉择,这份唯一成了我此生独有的依仗,成了我唯一不会失去的东西,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他,而我却想知道他为何喜欢我,他的喜欢很沉重,但却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
十月初七这日的午后,透露着一种无声的烈喉,贯穿整个旭日骄阳,渲染整个穹顶天空,在这个初冬的节气里散发了温暖,寒冷,各式各样不同的面孔。
冬季是什么,是寒意,是冰冷,是万物间歇下一切幕后,可朝宗三十年的这个初冬却是炙热的忘记了寒冷的存在,如同万物重生,万般温柔,至此再也让人无法忘却,也无法停留。
那个午后,莫紫杰的心仿若被凌迟,沉寂而又复苏,复苏而又沉寂,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他不知道命运会如此无情,不经意间他亲手弄丢了自己的唯一,自己的救赎。
皇城的一切还在有条不紊的布置着,整齐有序的张罗着,各处的人们欢喜的等着来日的喜乐,期盼着明日的隆重,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开心有人愁。
下午的时候,一切准备妥当的总政处开始给所有人发放新制的红色吉服,宗室族亲们上至藩王,亲王,郡王,世子男眷,下至内命妇女眷,群臣百官,中枢重臣,外命妇们统统按照品阶进行归赐。
一时间皇城内外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庆欢愉中,帝都中热火朝天,喧嚣直冲天际,随处可见的红灯笼,彩带飘逸,大红的绸缎肆意眼帘。
城中的胭脂铺,水粉摊,首饰店,金银坊,珠宝行,统统都是异常爆满,生意火爆到几乎售罄,帝后的一场盛世婚礼,直接带起了大夏朝的一场经济繁荣。
不少闻声赶来观礼的外地人络绎不绝,中山关到城门之间的关卡直接加派了大几百军队,分成七个把守关口,依次有序的严格查验,层层排查后才可进入。
皇城内外的炙热和喧嚣成了这个初冬最为特别的景致,让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种不一样的火花,即使多年以后人们还是无法忘却这难忘的一幕幕。
城中几条繁华的内街上,随处可见官员家眷们,世家女眷们,豪门贵妇们,大族小姐们缓步而行,闲逛左右,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首饰,阔气大方的掏着银子。
街上人很多,接憧而至,人头攒动,时不时的还有京畿司和守备军的巡逻队有序而过,让人有一种拥挤的错觉。
在这其中有一个身穿宝蓝色交领裙衫的小姑娘正蹦蹦跳跳的欢脱着,一会儿进去店铺瞧瞧,一会儿在摊子上逛逛,什么都不买但是比谁都要开心。
她扎着满头的小辫子,额间戴着一个全是蓝宝石串成的珠环,蓝宝石将她的小脑袋箍的紧紧的,衬托的她娇俏明丽,像一个快乐的小麋鹿。
她的面容娇小稚嫩,身形不高但很匀称,说不上有多漂亮,但就是婴儿肥的小脸儿上看着肉嘟嘟的极为粉嫩可爱,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看着也就十四十五岁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很是活泼。
只是刚走到一个水果摊子旁,正欲拿起和她一样粉嫩的水蜜桃咬一口时,就被一旁一个满脸邪气,笑的很猥琐的少年打断了。
“小姐喜欢这蜜桃吗?”少年男子面容看着还算白皙俊朗,半扎的头发也是辫子披着,左耳上带着一个银饰圆圈的耳环,身上也有不少银的配饰,衣衫不像本地人颇有些异域风,身后还跟着两个很丑的灰衣随从。
小姑娘看了自己周围一遍,发现是问自己的,于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都不认识干嘛搭话啊,难道是脑颅生疾?
“你有事儿吗?”小姑娘闪着大眼睛,嘴巴微微嘟起,看着更加的粉嫩可爱了。
少年男子走进了一些,似笑非笑很有兴趣的看着她:“没事儿,只是看姑娘比这蜜桃还要嫩,所以就想认识一下。”
“哦”小姑娘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看着他鄙视道:“原来是登徒子啊,那请恕本姑娘不奉陪了。”
她说着就要走开,但是被男子伸手拦住了:“哎,别啊妹妹,什么登徒子,妹妹说的也太难听了,交个朋友而已,妹妹何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你们中原不是有句俗语叫做有朋至远方来不亦说乎嘛”
小姑娘眉心一拧顿时来气儿了,小脾气直接往外冒:“哟,你是哪儿来的番邦小族,居然还知道这句话呢,谁是你妹妹,你个好色之徒,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儿惹事儿?”
她那稚嫩又尖细的声音很大,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搞得男子觉得有些难堪,也来了脾气:“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就眼神示意身后的奴仆:“绑了,带回去!”
灰衣奴仆正欲动手,那个小姑娘见情况不对就立刻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当街抢人啦!”
这一嗓子不仅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还直接惊动了刚好在附近巡逻的京畿司卫队。
京畿司的司正完颜蒙昉听到声音就飞奔过来,大喝一句:“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等走近一看,一脸眼熟的小丫头正眨巴着眼睛看他,另外三个异族男子也颇显紧蹙,他正诧异,小丫头就走过来冲他娇俏的开口:“完颜叔父,你来的真快啊,呵呵。”
“怎么又是你?”完颜蒙昉蹙眉看着她,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很不想见到这个稚嫩的小丫头。
耶律绵儿,耶律家长房北军主帅耶律培基的庶出女儿,耶律家女儿太多,排行老几不记得了,虽然是庶出但是名气却比嫡出的都要大,为什么呢,因为特殊,特殊到京城世家中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三大家族的女儿,自来无论嫡庶都是从小教养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礼,好以后留有大用处,可谁知道这个丫头出生就是猴子转世,没有哪一天不在惹祸,没有哪一天不在闯事儿。
个性十分强烈,不受管教,不受约束,就喜欢东跑西逛,四处游走,还跟个泥鳅一样捉不住,是中都出了名儿的古灵精怪,鬼灵精。
她父亲自小就对她不得不关注,所以取了个温柔的名字,希望她能绵软一些,可谁知压根儿没用,反着来的,天生反骨,天生叛逆。
在家里没有哪一天不挨罚,在外头更是时常‘偶遇’京畿司,总会有各式各样的事儿出现在她的头上,完颜蒙昉每次碰到她都感觉头大。
小姑娘觉得很委屈,上前来俏生生的说话:“叔父,这次真不是绵儿先惹事儿的,是他们见我好看要当街抢人。”
见你好看当街抢人?完颜蒙昉更头大了,他的记忆中这丫头满十四了吗?不是他想怀疑,是他完全不明白这群人是什么眼光,觉得一个毛丫头好看?
但事情出了便不能放任不管,这丫头虽然调皮但不会说谎,于是他立马换上一副严肃冷厉的表情看着对面的男子:“你是何人,为何在次造次?”
对面的男子邪笑,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京畿司衙门是吧?我是古滇国木浮王子,不过是想和这个小姑娘交个朋友而已,京畿司管天管地,不至于管这些事吧!”
他嚣张跋扈的样子让完颜蒙昉瞬间来火,听到他自报家门后更是火中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好家伙,送上门儿来的业绩啊,上杆子让自己立功啊。
“古滇国的王子,好大的口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撒野,来啊,给本官拿下!”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卫队就要动手,木浮眉眼一凝大喝一声:“谁敢?本王子可是古滇王子,你们大夏朝的贵客,竟然如此无礼!”
“什么贵客?”完颜蒙昉冷笑一声:“你怕是想错了,古滇乃依附于大夏的番邦之族,边疆小国而已在这儿摆什么谱,还真是边陲蛮夷连自己的身份都摆不清。”
他嘲讽的邪睨了那群人一眼:“还愣着做什么,拿下,带回京畿司看押!”
木浮吓了一跳,没曾想大夏朝的官员敢这么无礼,气愤的就要让身后的奴隶防护,但是架不住京畿司的卫队很多,十几个持刀官兵直接拔刀对着他们,让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被哗啦啦的给押走了。
木浮气的要死,一边叫嚣着要见他父王,一边愤概的辱骂着京畿司的无礼,旁边的看客纷纷觉得罪有应得,活该的很,什么异族蛮夷就敢来大夏朝撒野。
人被押走后,完颜蒙昉无语的看着耶律绵儿,冷哼哼的吓唬她:“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番邦的王子都敢惹,行了,赶紧回去等着挨板子吧。”
“不是”耶律绵儿都要惊呆了:“凭啥我挨板子啊,关我啥事儿,我是受害者,受害者懂不懂。”
“哼,管你是不是受害者,那是番邦的王子,一旦闹起来那就是破坏两国建交的大事儿,直接上升到朝堂政务,你就等着礼部,刑部,鸿胪司找你问话吧。”
“啥?啥啥?不是,这事儿这么大吗?都惊动六部啦?妈耶,叔父,叔父,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这事儿要是让我爹那个莽夫知道了,不得打断我的腿啊,叔父,叔父”
她一副耍赖的模样死死拉着完颜蒙昉的衣袖不丢,又紧张又害怕的满脸发红,一副死活都要拉个垫背的架势,将完颜蒙昉彻底搞无语。
“你给我放开,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你赶紧给我撒手,你爹打断你的腿是活该,谁让你天天惹事儿的。”
“我不敢了,叔父,我真不敢了,你得救我啊,不能让我爹知道这事儿。”她又是求饶又是撒娇的,直接快把人家的袖子扯烂了,最后一看不就范就又开始威胁起来:“叔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若是不管我,我就去你家吃你的,喝你的,还天天气你,你信不信?”
她以为自己的威胁多少能成点事儿,哪知道叔父格外的特别一些,斜睨着她忍俊不禁,哭笑不得:“信,我信,我是真信啊刚才叔父还只是让你自己回去,恭喜你现在不用自己回去了”
“啊?叔父你要送我回去是不是,帮我求情说好话是不是,让我爹娘不找我的麻烦是不是?”她开心的要死,一下子就看到希望了。
完颜蒙昉大手一挥:“来呀,把这丫头捆了,本官要亲自送到耶律培基大帅面前!”
“什么?”耶律绵儿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这不是要逼死她嘛,惊惧的喊叫着:“叔父,我错了,叔父,叔父,你行行好啊,可千万别啊,我爹真会打死我的呀,叔父啊,我不去你家了还不行吗,哎呀,叔父哎”
一串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当完颜蒙昉将人带到耶律培基面前时,小姑娘差点儿吓的喊娘,抱着他的腿就不撒手,直接当成救命稻草了。
因为今日都在准备着明日的盛典,四军主帅也都出了宫来准备,百里涂疆据说是陪媳妇儿逛街去了,完颜茨实据说是陪着殇将军出城到南山上打猎去了。
所以就只剩另外两个老的凑在一块喝点儿小酒,当完颜叔父在一家小酒馆儿里找到他们时,二人已经喝的微醺了。
一个大老爷们一个小毛丫头,见到这场景都有些无语,但当两个微醺的人一听说小丫头被古滇来的王子给欺负了,当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耶律培基:“什么?敢欺负老子的女儿,他小子活腻了吧?”
拓跋飞泓:“什么?敢欺负老子儿媳妇,他小子找死呢吧?”
随后,一大一小两个傻眼,一个问:“你嫁人了?”哪家小子这么想不开。
一个答:“我居然嫁人了?新郎是谁啊?我见过吗?”
最后两下一打听,原来是她爹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打算将她卖到西境去,这还了得,小丫头抓住这个把柄,打着这个幌子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说她爹不疼她,不爱她,不珍惜她。
直接将两个微醺的人给折腾醒酒了,好说歹说才同意不计较她这次惹事儿,她也得原谅她爹打算将她卖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