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夜宴之行
含章殿里,麋赤雪是申末醒的,虽然睡了一个多时辰但还是觉得睡不够,故而倚在美人榻上赖着半天都不肯起身。xinxiangme
侍女将她的头发散下来大半,贴身的长裙让她觉得很舒适,她一边微闭双眼让清栩给她按着脑袋,一边在若离的侍奉下一口一口喝着参汤。
文曼立在旁边微笑着跟她说:“娘娘,前头传话过来,说是合德王跟百越王的家眷到京城了,一早就递了折子过来求见娘娘,要给娘娘请安呢。”
麋赤雪闭着眼睛撑着脑袋侧躺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一旁的清妍也补充道:“娘娘,合德王的三位王妃都来了,还有一位娘娘的熟人呢,是鸣地内廷的风亲王慕容千山。”
麋赤雪睁开眼睛不可相信的看她:“慕容千山,那小东西也来了?”
众人点头确认,麋赤雪一下子就欣喜起来,随后又叹息道:“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小子长成什么样儿了,算算时间都过了两年了吧。”
“可不是嘛。”清栩歪着脑袋想了想:“娘娘上一次见风亲王的确是两年前的朝宗二十八年呢。”
在一旁泡红茶的完颜淼也欣喜的说道:“娘娘,不止是合德王的家眷,百越王的家眷也回来了呢,百越王也回来了三位王妃,丽姐姐也在其中,早些时日有传信回来,说是对娘娘朝思暮想,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来见娘娘。”
“是吗?”麋赤雪惊喜的看着她:“丽儿也回来了,到底是从东宫出去的姑娘啊,没想到还挺受重视的。”
若离嬉笑着看她:“娘娘这话说对了一半儿,丽姐姐自来稳妥持重,心思豁达又通透,在南属藩王府生存自然是不在话下,再者百越王的正妃也是她同族的姐姐,倒也不至于受委屈亦或艰难,只是丽姐姐从来都是谦逊忍让之人,若是让百越王重视那恐怕是因为娘娘的原因了。”
麋赤雪笑笑没有说话,她自然是知道有这个原因,但是能看到自己身边儿走出去的姑娘造化不一般,的确是值得欣慰的,完颜丽虽然是第一个,但她也希望后面从她身边走出去的姑娘都可以幸福美满。
晚间暮色降临,麋赤雪才知道今日来了不少人,除了合德王的几个兄弟和家眷,百越的家眷外,听说中州夜歌城的霍氏兄弟也来了好几个,不过具体为什么过来,她还真不知道,只是让原本就热闹的皇城变得更加热闹了。
晚膳的时候赫连玦亲自下旨在孔雀台设宴,款待皇朝御商的霍氏兄弟以及鸣地内廷的几位亲王,也邀了临王莫紫杰,翰林院上官铎,以及八大藩王和四军主帅同席。
而皇后娘娘这边儿也在垂星楼设下晚宴,来款待北域和南属的藩王内眷们,晚宴时穿了桃粉缀白梨花曳地绢纱长裙,外套朱红色销金八宝纹浣花锦对襟长衫,夜间的风有些大,又加了一件同色比甲,看着端庄大气,美艳无比。
她也特意邀了赫连瑶华和赫连紫诺两位嫡出长公主作陪,左边席间坐着百越王的三位王妃,好巧不巧都是姓完颜的,麋赤雪心中暗笑,看来百越王这內帏尽是完颜氏当家啊。
右边儿的席间坐着合德王的三个王妃,独孤氏正妃,宇文氏侧妃,纳兰氏侧妃,不过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看着却极为稳妥有礼,谦逊温柔。
从皇后娘娘到各位王妃公主们各个都是品阶大妆加身,让整场宴席看着极为正式和庄重,每个人说话都是极为含蓄柔和,文质彬彬,让自在惯了的麋赤雪都极为不适应。
酒至半酣,宴至中场,外边儿的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孔雀台的男宾客们过来了,要给皇后娘娘请安。
麋赤雪挥挥手示意传唤,没一会儿一群衣衫华贵,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们就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进来了。
为首的临王莫紫杰,霍家霍寒羽,以及翰林院的上官铎格外亮眼,让一众女眷都看的心神荡漾,瑶华公主更是掩嘴笑个不停。
他们身后跟着鸣地内廷的风亲王慕容千山,琼亲王慕容千贤,会亲王慕容千垣,以及霍家的次子霍寒崎,三次霍庭祎,四子霍庭宣,五子霍庭苼。
一众年轻火热的男子们格外的养眼,且各个看着都是人中龙凤,俊逸的让人挪不开眼,让殿内的女眷们各个脸红心跳。
就连麋赤雪都忍不住掩嘴轻笑,毕竟这种画面还是甚少见到,你若是喜欢俊逸潇洒,貌美绝色之人,那临王殿下莫紫杰和霍家长子霍寒羽,以及翰林院的赫赫才子上官铎,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若你喜欢温润如玉,书卷气息浓厚的贵公子,那慕容氏的那几个小王爷一定可以想你所想,若你不喜欢温润柔和,反倒喜欢肆意张扬,年轻气盛,看着强壮有力又给人一种贵气十足感觉的,那中原首富家的那几位公子算是翘楚了。
麋赤雪身后的十位女使们纷纷娇笑,在后面低声赞叹着真是养眼,真是俊逸,真是玉树临风好看到不行云云。
喜爱美色的赫连瑶华和赫连紫诺两位公主,更是直接站起身来一个一个去慰问去了,将周围的人给笑的不行。
小北这才明白,难怪会让临王殿下带过来觐见呢,因为这一群人刚好都是临王殿下的好兄弟好朋友啊,都是以临王为首混在一个圈子里的异性兄弟,这下好了,临王殿下的后援团算是彻底到齐。
殿内热闹纷纷,一个接一个的问话,行礼叩拜,回话接话络绎不绝,莫紫杰走到麋赤雪的身前讨了一杯酒喝,看着明艳动人又鲜活生动的佳人,他的心中安定十足,稳若磐石。
而此时花园的入口处,大夏王朝的至尊之主,宣圣皇帝陛下独自一个人在此处徘徊,他穿着鸦青色刺绣双龙纹云锦盘领常服,身形冷毅气势如华,高贵的如同穹顶上的明月当空。
他一时朝着园子里灯火通明的地方看看,一时犹豫的朝前走几步,很是纠结又为难的样子。
好半天才眉目凝重,唉声叹息了,自言自语起来:“朕是天子,是吧,有什么好忌讳的,对吧,朕想见自己的皇后,有错吗?有问题吗?反正就见一面又没有什么关系的,是吧?”
他正纠结的思索着,猛然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句:“陛下说的是”
他侧头看过去,陆大人正一脸谄笑的看着他,“陛下,时辰不早了,回宴上吧,其他几位大人还在等着呢。”
赫连玦斜睨他一眼:“你是闲的是吧,朕走哪儿你跟哪儿?”
“老臣不敢,陛下”
赫连玦懒得理他,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花园后就转身回孔雀台去了,宴席还得继续,酒还得照喝,他第一次觉得跟这些个酒神喝酒没意思。
宫中热闹肆意,各处或大或小都组织着自己的小宴席,小酒会,就连宫外都一样,群臣百官,世家贵族们无不是在珍惜这万般不易的相聚。
直至月上西梢头,虫鸣鸟叫起,月光显现出它最浓重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嚣才逐渐的平息,慢慢的回复静谧和安宁。
回到葳蕤堂的赫连玦,发现整个寝殿里除了侍奉的御前宫人外,看不见一丝自己想看见的东西,随即转身就出了院子,他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但是脚步却不经意的朝着花园走去。
暗处跟着的老七他们眼见不对劲,立马出来阻拦了,四个一袭玄光斗篷的小爷直接出现在陛下的眼前,赫连玦阴鸷深邃的眸子扫视了他们一眼,他们几个差点吓的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老七硬着头皮提醒道:“陛下,那个小的还在未央宫等着呢?不去见见?”
听到老七的提醒赫连玦才想起来这事儿:“不说都忘了,是要见见”
众人松了口气,带着陛下转身朝着西北角的未央宫走去,这个时刻内宫早已戒严,各处人马都已回了自己住处,只有当差的宫人侍从,以及巡视的禁卫军还在各处查探。
未央宫在南宫西北角的最深处,从葳蕤堂出来要经过御书房,政务殿,长歌台,孔雀台,以及皇后娘娘的花园左侧,再到旁边的巫灵阁,占卜台,最后行至永和宫内侧,才到未央宫的大门口。
月色如水,未央宫附近极其安静,这边儿的宫苑不常用,平日里除了打扫清洁的宫人侍从外,就只有时不时巡视到此处的禁卫军了。
静悄悄的宫苑内依旧灯火通明,东配殿的卧室里一个金黄色长发的晶莹少女呆呆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她身形落寞,眼中无光,长时间的呆滞让她的眸子里尽是虚无。
这间卧房很是奢华雅致,圆月门的架子床隐于帐幔之中,左边窗户下放着一张紫檀平角长条桌,上面放着精致的摆件儿和一个青花海水纹的香炉,此刻香炉中正燃烧着袅袅的香气,让人很是镇定。
右边儿的窗下放着两把黑漆湘妃玫瑰椅,中间用一方黑漆嵌螺八仙方桌间隔,窗边儿的纱幔随着夜风不断吹进来,丝丝绕绕的很是拉扯人的心绪。
少女已经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桌上摆着的点心和果浆她一口没动,就这么一直安静的待着,痴痴的等着,直至门外的院中传来了一丝声响,她才动了动早已发麻的身子,急忙站起身来。
由于着急,她麻木的双腿差点儿被长裙绊倒,抽吸了好半天的冷气才恢复过了,只是刚刚站直了身子,房门就被轻轻打开,发出的声响让她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透过珠帘隔断,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进入正堂,然后右转过来,在珠帘前深邃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少女缓缓跪地,朝她叩拜,但是嘴上却发不出一句话,以至于眼眶瞬间又开始红了,她深知眼前人不喜女子哭泣,故而紧促的不敢让自己的眼泪滴落。
赫连玦背着双手缓步进来,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而后又走到窗前的另一张玫瑰椅上坐下,地上的少女随之也身子挪动,跪到了离他脚下不远的地方。
房内的香气缭绕,沁人心脾,尽管气氛安宁,却让少女生不出一丝旁的念头,因为她没有傻到以为陛下让她到这里觐见,是对她有想法。
以前皇后娘娘不在时,陛下对其她人都不屑一顾,更何况现在娘娘在身侧,不日就要举行大婚典礼了。
赫连玦稳坐了许久始终默默无言,睥睨着地上的人好半天,才漠然的问了句:“知道为何找你吗?”
伊莲泰纳垂着眸子先是不语,而后苦笑了笑,眉眼间尽是悲戚和伤怀:“回禀陛下,泰纳知道,只不过泰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陛下,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在陛下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她苦涩的样子像极了一朵颓败的白花,赫连玦不以为然的看着她,眼中没有光芒:“重要又如何?不重要又如何呢?”
伊莲泰纳嘴角愈发苦涩,凝住的眉间仿佛要破碎一般,但她依旧坚持着让自己不要失态,垂眸间眼角儿的一滴清泪却没能忍住的滴落下来。
“若是不重要,陛下何故会寻泰纳呢,可若是重要,那陛下能不能怜悯泰纳一次,让泰纳留下陛下身边可以吗?泰纳人微言轻,此生如浮萍降世,心许一人刻入骨髓,唯一所求望上天垂怜,望陛下成全,死而无憾,再无其它。”
她的身子微微颤动,浑身冰冷的气息早已浸入心脉,眼角璀璨的泪滴不断增加,被悲伤蔓延了全身,被无奈的心酸夹杂在了整个周遭,她早已如坠落地狱再也无法轮回。
时光在流逝,夜间的光芒不断滑落熄灭,子时的到来让整个夜晚显得更加神秘,也极具悲伤色彩。
皇城西面的城门外,一袭白色锦缎斗篷的少女身形落寞的独自走了出来,她那绝色的脸被帽檐遮住,看不清里面是悲是喜,但微微发颤的身形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怜。
出了城门,入了城外的皇家驿站就消失在了深深的夜幕之中,然而她的一切,都被另一黑暗隐秘之处的红衣女子看的清晰,在看到少女消失后,红衣女子眼中露出了邪魅的神情,妩媚的眸子里精光闪闪,殷红的口中默默吐出一句。
“果然不出我所料,皇后娘娘是午时御赐赠礼的,可她却是夜里子时才出宫,看来波斯打的什么主意已然是昭然若揭了啊。”
她自言自语的有些生气,不悦的情绪涤荡在整个心怀,她转身看着和她一同隐于黑暗中的奴仆,冷厉的开口:“波斯的那个公爵可真够阴险的,一面和本公主的兄长秘密勾结意图谋逆,一面却指使自己的家公主暗地里勾引陛下,他真当我西戎人都是傻子吗?”
黑衣奴隶没有表情,而是阴森森的看着她:“公主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冷笑一声:“这世间敢和我抢夺东西的人还没出现呢,我想要的必须是我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得到他!”
她气愤的邪气笑着,西戎的公主算什么,一个异族小国,即使是嫡出的也不算什么,而中原大夏王朝的帝妃那才是真正尊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