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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琼林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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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夜色之下的皇城美轮美奂,璀璨夺目,锦绣华丽,库房冰窖里的冰块一车一车的运到家宴殿上,整个家宴殿一派奢华贵气,宴席还未开始,每个席面都摆上了水晶冰盘,上面冰着爽口的水果和冷饮果浆。yingqiume

    此时参加琼林宴的人,有三品以上携带家眷的官员,小部分宗室族亲,还有更重要的便是新科进士们了,一甲和二甲的在殿内就坐入席,三甲的人数较多,安排在了殿外玉石台上大排长龙,随便看看都是鸣地的进士们占大半。

    这是皇室对待新科进士们最高规格的恩赐了,故而此次宴会又叫做荣恩宴,宴席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有不少文采斐然者即兴赋诗了几十首,将朝廷中枢,西夏官员夸赞了个遍,更是将皇室给表彰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宴会还没开始炙热的气氛就冲破了天际,中枢百官们乐的嘴都合不拢了,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般境况那可是名垂青史,功垂千秋的典范了。

    东宫这边,太子殿下一身黑金龙纹冠服早就收拾妥帖,立于廊下等着还在穿戴的太子妃,宫人给太子妃穿上红色鎏金的冠服,加上霞帔坠子带上赤金的凤冠,一个高贵华丽,凤仪万千的储君妃就出现了。

    小北扶着她登上仪仗銮舆,见她依旧面色沉郁,便提醒了一句:“今日可是亘古以来的大场面,您尽量要稳妥些,母仪天下持重些总是不会错的。”

    她说完麋赤雪勉强笑了笑,但是下一秒立于銮舆一旁的小北自己却变了脸色,她心中一凛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随后回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瞬间心中如波涛汹涌。

    麋赤雪察觉出她的异常,疑惑问了句:“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她立刻浅浅一笑,不想让她忧心:“没有,小臣想起来您的手持忘拿了,您和殿下先走吧,小臣马上跟过来。”

    她笑的很自然,让麋赤雪放松了警惕性,而后在太子殿下的安抚中,銮舆朝着南宫宴会殿行去,凌将军带着近卫在前面带路,东宫的女使和侍女都跟在銮舆后面,浩浩荡荡的一大片人。

    而小北脱离了队伍后便朝宫墙的一角走去,随即一品堂的十个人立刻出现在她眼前,魁山看她面色凝重,立刻谨慎的问了句:“如何?”

    小北摇摇头,眉眼间尽是深意:“原先我以为这步棋冲的是太子殿下,但现在想想,今日的时机和局面统统不对,我想我们定然是疏忽了一件事情,因为这场局冲的不是殿下,而是…太子妃!”

    这一点魁山也想到了,但是他并不能确认,眼下对手的铺垫和布局都很怪异,看似各有所动,却不见任何关联,可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是相互制衡之势。

    大鸟上前一步低声汇报:“ 陛下那里今日一天都未有所动,风平浪静!”

    小北抬眸凝视着他:“这才是问题所在,风口浪尖居然能做到风平浪静,看来今日陛下是要破釜沉舟,誓不罢休了。”

    魁山邪魅一笑,意味深长的开口:“今日宫城内进来的蚂蚁我都有数,如此说来那便只有一处没有追究了…!”他说罢便直直的看向大鸟,大鸟立刻颔首示意已然明确。

    赫连玦和麋赤雪这边很快就到了家宴殿处,万物和煦一派祥和之气,将整个南宫渲染的如诗如画,美轮美奂,麋赤雪不想让赫连玦为她忧心,从一开始便故作坚强的面带笑意。

    随着宫人的唱报声,她俩进了家宴殿的花园里,这会儿已然是人满为患的境况了,殿外的人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两位殿下,方才还在说笑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纷纷朝着他们跪地叩首行跪拜大礼。

    在一片长袍直裰的文人书生学子前,赫连玦紧紧的牵着他的太子妃缓缓进了殿内,人来的差不多了,殿内也是跪倒一片在地上叩首,只有上首一身儿金色龙袍吉服的陛下稳如泰山。

    看见他们俩上来之后,陛下愣是没有正眼看一下,麋赤雪垂着眸子不去计较这些,但是心里却有些难受,不知道从何时起,陛下待她竟这般冷漠了。

    太子殿下则是暗中捏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当做没陛下这个人就好了,一品堂的老大们也提前到了,悄无声息的坐在老地方,隐秘在黑暗里看不清楚面貌。

    众人安稳坐好后,殿中的人在总政处陆大人和蓝汐姑姑的指引下,再次规规矩矩身形体正的行跪拜大礼三叩首,陛下一脸满意加满足的点点头,为显得重视还亲自起身挥手大喊免礼平身。

    这就使得赫连玦和麋赤雪两人也要起身示意,众人平身后坐下,总政处宣布宴会开始,宫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同时钟鼓丝竹乐声起,为了彰显大夏王朝的包揽容纳之气度,总政处特意安排乐府司准备了三种不同的宴会舞。

    一种是西夏境内最为盛行的宫廷飞天琵琶舞,是一众舞姬穿着彩色纱衣抱着琵琶跳着大气磅礴的飞天舞,象征了西夏国的神秘,大气,高贵,华丽,以及美轮美奂的锦绣之姿。

    一种是北域鸣地最代表民俗的霓裳羽衣舞,娇柔美好,温柔可人,翩翩起舞姿态优美,还有一种便是南属百越之地最崇尚的花祭之舞,清扬婉转,婉约幽幽,一副江南百景之图映入眼帘。

    更难得的是这两种舞的舞姬都是来自本土藩地,编排的时候融合了西夏的风格,导致这两种舞的韵味更上一层楼,鸣地和百越的进士们很是受用,不停的感慨着,夸赞着,眉眼生辉喜不自胜。

    除了宫廷舞以外,还有融合了南北饮食风俗的席面,也是众人感叹的存在。

    宫人献茗:狮峰龙井;

    干果四品:蜂蜜花生,怪味腰果,核桃蜜糖,苹果软糖;

    蜜饯四品:蜜饯银杏,蜜饯樱桃,蜜饯瓜条,蜜饯金丝枣;

    点心四品: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

    这还只是开胃小食,接着会上酱菜四品:甜酱葡萄,五香熟芥,甜酸乳瓜,甜合锦;

    前菜七品:喜鹊登梅,蝴蝶酥卷,姜汁鱼片,五香鸽子,糖醋荷藕,泡绿花菜,辣白菜卷;

    膳汤一品:一品官燕羹;

    另赐御菜五品:砂锅煨鹿蹄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

    殿内的气氛热烈,西夏的皇宫也是第一次同时容纳了北域和南属两个藩地的官员,北域的进士内敛一些,文质彬彬礼仪有加,南属的进士们倒是豪迈一些,显得热情大方也不乏温文尔雅。

    幸而当初太子殿下当政开始推行文官文行之举,如今西夏朝堂上文官也都是风骨文松之姿,不然若还是依照以前西夏民风的粗犷和霸气,今日定然是要被这两个新拓疆域的读书人给看轻了不可。

    朝堂的官员们如今发现还是太子殿下高瞻远瞩,目光长远,英明神武,乾坤在心啊,什么是天定之主,命定的帝王,这便是了,西夏有主如此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啊。

    随着殿内氛围愈发愉悦,推杯换盏之间大家的心里设防逐渐淡化,也都更加热络起来,没有区域之分,没有了异族之别,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国家的臣民,这种感觉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所有人的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

    有一些年纪大的官员,特别是赫连氏的长辈们都有些红了眼眶,暗自感慨万千,到底是没有辜负先辈之托,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番场面,真是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

    陛下全程高兴的嘴就没有合拢过,不仅不顾身体不适频繁接受着臣民的敬酒,还拉着宗室们一起表示,连着大笑了好几次,看到陛下如此高兴麋赤雪的心也稍许欣慰了一些。

    毕竟她一直担心的就是陛下不高兴,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越发僵硬,还有那句无法破解的巫灵阁断言,她从宴会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些事情,宴会持续到现在她是一口酒一口菜都未动过。

    赫连玦看着她这样自己也着急,只想赶紧等着宴会结束早点带她回去,可是他们都知道今日势必要横生一些波澜了。

    麋赤雪也知道这个当口不能有任何的失态,这是西夏国土上臣民觐见朝拜的最佳时刻,是安抚万民震慑中原的最有力时刻。

    今日就算是遇到再大的事情都不能失了礼数,不能丢了皇室的颜面,今日所有人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中原大势所趋的局势。

    三曲舞罢,场内氛围达到高潮,陛下坐在上首,面带笑意的问道:“听闻今年新科一甲都进了翰林院任职是吗?三位新爱卿今日可有到场啊?”

    他笑眯眯的问完,堂下立刻走出来三个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站稳后即刻俯身跪拜一起行大礼:“微臣上官铎,微臣魏中扬,微臣杨思源,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恩”陛下点点头一抚胡须,“三位爱卿免礼平身。”三人起身后,陛下再次问道:“三位爱卿乃旷世奇才,初入夏境可还适应啊?”

    上官铎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多谢陛下关怀,微臣自幼喜爱游历山河,天南地北东河西海皆是无一未行,故而入夏为官只当归家所致,并无不适之说。”

    陛下哈哈一笑,“朕听闻状元郎原先乃武林名门之后,除了素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文武双全天人之姿,更是西夏收服南属的第一功臣,想来我西夏先祖庇佑,能得如此才德之臣,实乃夏之幸事啊。”

    陛下的高度赞赏将殿内南属的进士们与有荣焉,纷纷附和着议论纷纷,无比的自豪和骄傲,上官铎更是在气氛热烈之际敬献了一封南属百越之地的万民书,直言是百越万民上表赞扬东宫两位殿下战场英勇,南属得以安泰之福。

    厚厚的万民书一呈上来,太子殿下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中枢的官员们皆是很动容很感慨,上至内阁五相,下至群臣官员打心底里有一种欣慰之姿,骄傲之感溢于言表,陛下更是满意又得意的将上官铎再次大夸了一遍,一时间南属的学子们激动兴奋的热泪盈眶。

    接着就是榜眼的魏中扬见气氛这般好,立刻也拿出了敬献礼,是今年鸣地三千学子共同丹青描绘出的一副长三尺,宽两尺半的万寿无疆图,也是敬献给东宫储君和储妃的礼物,几名学子将丹青展开时,立刻惊讶了半场官员。

    万寿无疆,松鹤延年,好一副笔精墨妙的丹青不渝啊,笔底春风,挥洒自如,画中有诗行云流水,这一副丹青完全彰显了鸣地学子的不俗之才,下笔如神惟妙惟肖,更不乏炉火纯青醉墨淋漓。

    殿内所有人都是一阵唏嘘感慨,这样的画作的确是意境不俗,心意更浓,且不说画作如何,单是三千学子共同造诣的这副丹青已然是古今中外之首了。

    陛下感慨连连,将魏中扬夸赞的天上有地上无,先是赞赏了一番鸣地,接着又赞赏了一番文人风骨之首的合德王慕容千辰,最后又将所有的鸣地学子给夸了个遍。

    由于殿内鸣地的进士最多,故而气氛越发的洋溢起来,鸣地进士们除了与有荣焉之外,还纷纷赋诗一首反将陛下和西夏朝堂给夸赞了一遍,搞得陛下高兴的不得了,毕竟很少人夸他,最后直接下旨将这副意义重大的《万寿无疆图》悬挂于御书房内,表示最高的重视。

    陛下这热情积极的模样让麋赤雪心底生寒,三甲进士的敬献礼是敬献给东宫的,可陛下全程都不给东宫说话,全程自己把持着一切,这也恰恰说明,陛下今日是铁了心要给东宫找不痛快,赫连玦说的对,陛下越是这样,那便说明他的条件越是苛刻,可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堂下轮到稍显桀骜的探花郎杨思源了,这个杨思源从一开始就微垂双眸,面色带着清淡的笑意,眼睛里有着学子不该有的深沉之意,可能是读书人的缘故,难免有些文人的孤傲清高之感,众人也都能理解。

    就在陛下客套的夸赞着这个探花郎时,上首后面阴影处的大鸟忽然站起了身,尽管没人看到一身玄衣的他,但还是惊动了赫连玦和麋赤雪他们,就连魁山都是心跳漏了一拍。

    大鸟先是走到魁山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见魁山的面色大变,接着大鸟又悄悄闪现到太子殿下的身后附耳说话,赫连玦深邃的眸子闪了闪稍纵即逝。

    大鸟退下后,麋赤雪立刻诧异的低声问道:“怎么了?”等她再回头时,魁山和大鸟都不见了,只看见老爷子和其他老大们各个都黑着一张脸,带着戾色。

    赫连玦牵起她的手正欲说话时,就听见陛下提声朝他问话:“太子,朕听闻北疆边境的时疫之策是出自探花郎之手,可有此事啊?”

    陛下单刀直入的问话,让赫连玦瞥了瞥眼睛不去理会,陛下身旁的陆大人即刻颔首回道:“回禀陛下,确有其事,时疫之方的确是出自杨学士之手,太医也赞其药方有效,救了不少边境子民呢。”

    陛下哈哈一笑:“爱卿不仅才情显著,更是有好生之德啊,拯救北疆百姓于危难,救黎民于水火,此乃名垂青史彪炳载册之举啊,能得爱卿也是夏之所幸啊。”

    陛下赞赏的感慨完,杨思源就得意的微微一笑,而后脊背垂直的拱手道:“多谢陛下赞赏,微臣不过是做了夏之臣民的本分罢了,不值得陛下如此夸赞。”说罢,他微微垂眸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启禀陛下,微臣今日也有一礼物想要敬献给东宫储君殿下,还请陛下应允!”

    话音落下,麋赤雪的心里顿时一凛,就是这里,她瞬间明白了一切不安的原因,心里无数的意念和思绪终于在这一刻清晰过来,她浑然冰冷心如刀割,阵阵发寒,身后的小北立刻注意到她的异常,同时也明白了她的思虑,立刻安慰的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安定。

    堂下的杨思源很会说话,文绉绉的马屁拍在陛下的心坎上,陛下很是满意的挑了挑眉眼,眼角的余光还扫了寒眉冷目的赫连玦一眼,随即朝下问道:“哦~爱卿要敬献何物啊,方才北鸣三千学子的敬献礼已然是不俗,爱卿可是有更加不同凡响之物啊?”

    千钧一发之际赫连玦眉眼寒冷的几乎要滴水,聪慧的陆大人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朝着陛下假意阻拦道:“陛下,时辰不早了!”但是话还未说完就被陛下挥手拦截。

    “你无需多言,朕在问杨爱卿的话,干你何事!”陛下带着稍许的疾言厉色和迫切,陆大人无奈不敢再开口,还凝重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

    赫连玦低沉的冷声一笑,眼里尽是寒光:“果然,家贼难防啊!”他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酒杯,震怒之下酒杯应声而裂跌落地面,但是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除了周边的人谁也没听见。

    底下的杨思源立刻抬眸,看向陛下和上首的储君太子妃,声音伶俐高昂,眼中带着直射人心的精光,麋赤雪这才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他是第一次正视上首的储君和储妃,这个人竟然是敌人,竟然是敌人,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已被渗透的如此之深。

    “回禀陛下,微臣所要敬献的是一女子,乃微臣授业恩师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端木先生的嫡长女,端木云华是也,端木小姐世出名门,钟灵毓秀,秀外慧中,因其才华横溢,知书达理,救苦救难,菩萨心肠,在鸣地沐阳府有一盛誉,百姓皆称其为玉面观音,说来惭愧,治愈北疆时疫之策其实是出自这位端木小姐之手,微臣不过是代为呈上罢了,此番鸣地学子得以陛下和殿下赏识,微臣和鸣地深感隆恩,特以此敬献给太子殿下,还望殿下不弃,成全北域的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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