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红腹角雉
半个时辰之后，远处的一条长长河流就出现在了眼前，一身红衣的麋赤雪策马在最前面，看到河流之后立刻扯住缰绳儿停下了马，微风将她的长发吹的丝丝飞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格外的显眼。qianyunme
果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草原的美来自它独特的底蕴和包容了千年之久的传承，每一处都是格外的惹眼，格外的嫩绿，让人的心快速的治愈和绽放。
“是这儿吧？”麋赤雪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河流，以及河岸对面一望无际的灌木林。
赫连玦点点头，“是这儿，很久没来了，没有太大的变化，周围居民都是猎户或牧民，人少还算清净。”
阿赞和阿烈策马走了过去，看着宽宽的河流指挥卫队先行过河，麋赤雪见状也不甘示弱的双腿一夹马肚子，“驾！”纵身一跃，连人带马就飞了过去。
身后的人陆陆续续策马而过，西夏男女皆善骑射，自小练就的能耐，人人都是马背上的英雄。
过了克孜河后渐渐走向灌木林前，隐约就可以看到林中不少色彩翩翩的小东西，麋赤雪惊喜的睁大眼睛，“是红腹角雉鸡啊！”原来他们说的好东西居然是红腹角雉鸡。
这是一种号称鸡中贵族的小动物，在春季的时候遍布灌木丛，身形小巧机敏，羽毛的颜色五彩缤纷各式各样，但异常狡猾身形很快，一般人很难抓住，它的羽毛在皇室贵族中很是推崇，除了孔雀以外就属这种羽毛最稀有了。
众人慢慢靠近灌木林，阿烈在前面带路，阿赞在后面压阵，众人呈半包围之势向着林中驶近，这东西机灵的很，听到点动静就会飞走，很难再抓住，大家进入林中后发现树丛间到处都是这种小东西，羽毛在微弱的天光下显得异常流光溢彩。
“可真漂亮。”麋赤雪小声说着，满眼欢喜的看着眼前的小猎物。
赫连玦嘴角微勾，宠溺的看着她，“喜欢就多猎一些回去。”说着还朝她撇头示意：“来啊，试试你的箭法进步了没有。”
麋赤雪白了他一眼，立刻不服气的拔出马背上的弓箭，瞄准后‘啾’的一声射了出去，箭矢凌厉飞的倒是很快，但不出意外的射偏了，其实也并未算射偏，而是听到声响的小动物们机敏的侧身躲开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物种的慌乱之态，纷纷奔逃飞扑起来，以及太子妃身后那帮子人们的戏谑笑声，麋赤雪无语的咬唇皱眉，这也太丢人了，她的箭术怎么就这么差呢。
因为不止他们，就连太子殿下都侧头忍着笑意，她懒得理会这些人，策马朝着奔逃的小动物们驶去，再次架起了弓箭瞄准边跑边猎杀。
其他人也都随之散开，架起弓箭开始了狩猎行动，所行之处片草不生，生灵四处逃散奔走，马儿的啼喊，箭簇划破空气的争鸣，将林子的朝气渐渐唤醒。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林中一片空旷之地上，近卫将射杀的猎物全部收了回来，估摸一算差不多有上百只红腹角雉鸡了，可谓是收获颇丰，毕竟这个东西狡猾易动，身形小巧灵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猎杀的。
老爷子满意的笑了笑，一抚胡须：“行了，时辰不早了，这林子今日安静的有些古怪，免生事端早些离开为好。”
他说着，周围的人也都四处张望了一番，正欲离开时，赫连玦胯下的千里驹突然扬蹄嘶鸣了一声，他眉眼一寒，单手扯住缰绳儿死死的将它按压了下去，但此番异样瞬间引起大家的重视。
太子殿下的白马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极品千里驹，非常有灵性，且自小就跟他，这般异样显然是这匹有灵性的马提前感知到了危险。
这时，耳力好的几个皆是眉心一蹙，瞬间谨慎起来，小八注视着周围，凝重开口：“有东西，准备防护…”
阿烈也斜着嘴角，桀骜的吐出一句：“大家伙，动作很快…”
霎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机警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的坐骑也开始不安的晃动，来回摆动着身躯和马蹄，赫连玦将麋赤雪抱到自己的马上护在身前，老爷子一挥手，众人里外三层将她俩围在中心。
麋赤雪看着他们这般严肃，有些担心，但又架不住好奇，倚在太子殿下的怀中疑惑问道：“什么东西啊？”
赫连玦浅浅一笑，吻了吻她的额头示意她安心：“别怕，你还没见过这东西，仔细瞧瞧…”
他说完，林中便开始变得躁动，微薄的雾气渐渐消散，一阵阵像是低吟的声音从林中传了出来，伴随着动物的低喘之声由远而近，马儿也越发慌促起来。
众人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坐骑，一边儿观察着四周林中的情况，随着所有人的视线穿过薄雾，一群让人心惊的物种映入眼帘。
“我的妈呀”小南震惊的娇呼一声，于是所有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群目露凶光的花斑猎豹，体型庞大，骨骼分明，眼睛中带着嗜血的狂意，仿佛饿了好几天终于见到肉食了一般。
我的天呐，麋赤雪惊讶无比，忍不住朝赫连玦怀里躲了躲，这里怎么会有豹子呢？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豹子，居然是名声赫赫的大猎豹，猎豹是出了名的迅猛无敌，凶狠起来连狮子和老虎都能干趴下。
赫连玦见到实物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丝毫不畏惧的模样，一手扯着缰绳儿一手将她揽在怀中，时不时的还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老爷子在最前面淡然一笑，顿感轻松起来：“这就有意思了，野生灌木林里居然圈着饲养之兽，谁这么大手笔，拿野兽当宠物了…？”
老爷子的言外之意让众人都诧异起来，这里的猎豹居然不是野生的物种，不仅如此，他们也警醒的发现一个重要的事情。
这群目露凶光的猎豹们看着凶狠无比，可兽胃的位置显得异常干瘪，的确是饿了许久的模样，但放眼这林子里的动物这么多，为何却还能让自己饿成这样。
不仅如此，这些个猎豹宁愿饿着肚子，放着那么多鲜嫩可口的小东西不吃，却会在人类出现的时候不顾一切的试图觅食，这能说明什么了，只能说明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这个事情似乎大家都明白了过来，面面相觑的不知该如何改口，最后老爷子叹息一声，仰着眉眼吩咐一句：“火神丢几个动静过去转移视线，阿烈将地上的小东西留下，其他人保护两位殿下，撤退！”
霎时间，火神掏出了几个小号的火药，朝着蓄势待发的猎豹群中丢去，一串滋滋啦啦的火花肆意燃起，将凶狠残暴的猎豹瞬间吸引了视线。
众人策马转身迅速出了林子，待猎豹反应过来人已消失，只留下了一地的稚嫩‘美食’，瞬间猛兽们肆意抢夺掠食，一片触目惊心的满地鲜红，阿烈带着近卫隐在暗处，确认猎豹不会追出来之后才策马离开。
一行人跨过克孜河后才停下来，此刻危险不在，就都下马在河畔开始休整了，女使们忙着准备食物和水，阿赞和阿烈带着近卫在周围四处巡视。
一品堂的人将两位殿下围坐在草地中间，商议着大事，众人虽算不上凝重，但也颇为思虑，麋赤雪垂着眸子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的问了句：“看来你们又有事儿瞒着我了？”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唇畔扬起的笑意十分俊逸，他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宠溺的夸赞起来：“太子妃可真聪明…”
“你少来这套！”麋赤雪邪睨他一眼，哼了哼：“方才来的时候，我看见距离这里最近的牧民住所最多不过三公里，且这河畔时不时的都有牛羊经过，那种罕见品种的猎豹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除非是有人故意引到此处，引以野兽，不食生灵，见人发狂，饿腹以待，哇…”
她打趣一笑看着赫连玦：“看来是要玩儿把大的啊，太子殿下，草原上的红腹角雉可是皇室年年春季捕获猎物的首选，这个地方必然还会来其他人，所以…”
她这言外之意让一圈儿的人都尴尬的嬉笑，纷纷看向别处故意装傻，不过她这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了，盯着太子殿下就不依不饶起来，最后没办法太子殿下只有让魁山前辈如实相告了。
老酒鬼拿起随身携带的烈酒，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就在太子妃即将要跳脚打人时才慢吞吞的说了出来。
自去年末的江下之战时，中都城的贵族世家间就开始盛行一种名为曼陀丝的波斯春药，这种药物无色无味，入侵迅速见效极快，更难得的是药劲儿散却之后没有一丝痕迹。
这种药物刚开始只在风月场所传播，后来年初宗室生乱时，传入了皇宫里头，特别是在北宫里盛行，倒不是北宫的娘娘们用来争宠夺权，而是有心人想要借她们的手将东西转入贵族世家中。
后来处理完宗室谋逆案后，这个事情就被一品堂察觉了，他们用了颇多时日将这种药物从京都杜绝，也查出来了是有心人意图在京都搅弄风云，才会有这么一番操作。
风月场所的目的是用来探听消息，贵族世家之间的目的却是冲着皇室来的，若不是近期朝堂动荡，各方氏族乱了阵脚，让这种东西频出水面，不然众人也不会如此重视起来。
依照魁山前辈他们的推断，探听消息，祸乱氏族，动荡朝堂，图谋皇室，再加上今日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猎豹，看来，那个有心人是想跟赫连氏玩儿一场舆论之战了。
不吃动物只吃人的猎豹，说明什么呢？说明它们平日里只吃人，不吃动物，若是这种东西一旦放了出来，那么前来捕猎动物的人们将会遭遇一场可怕的险境。
要知道，西夏天子脚下，内境之洲，出现猛兽伤人的事件，那可是从未有过的。
寒风乍起，碧波荡漾，万物复苏之际，炙热随之来临，寒夜寻梅，曲池荡千，闲庭对弈，独特的春光使这个原本普通的春季变得有些不一样。
下午的时候，草原的风吹的热烈了一些，抛下随扈之人，赫连玦背着麋赤雪在草原上踱步行走，甜蜜的风将二人的发丝吹的飞扬，心也飞扬。
“赫连玦，你上次不是要跟我说说你生母的事情吗，怎么都忘了？”麋赤雪伏在他的背上，勾着他的肩膀，安逸的闭着眼睛。
“还记得呢，你这好奇心还挺重的啊？”太子殿下嘴角浅笑，觉得她真的很有意思。
“当然记得了，我一直好奇的很，你说你这么优秀，我那婆婆得是个什么样优秀的女子啊？哎，想想就觉得惊奇。”
赫连玦微微一笑，然后自己回忆了一下，“她的确是很优秀，名字叫素玄，是耶律氏长房家的嫡长女，从小就照着皇后的标准培养出来的，温柔可人，贤惠柔淑，是个合适的嫡妻人选，但是性格过于柔软不适合做皇后，也不适合在宫里生存，毕竟西夏的后宫可不是人人都能适应的，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陛下的三任皇后都存活不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么温柔美好的人为何英年早逝呢，还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走了，想来一定很难过吧。”
他轻笑带着一丝的落寞，“难过算不上，应该是后悔和遗憾吧，她生下瑶华没多久就过世了，我想她短暂的一生中最后悔的就是生了我，最遗憾的也是没能看到我长大吧。”
赫连玦的话很矛盾，但麋赤雪却听出了一丝深意，她不再深究追问，只是心疼的抱紧他：“赫连玦你好可怜啊。”她发现了解越深，便越是发现赫连玦内心深处的孤寂，那种高处不胜寒一般山巅之顶的孤寂。
赫连玦含笑侧头望向她，“知道我可怜就好好待我啊，可不能辜负我，不然我就更可怜了。”
麋赤雪咯咯一笑，在他脑后蹭了蹭，“我怎么可能辜负你，要辜负也是你辜负我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你可是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人了，我就算辜负自己都不可能辜负你。” 这是真心话，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若此生没有遇到麋赤雪，他可能就是一个铁血无情，不知道情感为何物的冷血动物吧，站在皇权的巅峰享受着痛彻心扉的孤寂。
麋赤雪捏着他的耳朵，试图给他一些温暖：“赫连玦，你母后温柔贤淑，你父皇应该很爱她吧？”毕竟陛下喜欢娇弱不能自理的那种女子，耶律皇后那么优秀，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赫连玦冷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爱吧，不过也说不好，政治联姻，情感的寄托都谈不上，要说爱那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说着还不禁打趣了麋赤雪一句：“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这么幸运，可以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
“嘴可真甜！”麋赤雪娇笑起来，爽朗的声音传遍草原，历经两年还依旧恩爱如初的两位殿下，的确是有着让世人羡慕的一切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