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除夕家宴
午正，陆大人起身唱报：“午正，宴始！”随即中和韶乐响起，庄重沉稳，大气凌然
而后从殿外鱼贯而入一群宫人，整齐有序端着托盘步入殿内，前菜乃是汤膳羹食，葡萄新酒，贡桔果酒，先上至陛下太后食案，再上储君储妃食案，其次八妃食案，依次是左方席间，右方席间，最后才是殿外席间。mengyingme
燕窝三鲜汤，燕窝海鸭汤，冰糖血燕汤，玉子豆腐汤，鸡丝百合汤，清炖雪莲汤，马奶葡糖酒，新贡桔果酒，用的是洳窑青瓷蟠龙碗，琉璃透光高脚杯，每个席位旁的宫人逐一将膳食摆好，酒水斟满，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上首位置上，陆大人和蓝汐姑姑左右将膳食摆好，酒水斟满，陛下和太后以及储君储妃用的洳窑青瓷蟠龙秀凤黄底蟠螭碗，紫色水晶高脚杯。
待所有人布置妥善，陆大人再次起身唱报：“宴始，酒启之礼，烟火之至，光照人间，举杯敬尔此年，新禧康泰，万物逢春，如意吉利，愿大夏繁荣昌盛，锦绣繁华，延绵万代，功垂千秋！”
停顿后，再次提声：“圣上，储君，举杯敬献！”
陆大人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上格外清晰响亮，说罢，陛下和太子率先起身，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殿中殿外所有人跪地大念：“愿大夏繁荣昌盛，盛世不衰，绵延万事，平定四海…！”
三叩首后举起手中酒杯同时饮下，至此宴前的所有礼仪尽数完成，麋赤雪坐下的那刻心里都在骂人了，这还是家宴吗，吃个饭竟然这么难。
赫连玦侧头看出了她的不悦，立马伸手拉着她，“太子妃辛苦，后边儿没事儿了，你放松些，不必跪坐，盘坐就行。”
麋赤雪叹息着点了点头，按照规矩连陛下都要跪坐的，但是她也不管那么多了，上上下下的折腾了一个时辰累都累死了，直接一屁股盘坐在褥垫上了。
仪式完了，中和韶乐渐渐小声，可以正经的开始用膳了，陛下率先开口道：“众位族亲，爱卿，除夕家宴，阖宫团聚，皆可畅饮，无须拘礼，哈哈！”自己先开心的笑几声，发出不拘礼的声音后，殿下才开始欢声笑语，推杯换盏起来。
蓝汐姑姑一挥手，南宫乐府司的舞姬们鱼贯而入，中和韶乐也换上了清扬婉转的宫乐，舞姬们翩翩起舞，大跳着迷人的宴会之舞，气氛一时间皆是轻松起来。
麋赤雪终于松了一口气，朝着右边儿的太子殿下看了看，因为上首的四个位置是分开的，中间都有间隔，故而她和太子殿下之间也隔着一段儿距离。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这是大场合多少要守点儿礼，但是太子殿下就不行了，仪式一结束立马抬眸看了蓝汐姑姑一眼，蓝汐姑姑十分有眼力价的将他们两张食案并拢连接在了一起。
麋赤雪哭笑不得，看着一只手揽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握着自己手指的太子殿下，笑道：“你这样不好吧？人家看到多难为情啊？”
“挺好的，若是离太子妃太远，我吃不下饭。”赫连玦一副正色的表情，还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不吃也不喝，就这么揽着她，麋赤雪无语且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他是这种性子便也就依着他了，自己动手盛了一碗汤亲手喂给他喝，太子殿下高兴的每种汤都喝了些，还喝了几杯太子妃斟满的葡萄酒。
没一会儿跪在食案旁的蓝汐姑姑就给麋赤雪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俩该去给陛下跟太后敬酒了，因为她俩敬了酒，下边儿的人才敢开始朝上首敬酒。
麋赤雪点点头表示明白，端着酒杯就欲起身但被太子殿下给按住了，太子殿下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端着酒杯然后坐着不动的朝着右边儿喊道：“太后，父皇，儿臣敬您二位一杯，愿二位福泽康健，安享连年。”
这不行吧，麋赤雪立刻忧心了一下，按照规矩应该要起身过去跪下行礼敬酒的，就这么坐着就成了吗？太子殿下是真没规矩啊。
不过陛下和太后还真未计较，高高兴兴接受了祝福喝了一杯，麋赤雪自己喝完后无语的看了看蓝汐姑姑，蓝汐姑姑则是嘴角微勾，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她俩敬完了酒之后，就轮到下边儿的人了，先是左边儿的宗室们，再是右边儿的重臣们，最后是外边儿的年轻人们，总之一波又一波，一群又一群，家族庞大，人数众多，模模糊糊的让麋赤雪都没仔细看完。
因为人太多了，这还只是前菜阶段，所以她和赫连玦就是意思一下没有多喝，毕竟重头戏还在后头呢，方才看到百越王赫连中挚的时候，她便想起了一个事情，随即便问道太子殿下：“赫连玦，赫连中挚看上东宫哪个丫头了？”
她突然这么一问，让拿着酒杯的太子殿下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一勾就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他不过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是吗？”麋赤雪侧头邪睨了他一眼，冷魅一笑：“你当我傻啊，御下之道炉火纯青的太子殿下不会随意多做任何一件事情，你既重用了皇长子来就藩百越王，当然要把他一切的障碍清理干净了，他从戎多年，做主帅如鱼得水，但是太过年轻，文政能耐欠缺不少，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找个合适的属地总督辅助他，但是至于找谁，又是何人较为合适，那便是你太子殿下说了算的。“
她不禁失笑继续道：“当然了，这种事情太子殿下是不可能亲自开口的，因为你只会不经意的促成一些场面，让人家自己去揣度，自己去琢磨，自己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去走，比如说早上你故意放那么多人进东宫，就是要百越王顺势当着中枢权臣的面表示对东宫的女使感兴趣，就算以后他真的看上了哪个人，那也跟太子殿下没关系，对不对啊太子殿下？”
赫连玦垂眸嬉笑一番，然后揽着她的肩膀就亲了她的脸庞一下，忍不住夸赞道：“小东西，真聪明！”随后又握着她的手故作正色的问道：“这么聪明，不如猜猜看，是哪家的啊？”
“这还用猜吗？”她努了努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如此明显还用猜什么猜，陛下所出这一代的十五个公主，从上至下没一个出挑的，所以你母族外戚耶律家的女儿你是寄予了厚望的，他们家的姑娘你有大用，所以不会动，在者拓跋家的姑娘你更不会用，因为拓跋家是赫连中挚的母族外戚，你自然不会允许藩地势力过大，那便只有完颜家的咯，完颜丽的父亲就是做了多年邺都总督的完颜蒙括，文政的一把好手，东南之地众多司隶都中的文政佼佼者，为人有城府，有野心，胆大心细，是个人才，更重要的是他既不会帮助赫连中挚助长南属之势，也有能耐将整个百越兼善管束，左右平行，上下制衡，这不是你太子殿下一贯的帝王之术吗？“
她说完自己都不禁感慨万千，到底是太子殿下厉害，一句话未说，一句话未建议，赫连中挚便揣度到了他的意思，甘愿弃用母族心腹，放弃亲信官员，懂得躲避锋芒，知道进退有度。
不过也真是的，陛下所出的这大几十个子嗣，皇子们大部分都是文武有致，能力不凡，偏偏那十几个公主是一个不如一个，可能也是因为赫连氏重皇子的原因吧，皇子们都是从小严格教养，而公主们都是娇生惯养。
太子殿下听完她的分析也感慨起来，“恩，我的太子妃就是厉害啊，细致入微，一针见血，吾敬佩之至。”说着就又要去亲她，但是被前来上菜的蓝汐姑姑给打断了。
蓝汐姑姑一边给他俩撤下前菜，一边儿又上了新正膳，嘴里还不免打趣道：“两位殿下可真恩爱，羡煞小臣了，待会儿去堂下走一圈儿吧，也红一红她们的眼。”
要说能在总政处做总管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话说的多好听啊，明明是她俩要按照规矩下去巡幸一圈儿，你看从人家嘴里说出来的又合适又体面。
此时满席间都换上了正膳，鹿筋酒炖羊肉，炙烤梅花鹿腿，酱爆猴脑花，清蒸熊掌，红烧狍子肉，山药烧花鸭，清炖笋三鲜，油焖水花菜，凉拌生芽菜，酱醋辣脚子，还有宫宴御用烈酒，百岁无忧，百年杜康还有百年绿蚁酒，还是依旧让麋赤雪望而止步，闻之既醉。
正菜和烈酒一上，重头戏才刚刚开始，西夏人性子豁达开朗，人人热衷于烈酒，嗜酒如命，宴会上只要是有了烈酒，那宴会才算是刚刚开始。
随即就听到场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了，推杯换盏之间的热闹愈发热烈起来，麋赤雪给赫连玦倒了一杯烈酒，本想让他自己拿着喝的，但是太子殿下今日像个孩子一样非要腻歪着她，挑着眉眼就要她喂。
麋赤雪发现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好笑了，懒得与之计较就亲手喂给他喝，但是看到对方得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他，于是趁他喝酒的时候就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太子殿下一下子心里就乐开了花，丰神朗逸的容颜上显得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春风得意，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随即拉着她就起了身，准备带她下去巡幸了，蓝汐姑姑先是一挥手示意舞姬退下，然后跟在后边儿端着托盘，上边儿放着一壶烈酒和他们俩的酒杯，一身儿银缕铠甲的完颜瞳将军也按着腰间的佩剑跟在两位殿下的身后。
走到阶梯之下时，陛下的八个妃子急忙都起身朝她俩颔首示礼，准备举起酒杯时就发现太子殿下拉着太子妃径直而过，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顿时所有人尴尬的举着酒杯愣神了一下，然后赶忙又转身上去给陛下和太后敬酒去了。
麋赤雪简直是要笑死，没几步就走到左边席间了，这时前面几排的人早已站了起来，皆端着酒杯等着两位殿下过来。
最前面的自然是陛下的皇兄们了，漠南王，北疆王，南疆王都带着王妃，简单打过照面后先帝的其他皇子就迎了过来，有现任太后娘娘所出的蓟王和兖王，以及其他庶出的几个亲王和重臣皇子们，纷纷和两位殿下喝起酒来。
别的长辈倒还算正常，就是走到蓟王和兖王这里的时候，二人热情的让麋赤雪咋舌，年纪大点儿的蓟王喝的开怀大笑，看着太子妃就打趣道：“哎呦，咱赫连家这储妃娘娘还真是人中龙凤啊，难怪将咱们储君给调教的如此专一，赫连氏出情种的血脉就是强大。”
众人一阵大笑，麋赤雪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掩嘴笑了笑，然后就听到蓟王妃拍了蓟王的肩膀一下，娇嗔一句：”混言，休要放肆。“蓟王哈哈大笑，场上的气氛热闹非凡。
而后轮到兖王的时候，他笑眯眯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歪着头问太子妃：“储妃可还记得小王啊？上次见您距今可有一年半了。”
哦，麋赤雪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兖王就是她当初刚来西夏时在政务殿见到的第一个人，难怪说如此眼熟呢，“本宫当然记得了，只是叔父如今面容成熟了不少，赤雪差点没认出来了。”看来西边儿的风沙是要大一些，才一年多而已，兖王看着可比以前要沧桑一些了。
“诶，什么成熟，年纪大了，人老了，不像储妃娘娘，比往日更年轻了。”他戏笑着很是愉悦的样子。
麋赤雪跟着笑了两声，一旁的兖王妃露出一脸的傻笑，跟她寒暄了两声就问道：“储妃娘娘衣服上的石榴真好看，哪里得来的？”
她问完，麋赤雪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赫连玦，然后另一边儿的蓟王妃走过来戳了兖王妃的肩膀一下，娇斥道：“你眼睛还挺毒啊，少惦记储妃娘娘的东西啊，把你全家卖了都买不起！”
“哈哈哈哈！”顿时人群里又发出一阵喧嚣笑声，就连太子殿下都忍不住嬉笑起来。
麋赤雪边笑边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蓟王妃和兖王妃，她早就听说了太后娘娘所出的这两个亲王，性子爽朗豁达，娶了西南望族令狐家的一双亲姊妹，姐姐大方强势，是内外一把抓的大家闺秀，妹妹单纯真挚，是个极为讨喜的小媳妇。
而且这两位亲王自从娶了这两位姐妹花之后，就鲜少在外寻花问柳了，府上的侍妾也是未再增加过，人人都调侃他们素有专情美名，难怪方才蓟王会说储君也是情种呢，那是在夸他自己。
继续走着就到了先帝的几位公主这里，人人皆是带着驸马爷同席了，而且每个长公主的驸马爷都是大人物，比如先帝长女娇兰公主的驸马，那是完颜家的老大，漠北王完颜蒙黎，没错就是完颜瞳的父亲，完颜茨实的父亲，小北姐姐未来的家翁，
没办法，氏族盘根错节亲戚遍地，本来按照漠北王的位份是要比娇兰长公主要大的，但是除夕家宴要以宗室为首，所以漠北王要按照驸马爷的身份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