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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刻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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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赤雪听到赫连玦发出无奈和悲戚的声音,立即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然后看着大鸟忙说道:“好了,殿下同意了,你赶紧说吧,别让本宫着急了。jingqiume”

    大鸟踌躇了一下,看了看殿下的背影又思虑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东境军水师营前日收到了东辽沿海送过来的信件。”

    “沿海?哪里的信件,江州还是澄州,什么内容啊?”麋赤雪呼吸一顿,立刻感觉不好,急切的继续问着满眼带着急色。

    “是给您的信件,落款是江州总兵梁深。”大鸟淡淡说着,垂着眼眸没有任何表情。

    麋赤雪一凛,“二舅父?怎么会是他?”她思虑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怀中的赫连玦,继续问道:“是不是渝州那边儿出事了?是本宫的外祖父吗?”她有些心惊的不敢猜测。

    只见大鸟点点头说道:“是渝州那里有事儿,不过不是渝州候是您外祖母垂危,安插在辽国的探子确认了此事,渝州候梁老夫人已是病危弥留之际,消息传出来的第二日江州就有信件到了西海域,所以,太子妃,这是个陷阱。”

    “废话,本宫当然知道是陷阱,莫紫麒是黔驴技穷了吗?主意都打到本宫的外祖母身上了,混账。”麋赤雪怒气四溢,老天爷真是看不得自己高兴几天。

    她皱着眉头思虑了一番,然后看着赫连玦说道:“你干嘛这副样子啊,大不了跟我去一趟渝州就是了,我能回去就自然能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去不了…”怀中的人还没说话,大鸟就瑟瑟的说了一句,麋赤雪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奇异。

    “为何?”她有些不明白,即使这是宁元帝设下的圈套,但她也可以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赫连玦是谁,这个世上任何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

    大鸟苦涩的笑了笑,然后支吾的说着:“北鸣那边闹起来了,慕容氏的皇帝驾崩了,我们派过去的十八位使臣已经说服了慕容皇室归降,但是长孙家反了,整个皇室包括慕容千辰都被软禁起来,长孙家仗着手里有整个北鸣的兵权,公然斩杀了西夏的使臣霸占了朝堂,锦官城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麋赤雪闭着眼睛喘息了一声,冷厉的恨恨道:“早前就跟慕容千辰说过,兵权岂可一家独大,简直是愚蠢至极,现在好了,长孙家世代武将本就手握重兵,现在毫不费力的就能取而代之,这下子不仅百姓跟着遭殃,慕容皇室的百年声誉算是给毁尽了,一群废物!”

    麋赤雪终于知道赫连玦为何这个样子了,宁元帝趁着北鸣生乱,设计让她主动回东辽,但如果有西夏太子跟着,那这个世间无人可以阻挡,但若是麋赤雪自己一个人回去那就不好说了。

    北鸣此番的兵变真是太及时了,不对,麋赤雪猛然惊悚,不对啊,她急忙看着赫连玦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后者叹息着垂了垂眼帘。

    麋赤雪震撼到不行,她皱着眉眼几欲张嘴都说不出话来,“慕容氏皇帝的死是他干的?”

    大鸟十分无奈的点点头,“恩,上次沿海的事情发生后,宁元帝便打听到了我们潜伏在北鸣的暗探,和意图将北鸣收复的消息,他派了萧赫再次前往北鸣假意商谈邦交政务,实则是暗杀北鸣皇帝以及攒动长孙家的叛变,太子妃,其实这些殿下都可以应付,唯一的变数就是梁老夫人那里了。”

    大鸟面带急色的试探性问了问:“太子妃,或许…”

    “或许本宫可以当做不知道?是吗?”麋赤雪邪睨了他一眼,“你太小看宁元帝了,你知道他为何如此自信的一边挑动北鸣大乱,一边让本宫的舅父送信给本宫吗?因为他知道,至此一番后北鸣皇室的声誉尽毁,若西夏还想继续开拓收服北鸣疆域,只有殿下亲自带着诚意前往救援,才能让北鸣的千万黎明心悦臣服,而且他更清楚本宫的为人,断定本宫不会对自小宠爱本宫的外祖母不管不顾。”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麋赤雪便召魁山和小北进来了,她沉声问道:“二位听了半天应该有主意了吧?别的不用说,就说有几层把握吧!”

    魁山思虑了一下,低声回道:“北鸣不用操心,势必要动场干戈罢了,关键是太子妃这里,若您执意要去东辽,属下这里最多六层把握您可以全身而退。”

    小北喘息了一番,抱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了一圈,然后才淡淡道:“前辈的六层里,小臣再加两层,或许可以赌一把试试看。”因为她十分清楚,麋赤雪是绝对要回去的。

    “好,本宫知道了。”说罢她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麋赤雪侧躺下来看着身旁合眼沉默的赫连玦,心里一阵酸涩,因为她知道赫连玦忧心的不是北鸣的兵变动乱,不是莫紫麒自以为是的陷阱,更不是左右夹击的危机感,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屑一顾的小事,都是他翻云覆雨间可以摆平的一切。

    他忧心的是不愿意和自己分开,哪怕是片刻间,他都觉得无法忍耐,就像他出门在外时永远牵着自己的手,在自己身边时永远不会转移的视线,哪怕是出了东宫也要听着影卫随时汇报自己的一切。

    赫连玦爱她入骨,眷恋她的一切,他沉默不语满眼阴晦,不过是他知道麋赤雪会有去东辽的决心。

    当年莫紫麒的一个无意放手,让麋赤雪再也没能回到其身边,莫紫杰的一个放纵冲动,就让他二人差点此生不复相见。

    麋赤雪想,赫连玦是在害怕,害怕他一放手身边的这个人就再也寻不回来了,老天爷或许会再给他第二个十三年,第三个十三年,但是天意和命运一定不会再给了。

    “赫连玦,你看我们有八层的把握了,我们一起试试看好吗?”麋赤雪轻声的安慰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和无尽的缱绻。

    赫连玦起身吻上她的嘴,伏在她的肩头极尽的亲吻着她,然后好一会儿之后才停歇下来,缓缓的吐出一句:“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八层在我这里不叫把握。”

    麋赤雪抱着他,眼睛看着帐幔的顶端,带着坚定的语气和自信的模样说道:“我再给你加一层,九层的把握可以吗?还有一层不是我没信心,而是我想交给命运,我想最后赌一把我的命,我也不信老天爷会如此待我。”

    “雪…”赫连玦伏上她的身体,撑着双臂凝视着她,眼中的深邃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漆黑的双眸仿佛要将人吸入骨髓,他带着森冷的气息和凌冽面容,声音低沉的像深渊,一字一句:“我赫连玦从不信命,只信自己,我要的东西谁都拿不走,我护的人谁都不能碰。”

    他停顿了一下微眯着双眸,冰冷刺骨的光芒直射入麋赤雪的眼中,麋赤雪呼吸一顿就听见眼前的人缓缓吐出一句:“我的太子妃,你是我的铠甲也是我的软肋,你在,我便是神,你不在,我便是魔,好好守着自己吧,若这个世间没了你,我会让你在意的这个天下统统沦为炼狱…”

    麋赤雪眼中渗出了泪水,她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感动,因为她知道神魔之间只有一线之隔,赫连玦是天定王者,靠着自己的铁血强悍势必要一统中原,如果没有麋赤雪,哪怕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他也会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可是命运却让他找到了那个天女,那个他一生的挚爱,为着那个深入骨髓的女子,他愿意放弃烽火狼烟,放弃血路弥漫,转而选择兵不血刃,选择不废一兵一卒的慢慢长路。

    赫连玦说的不错,她是铠甲也是软肋,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可能不费兵力就能收复疆土的人,也是这个中原大地上唯一能让他赫连玦产生惧意的人。

    恍恍惚惚间过了三日,距离今年的除夕还有五天,麋赤雪找了小北整日商讨对策,但太子殿下却整日消失不见。

    宫中红红火火一片喜庆的气氛,东宫却显得异常的静谧,谁都知道两位主子心情不佳,但也是除了做好本分工作外都不敢劝,时间就这样悄悄的流逝,麋赤雪的心情其实还挺平静的,她没有害怕没有惧意,就连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可能别人都觉得她冷血无情,自己的亲人都要去世了,她还能笑得出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是准备冒着多大的代价回去的。

    除夕夜,皇城的空中烟火肆意,在暮色的上空灿烂的咆哮着迸发着,宛若流星一般光明万千,她沐浴完后,穿着红色的抹胸长裙,套着白狐裘的大衣,站在三楼的廊下抬头望着空中的璀璨,她心里安定觉得舒适而又平和。

    赫连玦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清寒和冷冽,踏入院中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心中同样安定的女子,那个让他冰冷的心头唯一升温的挚爱。

    他上了三楼一把将麋赤雪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就开始解她的衣裙,麋赤雪微笑着看他,心里除了安定还是安定,眼前的男子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还有十足的爱,她此生都不愿辜负。

    他们抵死纠缠,想要将对方嵌入骨髓一般,赫连玦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爱意,将麋赤雪沉溺在风暴中根本走不出来,这一夜,他们不眠不歇,不死不休。

    清晨卯时初,已是朝宗二十九年的正月初一,赫连玦睁开眼睛,拂了拂怀中人的长发,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缓缓起身。

    院中,北军主帅耶律培基,副帅东方少卿,主营上将耶律雄基,中将赫连中平,军师赫连朝章,各个身着金缕铠甲腰间配剑,威凌赫赫的立于院中等候多时。

    赫连玦走出寝殿,莫老爷子带着宫人在二楼给他穿上纯金龙鳞盔甲,脚踩狼皮战靴,一身王者威仪,龙腾虎啸般的西夏太子走出了主殿。

    院中五位北军的大将向他俯首行礼:“参加太子殿下。”他们声音低沉却又干脆利落,带着杀伐决断的气势。

    赫连玦点点头示意免礼,主帅耶律培基上前一步说道:“殿下,北军先遣二十万大军已于北疆待命,前营的五千骑兵精锐已于皇城前点兵就位,殿下,请问何时出发?”

    “即刻。”赫连玦说完便转过身,抬头看着三楼的那个地方,他面如霜华沉寂无声,沉默了许久也不见动静。

    一旁的莫老爷子凝息着缓缓说了句:“殿下,走吧,太子妃会安然无恙的,您放心吧。”

    赫连玦轻皱眉心垂了垂眼帘,心中沉坠而又悸动的转身走了出去,七人跨上骏马朝着皇城的南门奔腾而去。

    麋赤雪在赫连玦起身的时候就醒了,她低声抽泣着艰难的闭着眼睛,小南小北走进来守在她的身边默默无言。

    悲戚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猛然起身擦了擦泪水,提声说了句:“备马。”

    小北想要阻拦却如何也说不出口,默默的挥了挥手让宫人去备马,麋赤雪穿着红色的抹胸裙套着白狐裘大衣,散着如墨的长发踩着虎皮长靴,跨上她的乌云踏雪就追了出去。

    小南小北骑马跟在她的后面,如华的月色,清冷的寒风将她的长发吹得飘扬肆意。

    皇城正面的南门前,五千骑兵整齐有序的摆成五个方块队形,队形前面五个主将跨于马上,已经蓄势待发的准备就绪。

    西夏太子赫连玦立于马上,看着主将和军队满意的仰了仰头,他眼神深邃而又精绝,面色沉稳而又华贵。

    身旁的莫老爷子欣慰的叹息了一声,正欲大喊一声出发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马蹄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就急忙朝着殿下汇报道:“殿下,太子妃追出来了。”

    赫连玦心中一紧,转头就看见下了马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麋赤雪,他立刻一跃而下转身朝着那个女子飞奔过去。

    麋赤雪提着声音喊了一句:“赫连玦…”便直直的冲进他的怀中,她泪如雨下抽泣着身形颤抖,紧紧的伏在他的怀里。

    赫连玦用力的抱紧了她,下巴磕在她的头上眼眶已是微红,他伸手抚摸着她被风吹起的长发,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皇城前的将士们和主将们皆是笑意盈盈满脸喜色,因为这才是他们心中的王,心中的精神领袖,他们心中所效忠一生,敬仰一世的天下之主。

    他不暴虐,不昏庸,不需要奴隶,不齿于宦臣,心中只有一个理念,也只有一个女人,忠于他的天下,忠于他的内心,有强悍的能力和决心,也有铁血般的意志和头脑,这便是天生的王者,命定的领袖。

    麋赤雪喘息着抽泣着久久不能自拔,哭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我是不是又耽误你的大事了?”

    赫连玦长长的喘息了一声,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就是我最大的事。”他抬起她的下巴,闭上眼睛狠狠的亲吻她冰冷的红唇,扣在她脑后的手不停的加重力量,片刻后恢复平静,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跨上千里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发!”莫老爷子一道高昂的声音,响彻皇城前的整个上空,大军整齐有序的缓缓策马前行,那个一身金鳞盔甲的王者,一马当先,身形坚定,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踏上了属于他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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