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一枝独秀
麋赤雪的手放在青狐皮的护手筒里没有拿出来,她缓步朝着亭中走去,边走边淡淡说了句:“都起来吧。cuibome”
于是众人纷纷俯首谢恩站起身来,麋赤雪走过的地方大家也还是低眉垂眼,显得颇为谨慎有礼。
她缓步至亭子的前面看了一眼皇后和三位华贵的夫人,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淡漠的说了句:“见过皇后和三位王妃。”她连头都没有低垂一分,语气也显得极为冷淡,不是她故意这么挑衅,因为赫连玦早上的时候特意交代过她,不允许她给任何人低眉顺眼低声下气。
说罢,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的一些异样的神色,有的在害怕,有的在担心,有得也在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但麋赤雪可不管,她的任务是绕一圈就要回去的,谁要在这里挨冷受冻,于是就准备抬步离开,然后就听见皇后娘娘一脸不屑的样子跟旁边的人说道:“看到了吧,三位王妃,这就是我们西夏皇室的天女,未来的一国之母,现在的储君妃娘娘,怎么样本宫没说错吧。”
麋赤雪瞥了瞥眼睛懒得理她,缓缓走了一步就听见亭中一个浑厚粗狂的声音喊道:“站住!”
麋赤雪没有回头,清栩在后边儿说道:“是漠南王妃,她也是司徒氏的。”说完麋赤雪就转头看了过去,一个胖嘟嘟浑身贵气的像个熊一样的漠南王妃,正冷厉着眼睛看着自己。
“王妃有事儿?”麋赤雪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来,她本来就没想过这些人会放过她,在这儿的都是和皇室有关联的,还是西夏声名卓著有功勋的家眷,麋赤雪自己一个无根基无背景的孑然一身人,自然是会成为众人之敌了,谁让太子殿下把她宠的各个眼红呢。
漠南王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声说道:“你就是那个辽人太子妃?怎么辽国没有教你礼数吗?见到长辈都不知道要行礼的。”
麋赤雪还没说话,就听见皇后娘娘身边儿的一个少女朝着漠南王妃谄笑道:“伯母,是太子殿下说太子妃不用实行宫规礼制的,无论是陛下还是我母妃,甚至是祖母那里也都不用行礼的。”
麋赤雪认出来了是那个十五公主赫连清雅,她身边还有一个少女也很眼熟,好像是之前跟她一起的北棠家那个小姑娘,北棠朵以,她有些不禁想笑,这个北棠家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赫连清雅的话一说完,就听见漠南王妃大怒起来:“混账,赫连皇室规矩森严,无人能破,太子妃既然是储君家眷,竟如此不懂规矩,难怪人人都说东边儿的蛮子们各个装腔作势骄纵做作,这是谁找的天女,仗着一副好皮子狐媚的太子殿下色迷心窍。”
漠南王妃的话一说完,众人皆是一阵吸气,就连皇后娘娘脸色都变了变,因为整个皇城都知道,太子殿下对他的太子妃宠爱的比眼珠子还珍贵,整个天下都要搬来送给她。
东宫里边儿安排的都是最优秀的女使最乖巧的宫人,吃穿用度皆是价值连城奢靡至极,整个皇室没有一个人敢说太子妃一句不是,也没人敢给太子妃一个脸色,所有人没经过同意连东宫都不敢进。
这也就是常年在外的藩王妃们不知道,才敢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赫连清雅此时也有些手发抖起来,本来只是想撺掇着漠南王妃出口气,毕竟皇城里谁对太子妃不是嫉妒羡慕恨的,但是感觉这个伯母有些蛮横的看不清形势。
麋赤雪自己心里在狂笑,她其实还想听听大家是怎么说她的,毕竟她整天被赫连玦保护的太好,失去了原本女人间勾心斗角的乐趣,她就是喜欢大家羡慕她嫉妒她,却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身后的四个女使默契的感觉到太子妃此刻是在享受这个过程,于是纷纷默不作声一起看戏起来。
紧接着就听见皇后娘娘贤惠的劝慰道:“王妃,太子妃年纪还小不懂事儿,您别跟她计较了,再说了殿下对她宠爱至极,要是殿下知道了是会生气的。”
然后漠南王妃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她旁边的北疆王妃冷喝道:“本王妃看是太子殿下色令智昏了,被这个狐媚子给迷成这样,听说殿下还带你上朝去了,你难道不知道西夏皇室严禁后宫女子干政吗?你既然做了赫连氏的媳妇就应该遵守赫连族的规矩,明令禁止的规矩都被你给打破了,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太子殿下?”
紧接着她对面的南疆王妃也忍不住的开口:“听说你生活用度奢靡成风,骄奢淫逸至极,看你身上的穿戴比皇后娘娘都要奢侈,你知道这是作为一个储君妃不该有的姿态吗?据说今年天山朝贡的雪莲全部入了你东宫的库房,太子妃可真是蛮横猖獗,嚣张跋扈啊,你一个异国来的女子,无根无基无背景,得了殿下的宠爱还不老老实实的辅佐殿下成就大业,却在一直败坏他英明睿智的名声,你可知罪啊?”
皇后娘娘开始有一丝的窃喜,三位王妃把她想说的话全说了,四周一些想看太子妃笑话的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太子妃也别觉得委屈,三位王妃都是殿下的长辈,对你说教是看的起你,你在西夏无身份背景,但作为皇室的儿媳,自然是应该多听长辈的教诲才是。”
麋赤雪听她们说了半天,觉得自己有些口感舌燥的,因为她一直在憋笑中,不是几位王妃说的话太好笑,而是她好久没有这么被人骂过了,她觉得很刺激很兴奋,以前在辽国的时候,她也是风华绝代的在女子间成为公敌,但是那时候她不是要顾及昭仁帝的脸面,就是要顾忌莫紫杰和莫紫麒的脸面,每次都是独自忍受着,包括在北鸣的那段日子,她也因为身份的原因被女子间处处针对,却一样需要忍着。
但是她今天才发现,在这里在这西夏的皇城中,赫赫有名声震天下的赫连皇室里,无论是面对身份高贵的皇后娘娘,还是权势滔天的藩王妃,她都不用忍受不用退让,连头都不用低一下,所以她是又兴奋又觉得刺激,心里不停的发笑都快忍不住了。
她麋赤雪聪明绝顶,看过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弯弯绕绕,这些后宫的把戏还能伤到她,简直是好笑。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妃受到这么大的折辱,会难堪失态时,就见她嘴角小小的勾了勾,然后掩着唇清了清嗓子,身边儿立刻有一个宫人递过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紫黄水晶瓶子,瓶子里面晃荡着暗红色的液体,在天光底下熠熠生辉。
宫人躬身举着托盘,朝着太子妃细声说道:“太子妃,这是近日从别角晚水上采下的花露,请太子妃饮用。”
身后的小北伸手托起水晶瓶就递到了麋赤雪的身前,躬身着开口:“太子妃渴了吧,这是殿下特意吩咐采集梅花露水掺和着玫瑰做的花露,您尝尝吧。”
这是东宫的规矩,麋赤雪出门在外的时候,身后远处永远候着一队人马跟随侍候,不然这么大个皇城太子妃要是渴了饿了怎么办。
麋赤雪拿起瓶子不情愿的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大家睁大眼睛看着如此云淡风轻的太子妃,皆是不可置信加不可思议,仿佛刚才被训斥的不是她一样。
更可气的是皇后娘娘自己,她看见那个紫黄水晶时就开始冒火,那个瓶子她见过,是水晶中的极品,国库里有五个她一直想要一个拿来收藏,但是赫连玦却全部拿到东宫去给他太子妃当水壶,她气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显然那些个王妃和世家女眷们都看出来了太子妃的‘水壶’别具一格,世间少有,不少人都红了眼嫉妒的要疯。
其中一个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美貌妇人怒着眉眼,十分不悦的开口道:“太子妃殿下的行径还真是让人吃惊,这紫黄水晶可是世间少有,纵然是矿产丰富的西夏一年不过出土数只,竟然被太子妃拿来当水壶用,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太子妃如此行事可还怎么能讨得皇家长辈的喜欢,又怎么能在氏族女眷中合群呢?”
麋赤雪喝着花露看了那个妇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身后的清栩立刻上前低声说道:“她就是北棠朵以的生母,也是司徒氏。”
麋赤雪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撇了撇嘴便没有再看她,只听见身后的清栩再次提着声音问道:“小臣记得北棠家的三房是被逐出中都了的,请问北棠夫人和北棠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放肆!”皇后娘娘一声怒喊,朝着清栩就斥道:“东宫的女使是要造反吗?主子的事儿轮到你一介下人置喙,北棠夫人是本宫的族亲,本宫乃中宫皇后,后宫之主,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你不是耶律家的嘛?怎么跟着太子妃学的如此不知礼数!”
北棠夫人和北棠朵以立刻露出一副窃喜的姿态,清栩面色一变怒着眼睛就要堵上去,却被身旁的小北拦下了。
只见小北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是脊背却挺得很直,朝前走了几步后便微微颔首,敛眉含目的向着皇后缓缓开口:“皇后娘娘,太子妃乃殿下心中至宝,殿下特意交代过太子妃不必遵守宫规,恪守礼仪,一应用度皆是至精至贵,才是西夏太子妃应有的待遇,且我东宫所有宫人皆是以二位殿下唯尊,不必虚与旁人。”
她说完又走近了亭子几步,凝着目光大声的向她说道:“太子妃的确是东辽人,但您所谓的毫无根基背景乃是无稽之谈,太子妃母族乃东辽第一权臣麋氏,其父乃当朝宰辅六部之首的麋相,其母乃东境第一大州渝州候嫡女梁氏,太子妃十七岁便是仁昭帝亲封的金陵县主,十八岁加封为辽国昭仁公主,十九岁在北鸣慕容皇室荣封一品宁和女君,二十岁做了您西夏王朝的储君妃,整个中原的权利巅峰皆是太子妃的身家背景,根基所在,皇后娘娘您是没见识,还是不懂什么叫家世背景呢?”
小北的这一番自我介绍让众人都是惴惴不安起来,麋赤雪自己也是眉心一皱,娇柔的看着小北,低声道:“你的口才是越来越好了。”因为这些经历她自己都快忘了。
皇后娘娘被堵的脸色一片青红,话都说不出来了,几位王妃更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喘息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场的人知道的亦或是不知道麋赤雪背景的,这下都更清晰的明白和理解了太子殿下的用心了,这哪里是普通女子啊,这简直是女神好吗?在自己国家生世烜赫也就算了,谁都知道北鸣慕容氏是出了名的含蓄骄矜,太子妃在北鸣也能风生水起名声赫赫,怪不得太子殿下费尽心机的也要将她带回西夏呢。
麋赤雪拂了拂鬓边儿的发丝,看着大家低垂的目光皆是有些忧心和慌乱的样子,然后将手上的紫黄水晶瓶子伸手放到了托盘上,看着效果达到了,正欲离开时就听见身后的文曼也提声开口。
“小臣给各位在座的贵人们提个醒,西夏皇朝的规矩,东宫乃皇家至尊,宗室之外,殿下乃储君之身命定之人,并不是各位王妃的后辈,也不是皇后娘娘您名义上的嫡子,殿下乃长生天王者,四海之主,各位的言行已经犯了殿下的大忌,小臣奉劝各位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文曼的话一说完,顿时所有在场的宫人和女眷们纷纷跪地大喊着:“太子妃恕罪。”因为她们知道文曼的话没有说错,赫连玦在西夏就是这么个天神般的存在,人人心中仰慕又敬畏的至尊。
麋赤雪挑了挑眼角,淡淡的笑了笑,她越来越觉得东宫的人都是赫连玦精挑细选的人才,这几个做女使真是屈才了,应该入朝为官才是,必然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她抬起眼眸扫视了跪在地上的所有人,然后看了看唯独依旧坐着的皇后和三位王妃,又撇了一眼此时惊惧跪下的北棠一家,她冷冷笑了一声。
然后身姿摇曳顾盼神飞的向前走了几步,带着慵懒华贵的声音和绝色风姿的模样,冲着所有人大声开口:“我生就尊贵,不必受人欢喜,我生来出众,无需与人合群,我乃西夏太子赫连玦的太子妃,本就光芒万丈,毕生荣耀,何须你们认同,可笑…”
她邪魅的勾勒着嘴角,无视了众人的惊惧惶恐,以及一脸僵硬和无措的皇后王妃们,挥挥手便要带着人离开。
此时花园的入口传来一声明亮的汇报:“太子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