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宁和女君
五月初,盛夏时节,阳光肆意照耀着苍茫的北鸣大地,风过云烟,十里荷香,晚风微凉蝉鸣生生不歇,天边月,锦书叠,残阳喋血,西山明灭。wenyunme
边关再次传来好消息,高粱深,稻米香,粮田一片金黄黄,数万边关百姓皆是一片沸腾,有喜悦,有感慨,有感动,有感恩,边关黎民朝着长生天跪拜天恩,朝着帝都锦官城的方向叩谢圣意,人人相互诉说着,传颂着辽国来的公主化解了这场百年难以解决的民生问题。
消息传到锦官城的时候,城中皆是一片欣喜之色,辽国昭仁公主的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无一不再诉说着她的功绩,麋赤雪俨然成为了北鸣的一大功臣。
慕容皇室架不住民意的沸腾,经太子禀明圣上之后,传召内阁大臣三省六部商议了一天一夜,最后为安抚北鸣的苍生百姓和边关的几十万民众,皇室特下圣旨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辽国昭仁公主麋赤雪,心念北鸣苍生,为我北鸣数万粮田献策,至此北鸣再无饿殍遍地,颗粒无收之景,念其功高致伟,深得民心,特钦封昭仁公主为北鸣特属爵位,一品宁和女君,享万食邑,一生尊荣。”
圣旨到小西楼的时候,小南和小北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简直比过年还要欢喜了,倒是萧赫和阿赞云淡风轻的感觉,没有任何波动,因为他们知道麋赤雪回了东辽之后就要做皇后的人了,一个一品的外族爵位有什么大不了的,凭莫紫麒对她的宠爱,整个辽国还不都是她的。
小南欣喜的拿着圣旨给麋赤雪看,麋赤雪也只是淡淡的苦涩一笑,她从来在乎的不是这些虚名,至此北方的民众再也不用忍受饥饿,三千里边疆之地将再也不会有尸横遍野的难民。
五月初十是慕容皇室为麋赤雪这个一品宁和女君亲自册封的日子,距离此时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慕容千辰一改往日的循规蹈矩姿态,频繁的驾临小西楼,册封礼仪所用的东西流水般的送进小西楼。
麋赤雪站在房顶的上面看着穹顶之上的夜空,夜幕下闪闪发光的星宿忽明忽暗,让她想起七岁那年初入苍山的时光,当时幼小的心灵和身体到底是如何承受这万千期许和百般历练的呢?她都快记不起来了,唯独记得父亲的嘱托,师尊的话,还有芸芸众生的景象。
三岁那年,她目睹过城郊外的百姓因为田地被侵,导致一家人被迫乞讨,当时她十分的震惊天子脚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五岁那年,她又目睹了从外地来到金陵城的一位秀才,因为没有钱财交予主考官打通关系,故而勤奋好学了十几年的他,终于在看不到希望之后选择了一头撞死在秋闱的现场,那时她以为仅仅是因为郁郁不得志,亦或是怀才不遇而已。
七岁那年,父亲告诉她因为当今陛下的一句话,她可能要改变原本平顺的一生,那时的她没有那么的想法,也没过所谓的惴惴不安,只是见到父亲那副沧桑的面容浮现了为难的神色,她便知道这件事情麋家没有选择。
在苍山度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师姐当时问她有什么愿望,她当时懵懵懂懂的随心说了句:我希望国政清明,百姓丰衣足食,天下太平,人人用心皆可无愧于心。
那时候的她对天下和百姓就有了少许的认知,在她十六岁及笄的那年,她写信告知父亲辽国的田地分配不均,需要重新度田重建,合理清田清算,因为辽国的贫富差距太大,所有的粮产皆是在金陵城的世家手里,所有的行业商贾皆是出自官宦一族,这样下去穷人只会更穷,富人只会越发为富不仁。
书信传至的第二年里,麋赤雪便听说了当今陛下同意了麋相的建议,力排众议得罪了大批的世家宗族展开了度田清田之策,也就是随后的几年里辽国但凡是参与重新分配田地的农户们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也是从那时开始,麋赤雪才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和这个时代是息息相关的,她希望有志之士可以不负期望,有才之人得意重用,有钱之人帮助穷苦,富贵之人为之黎民,那样才是一个国君一个朝堂该有的样子。
回了辽国的朝堂之上,她肃清政权,扫除阻挡政治清明的障碍,因为她深知仁昭帝是一位一心为民的皇帝,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好人一般都不长命,还未大有作为一番便魂归了黄泉,宁元帝登基后麋赤雪自是知道他的勤政,从北至南,从东到西,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每一步也都走的很坚实,莫紫麒每天多数时间都在处理政务,休息的时间不过三个时辰都不到,辽国的未来有什么可操心的呢。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开始担忧起来,担心什么呢?担心战乱,中原苍茫的大地上,有太多的东西太多的权利让人向往,今日北鸣为了长华江流域的水源可以对止戈了百年的东辽开战,那若是以后又为了别的理由呢,又该如何呢,上位者皇室宗族从未将少数的百姓纳入考虑范围之内,麋赤雪相信无论是莫紫麒亦或者是将来登基为帝的慕容千辰,在必须要举起屠刀的时候,万千的黎明百姓不过是必要的牺牲品而已。
她如今荣耀加身,因为息战止戈才解决了北鸣的一番困境,但是以后呢,她不敢想,北鸣的民众思想迂腐而又守旧,辽国的铁权国情更是喜欢硬碰硬,若是以为再遇到无法交涉产生分歧的时候,那夜海以北的地方将会彻底变成乱世流离。
她自己的力量太小了,她心中的梦想和向往的地方距离她太远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她穷尽一生都要追求和实现的东西
麋赤雪沉寂了多日,郁郁不欢的显现在脸上,所有人都在猜测着麋赤雪的心思,但都是想不明白为了什么,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和麋赤雪相伴了十几年的小南小北。
册封礼的前一日晚上,小南小北悄声来到三楼的卧房,看见麋赤雪坐在榻上将头埋在膝盖上,二人面面相视一眼后,缓缓坐在了她的身侧。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小北沉寂了一下轻声的问着。
麋赤雪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恩’了一声,仍旧低头不语,声音中透着悲凉和漠然。
“那,小姐,我们是回辽国吗?”了解麋赤雪心思的小南试探的问着,心中没有任何的答案。
麋赤雪抬起头,看着她俩轻声一笑说道:“你们想回辽国吗?”她们两个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
小北淡淡道:“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无所谓哪个国家,小姐,你不要因为我们来压抑自己的心意。”小南跟着点点头,十分的赞同。
“我们知道,你不喜欢宁元陛下,回去之后就再也躲不开了,我们也知道你不喜欢慕容太子,留在北鸣你也不会开心,所以,我们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天南海北,山川河流,民间乡野还是州都城池,我们都陪你。”
麋赤雪欣慰的笑了笑,拉过小南小北的手柔声说道:“我麋赤雪此生什么都没有,但是唯独有你们,我们一生都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