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两国对接
九月初，麋赤雪接到辽国监事官到达北鸣的消息，正欲前去皇宫接洽没想到监事管先到了小西楼这里，麋赤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jiyueme
“燕王？”麋赤雪诧异的喊道，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莫紫夜，心中还不免失笑一番。
莫紫夜朝着麋赤雪颔首行礼，喊道：“公主，别来无恙啊”莫紫夜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翩翩沉稳落落大方。
麋赤雪让莫紫夜进去落座，然后问道：“我没想到陛下会派你来处理此事，流域的首道大坝可建好了？”
莫紫夜微笑着点点头：“已经在收尾了，所以提前来了北鸣，一来是接洽后续的引渠事宜，二来是奉陛下的命令过来看看你，我的封地就在东境不远的燕州，距离长华江的位置最近，所以我来监理此时自然是最为恰当的。”
麋赤雪恩了一声，说道：“你行事沉稳，素来妥善，此事交予你甚好，我在这里也还好，让陛下不用担心，对了，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麋赤雪带着急色问着莫紫夜，莫紫夜则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告诉她：“相爷一家也都安好，公主放心，大辽也已恢复了往日繁荣盛世之景，除了陛下日夜思念公主，盼望公主早日归家以外，其他人都很好，公主安心即可。”
麋赤雪看了他一眼，垂了垂眼眸没有再说话了，眼下的事情刚刚开始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而后，麋赤雪让燕王休整了一番，就带着他进宫面见慕容太子和陛下，这次一起见的还有内阁官员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东辽来了个当家的男人还是怎么了，北鸣官员难得的对麋赤雪十分的客气，针对引渠的事情极尽的夸赞了辽国的深明大义，和麋赤雪的独具匠心。
也十分热络的将燕王当做座上宾极尽地主之谊，麋赤雪真的是无语，北鸣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太严重了，麋赤雪自己在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突然来个男子亲王就这番的明显奉承，可见再优秀的女子在北鸣国都是没有地位的。
燕王莫紫夜在锦官城待了几日，与整装完善的北鸣引渠事务官员队一起出发去了边关地区，走的那天麋赤雪去城门口送了送，十三皇子一脸正气的洋溢着笑容，跨在高头大马上兴高采烈的带队行驶，看见城墙上的麋赤雪后，还刻意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麋赤雪也重点交代过燕王，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和关键点，相信以莫紫夜的聪慧必然是没有问题的，此次前往边陲的队伍中，除了主事官员，随行物资和民众劳工，以及卫队以外，六部还各派了副监事一同参与了监管，可见北鸣对于此事的重视度，太子殿下也算是极尽可能的将这次的事宜安排妥当了。
十三皇子走了之后，难得的消停几日，麋赤雪在锦官城里转了转，和辽国的京都差不多，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没有，北鸣和东辽不同的是，北鸣崇尚文治，辽国崇尚武治，故而北鸣的文官特别盛行，国情氛围也都是雅致高洁，品行皆是中规中矩，循规蹈矩，男女之间防备很深，女子出门尽量带着面纱，与男子说话要间隔至少五步之远，儿女间的婚事更是由媒人全程张罗，就算谈婚论嫁也不可双方见面的。
大街上北鸣女子的衣衫多数比较飘逸，抹胸长裙套轻纱罩衣是常规搭配，再在臂弯上挂一条长长的披帛飘于身后，俨然都是大家闺女名门淑女的模样了，手中再拿个团圆扇微微遮住面庞，看着极为的娇俏迷人。
公子小姐们的日常娱乐活动也和辽国不一样，辽国各个男女都是文武双全，连女子都是崇尚英姿飒爽的风姿，平常玩儿的都是一些运动量比较大的活动，比如蹴鞠，捶丸，打马球，格斗，下棋，再不济也是斗蛐蛐，斗狗，女子间文雅一点的便是打马吊，刺绣，放纸鸢，游山玩水什么的。
而北鸣那可就大不相同了，玩儿的东西各个都是雅韵到极致的事情，听雨，拾花，赏画，焚香，探幽，对弈，抚琴，品茗，酌酒，侯月，那是北鸣非常有名的十大雅事，他们算是将文人雅客的心性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锦官城中很多人都会在微雨时节搬上一把绣凳坐在亭子中，就着烟雨朦胧的意境抚琴一曲，或对弈畅谈，或酌酒一杯，亦或高歌一曲赋诗一首，都是洋溢青春挥洒情义的一种方式，更有人专门在城内定期开设明人字画的展览，邀请三五个好友一同欣赏，而每个人最终都会得几幅心满意足的珍品带回去珍藏。
麋赤雪觉得有文心雅兴的确是好，但是过于推崇和用于极尽的精力去浸透，那就太不值当了，毕竟文字书画都是精神粮食，子民生存的辅助物质，你可以喜欢，可以收藏，甚至可以学以致用，毕生参透，但若是人人都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那粮食谁来种，边关谁来守，工业谁来推进，仗谁去打，稚童谁来护，这个世上除了文人墨客间的挥洒纵情，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天下子民去完成，所以才有三百六十五行这个说法，因为行行都需要人。
北鸣过于推崇文学，所以在武力军事上十分的不足，兵器建造不够强悍，军队训练不够强硬，皇室子弟以及宗室族亲的身体明显不如辽国要来的强壮一些，整天以慵懒奢靡之风现世，可不是众人皆追逐的高雅行径。
想是这么想，麋赤雪自己也看上了几幅名家字画，买了带回去欣赏起来，小西楼的卧房中，麋赤雪盯着眼前的这副长河落日图，一直在捉摸研究着。
清圆过来给麋赤雪送点心，看见麋赤雪一直盯着这个落日图，就随口说了句：“小姐喜欢落日啊，这边儿的落日还不算好看，晚霞和日落不是有山川遮挡，就是不够通透，奴婢家乡的日落才是最美的，苍茫孤寂万物归一，那才叫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呢”
清栩说完麋赤雪猛然抬头看向她，把清圆吓的一顿，急忙问道：“怎么了？小姐，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麋赤雪眉眼一挑，轻声开口：“你是西夏人？”
清圆立刻捂住嘴巴眼睛睁的大大的，心想道坏事了，嘴上没把门泄底了，便急忙哼哼唧唧的说道：“那个，小姐，奴婢厨房还煲着鱼汤，奴婢去看看”说着就要开溜。
“站住！”麋赤雪一声冷喝，到手的鸭子岂能飞了，好不容易趁你蒙圈的时候抓个现行，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麋赤雪打量着清圆围着她边看边说：“天天给我做西夏的美食不说，还出手就是中原都找不到神药，拿着西域传过来的素材给我烹制美食，现在张口就能说出西夏境地的景象，小清圆，你是西夏人，你家主人也是西夏人，我没猜错吧？”
麋赤雪的眼神让清圆胆颤，立刻着急忙慌的露出一副委屈无奈的表情，朝着麋赤雪求饶：“那个，小姐，你别猜了，再猜奴婢就得没命了，奴婢伺候您这么久了，您可不能这么害奴婢啊，小姐，您歇会儿啊，奴婢去煲汤了，您歇会儿”说罢撒丫子跑了，慢一步都不行似的。
麋赤雪叹息一声没有再追究了，只是烟雾缭绕间似乎有那么一丝光明显现进来，迷雾终究是见到曙光了，不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的一层一层剥开真相。
到了九月中旬，边关传来引渠动工的消息，朝堂一片震动，京都顿时民声振奋，如此利国利民的善举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开始了，一改北鸣上百年的难题，边关的百姓再也不会有颗粒无收的景象了，北鸣的粮仓终于可以丰厚起来。
只是渐渐的，麋赤雪的情报送来了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说是边关的大坝开工半个月了，一应物资所用材料皆为齐备，但是至今未收到户部拨发用于建设江堰的银子，十三皇子自己也十分的疑惑，两次上书东宫表明此时，但根据麋赤雪所知，太子殿下也是先后两次下令户部支出银两，但是户部前脚答应后脚就找各种理由的迟迟不发。
麋赤雪觉得很诧异，这么大的事情民间都沸腾了，户部迟迟不发银子是什么意思，这是北鸣的大事户部不可能想要阻拦，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果然，九月底的时候，小北查到了一些端倪，急忙和麋赤雪汇报：“小姐，户部拒发官银的事情有眉目了”
麋赤雪坐在书房中，抬头看了小北一眼，说道：“是皇后，还是太后？”
麋赤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初自己给太子建议监事官员的时候，皇后想责罚自己结果没有成功，皇室中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在者太子殿下上次为自己求情的事情已经惹怒了很多人，麋赤雪怎么想这次户部的行径都不像是户部自己敢干的事儿，他一个六部官员有什么胆子敢对储君阳奉阴违，除非背后有权势更大的人保他。
麋赤雪想过皇后，皇后心思狭隘对麋赤雪颇为忌讳，深怕麋赤雪是个红颜祸水来祸害她宝贝的太子，所以这些时日防的非常紧，麋赤雪几乎未见到过太子，但是她想要收拾麋赤雪的心是不会罢休的，就算是给太子一个警醒，皇后也必须下手。
麋赤雪猜想如果是皇后的话，皇后找不到正当理由的找她麻烦，只有从她最在意的引渠进度上下手了，或许她知道麋赤雪求成心切，希望早点完成工程早点回家，所以才命户部一直拖着不发。
但实际上麋赤雪还是有稍许的猜错，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太后的手段，她不是没怀疑过太后，但是太后和皇后分庭抗礼，应该大几率不会站在皇后这一边的，但是实际情况还是太复杂了，麋赤雪觉得皇后和太后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这次太后才会下定决心要收拾自己，太后出自宇文世家，户部便是宇文世家的嫡系，自然是和太后沆瀣一气了。
不过，不是说后宫不可以干政吗？这两个人看来也并未遵守吧，麋赤雪有些不屑的叹息了一声的，上位者的游戏中，规则往往是制定给下面人的。
小北有些忧心，看着麋赤雪说道：“小姐，太后这次明摆着想让你主动去找她，不然我们去见见太子吧？或许”
小北没说完，但是她自己知道太子这条路可能并不好使，皇室重孝道，太子连皇后都不敢忤逆，更别提太后了，况且这件事太子越是帮麋赤雪就越是会引来皇室的忌惮，现在可能只是想单纯的给麋赤雪一个下马威，但若是太子再而三的阻拦，那麋赤雪很有可能会没命。
北鸣的储君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主，整个慕容皇室都不会允许未来之主纠缠上一个外族公主的。
麋赤雪阴沉着眉头淡淡的回了句：“找太子没用，先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吧，如果没有别的办法，我去见太后就是了，没关系，引渠的事情必须尽快完成，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户部银子不发，劳工们的工作便不会积极有效，官吏们也都会怨言纷纷，活肯定是会继续干，但是质量和效率就不会那么高，因为人家又不是奴隶。
到了霜降这天，干燥的秋季即将结束，北鸣的上空一丝丝的冷空气也即将到来，小北将麋赤雪的斗篷都找了出来，在小西楼的岁月里，麋赤雪特别喜欢站在三楼的廊下看着远处的城池景象，白天晦若迷雾，夜晚灯火辉煌，廊下的栏杆雕刻着花团锦簇，麋赤雪一个提气起身，双脚踩上栏杆后身体一转，再纵身一跃便直直的飞入空中最后落在雕梁飞檐的房顶上，这个视角比三楼的廊下还要敞亮些，空无一物的房顶上除了瓦片，便只有麋赤雪独独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呆滞，眉眼生寒。
小南小北跑到三楼的廊下抬头朝上看了看，即使看不到人，但也知道此刻麋赤雪心中定是难捱的酸涩，她们不敢打扰，不敢劝慰，只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默默无言。
夜幕降临后，麋赤雪喘息一声正欲下去，就听见小北的一声呼喊：“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麋赤雪眉心一蹙，太子殿下，他来干什么？想着间便纵身一跃回到三楼的廊下，进去换了一身衣服，还被小北披了一件银白流光的斗篷，才姗姗来迟的下到了一楼见太子殿下。
今日太子慕容千辰，一袭常服加身，显得身材笔直修长，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容，更像一个书生才子的模样了。
麋赤雪朝他颔首行礼，并安排落座，小北给他上了一杯茶，给麋赤雪倒了一杯水，就带着小北退下了。
慕容千辰今日看着锦衣罗裙披着斗篷的麋赤雪，觉得格外的惊艳，眉目如画一般的神采竟比浩瀚的月光还要亮眼，不觉便多看了几下，直到发现对方姑娘的脸色微变，才赶紧收回视线尴尬的假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