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朝堂新政
辽国仁昭二十四年金陵城
京城迎来新的一年,上元节那天又下了一场雪,洋洋洒洒的仿若要覆盖住旧年一切失意和遗憾,和空中寒冷的空气不同,辽国子民的心里却是极为安详温暖的。huanyueme
南北前线传来叛军投降的消息,叛军首领朱家的嫡系子孙皆被西境水师主帅沛国公生擒,那个号称不败战神的朱家二郎,也在目睹亲人皆战亡的情况下挥刀自刎,到底都不愿投降承认他朱家有错。
消息传来金陵时举国欢庆,百姓在新年中喜气洋洋,心中落下一大块石头,谋逆者人人得而诛之,名不正言不顺八方声讨才是朱家一败涂地的原因,至此辽国大地上这个世代第一权臣之家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过了上元节之后的大朝会,朱家谋逆一案,长子逼宫造反一案,暗杀鲁国公一案,全部被提上朝堂曝光于天下,圣上并未动怒,言语间颇为从容,新年的第一道圣旨便是降罪与朱家满门,朱家嫡系男子全部斩首示众,女子流放千里,旁系子孙不得入朝为官,不得经商肆业,世代皆为庶人。
圣旨一经颁布,民间一片沸腾,直夸陛下彰显仁德之心,并未处罚的过于严厉,不然光是忤逆谋反一项罪名就可以抄家灭族了,先帝在位时的青王谋逆不也是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吗。
朱家乃是皇后与东宫外戚,圣旨下发后中宫自请降罪,愿以死谢罪,陛下并未株连仅仅将其禁足凤藻宫永世不得出,至于东宫太子殿下也一早请辞储君之位,并表示朱家此番谋逆自己也难逃干系,望陛下念大辽子民的安定民声将其罢黜太子之位,让与贤能皇子。
于是正月的下旬,陛下深思熟虑之后罢免太子之位,降为庐州亲王,封地为北地富庶缭绕的庐州,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庐王感念陛下恩德,上表打算于二月初携家眷回属地镇守,圣上已准。
辽国的朝局一下变得清晰通透起来,但是接连几位皇子出事,皇室的氛围也是异常的压抑,皇城中的奴仆宫人各个都是战战兢兢惴惴不安,年节下发生这么多晦气的事情任谁都心绪不宁了,内务府上报陛下近日宫城中景象不宜,诸事不顺,民心不稳。
圣上叹息一声后召见内阁官员,翰林院,三省六部在崇德宫商议,决定将所有皇子皆封亲王爵位,以慰民心,已有大皇子莫紫恪为庐王,封地庐州,即刻前往封地镇守,三皇子莫紫璃召回金陵封为景王,封地景州,即刻前往封地镇守,六皇子莫紫夜为燕王,封地燕州,考虑到其母族外戚皆在边境镇守,故而六皇子燕王可在金陵参与朝政受事,已有七皇子莫紫杰临海王的位份不变,属地依旧是沿海大州,江州和澄州。
至此大辽的朝局展开了一副新的篇章,在众人皆是喜笑不一时才渐渐发现,陛下的四皇子莫紫麒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封赏和爵位,是陛下不喜欢他吗?可是作为辽国第一言官之首的赵家为何没有任何反应,大家猜测着就越发明白过来,所有的皇子都封了亲王唯独四皇子没有封赏,那是不是陛下已经决定将东宫之位储君之衔留给他了呢。
于是金陵又展开了一场四皇子莫紫麒的考古文学,将其幼时到长大成人的所作所为都搬出来研究琢磨一番,慢慢的大家才发现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才是陛下心目中合格的一名储君人选,流言谣言顿时满天飞,但是无人去理会
正月里,渝州侯府的一大家子来了金陵,麋赤雪每日都忙碌碌的照顾梁连翘她们到处游玩,表姐的小儿子长的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与差了一个辈儿的麋佑小舅舅格外亲厚,天天躺在一个被窝里咯咯咯的傻笑。
秦家和连城表哥的亲事算是彻底定下来了,如今刚过年节天气还是比较冷,两家经过商议,婚礼的时间就定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份,到时渝州梁府亲自来金陵迎亲,先到渝州结亲成礼,再到金陵设回门宴,反正梁家在金陵有宅子有产业,小两口以后想到哪里生活就到哪里生活。
麋赤雪不禁和梁连翘感叹,表哥的命是真的好啊,婚姻,爱情,事业,家世,就没有不顺的,可真是羡慕死人了,梁连翘直直取笑着麋赤雪,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日天气大好,梁连翘将小儿子崔挚良交给崔俊照顾,自己和麋赤雪坐着马车满城的游玩去了,二人在马车上一阵一阵的嬉笑打闹,麋赤雪也十分的高兴,待行至翠微山附近时,梁连翘说想下去看看风景,于是二人便下了马车。
麋赤雪抬首望去,原来是到了玫瑰别院,她脸色变了变随即正欲转身之时,门口就出来了一个白衣俊逸飘扬的男子,身旁还站立着一个华丽衣衫的女人。
梁连翘看到了门口的人便朝着麋赤雪望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麋赤雪点点头拉着表姐便走了过去,朝着门口的人微微颔首:“临王殿下,大公主”
莫紫杰苍然的眼眸盯着麋赤雪一动不动,大公主莫紫柔有些无措的急忙回了一声:“县主不必多礼”
饶是心思单纯的梁连翘此刻也是明白了些许事情,对于莫紫杰和麋赤雪坊间的传闻那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她自然是清楚的很了,于是梁连翘在大公主的眼色使然下跟着她进了别院中,麋赤雪沉思片刻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只是与莫紫杰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被莫紫杰拉住了手腕。
麋赤雪一凛随即挣开他的手,莫紫杰转身拦在麋赤雪的面前,眼中带着急色正欲说话,麋赤雪便突然提声打断了他,“殿下,玉簪还给你,就是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一笔勾销了,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你也继续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我不甘心,赤雪,我不甘心,你明白吗?”莫紫杰蹙眉声音清冷。
麋赤雪心中无奈的叹息,紧紧的皱着眉头,如果说德妃娘娘的执拗是接近疯狂,那莫紫杰的偏执更是已疯到无可救药,失去理智。
“殿下,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我们结束了,请殿下放过我,你的不甘心赤雪无能为力。”说罢,麋赤雪径直走进了别院中,不再理会莫紫杰的无理取闹。
回去的路上,梁连翘几番欲言又止的让麋赤雪生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梁连翘傻傻一笑盯着麋赤雪的眼睛开口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们俩可纠缠一年多了,从去年到今年这么久的时间,怎么还渐行渐远了呢?”
麋赤雪自嘲一笑:“有缘无份就是这样啊,可不是渐行渐远了嘛,感情这种事情大多时候需要的是理智和决绝,不是冲动的满腔热血就可以成的,你不是过来人嘛,这事儿你应该有经验啊。”
“你说的都对,可是那个临王殿下真的是爱你爱到骨子里了,你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的天呐,就只差把命给你了,要是让人家知道辽国第一美男被你虐成这样,还不人人一口唾沫给你淹死啊。”梁连翘说的咂咂嘴,十分的振振有词。
麋赤雪扶额笑了起来,不顾梁连翘的炯炯目光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他要娶他表妹,林家的那个嫡女了,陛下亲自下的旨,你不会不知道吧?”
梁连翘突然恍然大悟般的惊醒道:“对哦,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还真是听说了这件事,哎,真是可惜啊,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太遗憾了。”她悻悻的无奈可惜着,突然又转口问麋赤雪:“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听说你去年又是中毒又是中箭的,一个弱女子整天在外头游荡也不是个事儿啊,算算时间,今年你都虚岁十九了,也该好好安生嫁人了吧!”
麋赤雪闻言噗嗤一笑:“嫁给谁啊?没人要我啊?你就看看我身边儿的这些个姑娘们,你是崔家少爷亲自追到手的,我那两个妹妹都是人家未婚夫亲自上门求的,还有那几个小的不都是男子主动的吗?我至今都没遇到一个人主动说要娶我的,难不成让我学你未来的嫂子主动去男方家提亲,哈哈”
麋赤雪说着和梁连翘笑成一团,好半天之后梁连翘才擦着眼角的泪笑道:“哎,谁叫你这么强悍呢,正常点的男子谁敢娶你,谁娶得起你,哎,可真是闹心”
正月底梁家一家人回了渝州,要赶紧筹备起梁秦两家的婚事了,梁连城也一起告假跟着回去了,走的时候麋赤雪去送了,看见秦南姝那个小白兔和梁连城那个小牛犊难舍难分的样子,真的是十分的碍眼,小南一直取笑她,说麋赤雪是羡慕嫉妒恨。
二月的第一天,卢王殿下离京,北城门外麋赤雪一个人来送行,莫紫恪悠扬的面容冲着麋赤雪笑道:“劳烦县主来送一程,本王定会铭记于心。”
麋赤雪发现莫紫恪的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神情,神采飞扬,温文尔雅,顾盼神飞,麋赤雪心生酸涩,这才是原本模样的莫紫恪吧,这么多年压抑自己的天性居然还没有失去初心,真是难得啊,看着他麋赤雪便想到了莫紫杰,在没有认识自己之前的莫紫杰不也是这副样子吗?英俊潇洒,风流不羁,俊逸飞扬,玉面成双。
“殿下客气了,听说庐州的山水如画,人杰地灵,殿下以后的岁月想必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麋赤雪感叹着心生欣慰。
莫紫恪也是淡淡一笑,嘴角带着璀璨,“此乃本王毕生所愿罢了,谢谢你,麋赤雪,谢谢你治好了廷宇,也谢谢你成全了本王的心,本王也祝愿你以后的岁月心想事成,平安顺遂。”
麋赤雪浅笑,柔和的说了一句:“谢殿下的祝福,赤雪也定当谨记,也愿殿下今后可以忘记金陵城的一切,重新开始。”
莫紫恪笑着摇了摇头,一跃上马口中大喊一句:“岁月磨我少年志,时光凉我善良心,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庐王走了,此生定然不会再回京了,这个让他伤心忧郁了二十几年的金陵城,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要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梦了
二月里间春寒陡峭,宫里传来陛下抱恙的消息,麋赤雪一整个月都未见到陛下了,朱家的事情彻底结束了,接下来就看陛下自己的了,尽管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东宫之位会落在四皇子手里,但是麋赤雪仍旧未下定论,因为圣心难测,她发现她越来越不了解陛下了。
这期间莫紫麒亲自来找过她一次,这一次破天荒的进了雪颖阁,也第一次在书房中坐了下来。
“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父皇他,可能快不行了”莫紫麒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丝阴郁。
麋赤雪猛然站起来,“你胡说什么?陛下不是风寒吗?什么叫快不行了!”她震惊的无与伦比,不可思议的脸色大变。
“你小点声,这是大事儿,放出一点儿消息都可能动摇国本!”莫紫麒蹙眉阴沉的开口。
麋赤雪猛然坐在椅子上,呢喃道:“陛下才五十多啊,正值盛年,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莫紫麒,你应该知道的啊,现在皇城被你一手掌握,你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你”麋赤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有些歉疚的忘了莫紫麒一眼。
莫紫麒撇了她一下,知道她的性格便没有与她计较:“你冷静点!”说罢叹息了一声,邪魅的脸上带着不耐的煞气,“是朱皇后她利用死士在去年腊月的时候,在父皇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这种毒出于护国公手下的那个毒医之手,谁也查不出来,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只是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会如此失心疯了。”
麋赤雪扶起额头,怎么会这样,朱皇后真的是疯的不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弑君啊,不过也说不得了,陛下杀了她全族,儿子也离她而去了,她果真是什么也不怕了。
“竟然是中毒的话,那解毒应该不是问题啊,萧赫不是在吗?小南也在,难道他们两个都解不了毒吗?”麋赤雪焦急的看着莫紫麒。
莫紫麒垂着眸子,十分烦躁的叹息着:“毒已经解了,但是耽误的时间太长,发现的时间太晚,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和心脉了,萧赫非常确定的告诉我,父皇本就体质薄弱,加之经常宵衣旰食的操心国政,身体早就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没有中毒还可以撑个十年八年的,如今被慢性毒药一侵害,也就”
“也就是多少?”麋赤雪走到莫紫麒的面前焦急的问着他。
莫紫麒又是喘息一声,淡淡道:“半年”
这个消息简直来的震撼到极致,半年,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辽国便要有国丧了,南北叛军还刚肃清,朱家和中宫势力也才刚铲除,如今朝局上官员大动百废待兴,吏部更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疆域子民皆还在恢复战乱之后的重建,陛下的病情居然就在告急了,她该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