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塔纳耶都
飞燕从境外石林带回来的阿塔部卫兵总共有三人，麋赤雪找人调查了一番，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且不会说中原汉话，没想到胡族还有这种心计，传达消息的卫士紧紧就是传达消息，即使被抓了也对敌军没有任何用处。yawume
这日麋赤雪思虑过后带着小南小北单独见了这三个胡族人，审讯了长达一个时辰，便从中找出了一丝破绽，到底百密有一疏了，审讯过后渐渐夜幕降临，麋赤雪便转身准备回国公府，近日一直流连于军营当中，颇有些疲劳了。
走在路上，麋赤雪一直低着头沉思着，眉头轻皱脸上挂着忧虑，小北看了一眼便轻声问道：“小姐，你好像有心事啊？是不是因为”
麋赤雪侧头看了小北一眼，嘴角微勾：“因为什么？你又看出什么了？”
小北抿了抿嘴唇后低声回道：“你是不是觉得之前在军中抓获的细作，殿下不应该下令处死的？”
麋赤雪蹙眉垂了下眼眸，“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我们一起长大，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仁善明理，不喜杀人，你心怀大义，不愿起干戈，苍生无论是哪一族的苍生在你眼中都是平等的，所以，上次的细作你本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处死，而是另有用处的，但是殿下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小南说完麋赤雪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莫紫杰，思虑一番之后才淡淡开口：“以前总希望他可以成长为一个坚毅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遇事不要优容寡断，亦不要心慈手软，能进能退，可长可远，但是他现在经过一次劫后余生之后，性情是变得冷毅了些，但是思维依旧还是无法走出往日的禁锢中，德妃，林家给他灌输的理念太过偏镲，说实话连我都看不出来他今后到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内心深处藏着逍遥自在山川湖海的心愿，面上又不得不做出遵循孝义冷毅持重的样子，哎”
三人走至街尾时，一行人出现又挡在了麋赤雪的面前，朝着麋赤雪福身行礼，麋赤雪冷声一呵，“姑娘你还真是能一次一次的给我惊喜啊？”说罢便走到清栩的面前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开口：“这里都能找来，还能大大方方的进来，你们是长翅膀了吗？”
清栩被麋赤雪说着脸孔一红，羞涩的开口：“小姐，今天是十五了，奴婢来给您送晚膳，无论小姐在哪里这个规矩是不会变的，小姐请安心。”
麋赤雪呵呵一笑道：“我安心，我可安心了，你们这么有能耐我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清栩垂眸不语俏生生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麋赤雪身边的小北，然后又继续到麋赤雪的面前颔首示意：“小姐，今天的晚膳是蜜桃果子，浓郁玉米羹，还加了一道药膳，小姐请慢用。”说罢又抬头看了没有言语的麋赤雪，“还有一事，小姐需知晓，这晚膳小姐已间隙食用了两个月，从下个月开始晚膳的时间改为每十天一次，奴婢届时会准时的给小姐送过来。”
清栩说完便朝着麋赤雪行礼转身带着人就走了，麋赤雪简直是不可思议了，当真是大来头啊，太神奇了简直是。小南悠悠走到麋赤雪的身边低声说道：“这姑娘家的主人还真是体贴又多金啊，将小姐您的身体调理的这么好，先前循序渐进的半个月一食，脾胃顺当之后再十天一食，等再过几个月应该就要每日一食了，啧啧啧，真是感动啊，这是多深的情义才能做到这般奢靡妥帖，一掷千金，又大费周章啊”
“走吧。”
“去哪儿？”
“吃晚膳去”
-------------------------------------------------------------------------------
这日，麋赤雪几人正在帐中研究兵阵，一声浑厚的号角声音响彻东境城的上空，林爵一声啼喊：“不好，胡族又要进攻了！”众人皆是一震随即快速出了营帐。
莫紫杰和麋赤雪率先上了城门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胡族大军，约莫有五千人的样子，莫紫杰即刻下令说道：“崔将军，调北军一万，其他方军营做好准备，林少将军亲率兵力迎敌，势必要将阿塔部这几千人马就地歼灭。”
崔将军闻言犹豫了一刻回道：“殿下，之前阿塔部派兵进攻过来时都是上万人马，这次只有几千，末将担心有诈，不如”
崔衡的话还没说完莫紫杰便怒斥一句：“敌军都到门口了，还担心有用吗？任何事情先等歼灭了眼前这几千人马再说，况且我军实力比胡族雄厚，这几千人不足为惧。”
崔衡不敢再说话，于是看了一眼麋赤雪，麋赤雪当然明白随即便提声开口：“崔将军言之有理，殿下，轻敌乃兵家大忌，且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近日城中发生了很多变故，这几千人想是胡族放出的斥候先锋用来试探虚实的。”
麋赤雪说着便看了崔衡一眼继续开口：“北军调兵五千，林将军亲率迎敌，其他军营按兵不动护好方位。”然后又对林爵说道：“林将军，擒贼先擒王，将敌军这五千人的将领先行擒获，不要恋战，敌退你退，敌攻你攻。”
说罢崔衡和林爵便领命下了城楼，麋赤雪继续看着逐渐走进的敌军，又回头看了看一脸愠色的莫紫杰，麋赤雪便有些心生歉意，“紫杰，领兵打仗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你外祖父之所以可以成为一代名将，那是在战场上几十年挣来的，你之前没有带过兵也没有作战的经验，不用妄自菲薄的。”
莫紫杰叹息一声朝着麋赤雪身上靠了靠，“我知道的，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学习的东西很多，但感觉就是没有你聪慧能干，你不也一样没有任何经验吗？但就是可以看穿战场上的形势，也熟练兵法运用。”
麋赤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些都是在苍山时师尊亲自的教诲，还有自己看了不下几千卷的兵书法门得来的，就听见莫紫杰继续说道：“赤雪，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主帅。”
麋赤雪笑了笑没有说话，果然胡族的五千大军对战时并不是十分的拼命，两军交战的过程中也没有用到弓箭投石，林爵便一马当先的将敌军的将领一枪斩于马下，但是战场混乱，还未将其擒获便被马蹄给踏成了肉泥，麋赤雪有些可惜的捶了锤拳头，随着敌军的散乱开来，胡族剩余的兵马快速的撤离，林爵也回了城内。
晚上营帐内，麋赤雪第一次和莫紫杰有了争议，莫紫杰说：“本王的建议是直接发兵乌关口，动用一半的兵力伏击胡族大营，我强敌弱的情况下敌军未必是我军的对手。”
崔衡说：“如果战况一直此番胶着，对边境的百姓来说就是永无宁日，胡族一日不臣服一日未消亡，那战争一直便不会停歇，我方派去劝降的长史统统都被塔纳耶都下令射杀了，想来是要与我族一决生死了，我同意殿下的看法。”
林爵沉思了一番则开口道：“如今战况不稳，我军现在士气沸腾，实力已远远超出了胡族的军力实力，如果塔纳耶都真的不能劝降，那便只有将其覆灭了，但是。”林爵看了一眼麋赤雪，“末将想听听县主的意思”
麋赤雪回看了林爵一眼居然十分欣慰，这个少年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如此心性甚好，麋赤雪沉思了一下，“说实话，我主张和，并不主张战，胡族的勇士也是人，如若真将胡族全军覆灭了，恐怕东辽边境至此血流成河，在者，两军交战必有伤亡，我方的十几万对上敌军的十几万，不可能全身而退，纵然赢了战局但是可以想象伤亡不会少，如此大规模的人数作战并不适合硬碰硬。”
莫紫杰闻言摇了摇头，“赤雪，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两军交战拼的就是英勇无畏，眼下我方实力强盛如果能一举歼灭胡族将其收复，而后的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里胡族绝无可能再犯。”
麋赤雪叹息一声，“殿下，我知道你非常希望给鲁国公报仇，也理解你急需在战场上立威和立挣战功的急切，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太平天下要的不是排除异己，斩草除根，而是和睦共处，同享盛世，若是按照殿下的想法将胡族一举歼灭，那辽国与胡族之家的恩怨就再也无法抹平了，只要不是斩草除根杀尽最后一人，就算是百年之后，仍有可能再起战乱，到时候受苦的仍旧还是边境的百姓们。”
莫紫杰蹙眉有些无奈的再次劝说道：“赤雪，你这样完全就是心慈手软，本王是没有你想的长远，但是就大辽而言，目前发兵的对策才是最有用的，况且塔纳耶都已经连续三次坚决不降，若是再不压制那大辽也太懦弱了，这事儿若是传到金陵恐怕那些个御史都能说个三天三夜了，你再好好想想吧。”说罢莫紫杰起身离开了营帐，崔衡急忙跟了上去。
麋赤雪长吁一口气，闭了闭双眼，一旁的林爵犹豫了一下朝着麋赤雪开口：“县主，你可有其他法子？”
麋赤雪抬眸看着林爵回道：“阿塔部除了首领塔纳耶都主张攻占东境以外，其余将领皆是主张臣服大辽，但是谁也劝服不了新继任的强悍首领，胡族虽然如今兵强马壮但是游牧习性已定，各家儿郎都不想再上战场，但那个新首领弑杀成性，狠厉毒辣，阿塔部无人敢阻拦，由此可见此事必然是有机可乘的，你明白吗？”
林爵点点头眼中闪着光芒，真的像一只小猎豹一般浑身透着蠢蠢欲动的气息，“此事要不要先上报殿下一声？”
麋赤雪摇了摇头，林爵便心生确定的看着她，“好吧，末将跟随县主一起。”
夜幕降临下的乌关口显得格外的渗人，狭道两旁的石崖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杂草，前方不足百米的军营里火光照亮了天际，暗夜里一行黑衣人静悄悄的缓缓渗入军营的边缘上，主营帐后方的两名巡逻卫兵突然被一阵黑风似的人影给扭断了脖子，悄悄放倒在地没有一丝声音，麋赤雪一袭黑衣劲装悄然摸进了大帐中。
阿塔部军营的大帐中，人高马大的塔纳耶都狂饮几坛老酒后呼呼大睡着，突然暗处有道异样的呼吸声，塔纳耶都一个警醒立马坐了起来，“是谁？”问出一句胡语。
麋赤雪悄然点了一盏幽暗的油灯，塔纳耶都满眼戒备的看着她，麋赤雪浅浅一笑，“突于大人，好梦啊？”突于是胡族对首领的尊称。
“汉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本突于的大营。”塔纳耶都丝毫无惧麋赤雪的擅闯，因为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绝色美人的脖子可以被他轻松的给捏断。
“突于大人的汉话说的不错啊，可惜了”麋赤雪说着缓缓起身，直直的走近了些塔纳耶都，“可惜突于大人的狼子野心是再也没办法实现了，你既不愿好好的活着尊享你突于的权势和地位，那便只能为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宁。。。牺牲了。”说罢麋赤雪眼睛顿时精光乍现，抬眸的瞬间隐于暗处的小南和小北一阵疾风般的出现，双双将匕首插入塔纳耶都的心脏处，塔纳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口吐鲜血，匕首拔出的那刻死不瞑目的跌入地面，气绝身亡，外面顿时火光亮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大帐内的异样声音，大量的脚步声传来。
“走，快撤。”麋赤雪提声喊了句，三人便划开大帐的棉布冲了出去，此刻火光已然四起，阿塔部人马顿时全部围了过来，大帐中疯狂喊着胡语，不用想也知道是发现他们的突于被刺杀身亡了。
小南小北抄起长剑便杀了起来，一路护着麋赤雪杀到大营外时，林爵带着精锐士兵早已恭候在此，见状便一声令下杀了过去，麋赤雪纵身上马冲着林爵喊道：“不要恋战，快撤”开玩笑这可是敌军的大营，十几万的敌军都驻扎在此处，再不走踩都会被踩死。
所有人骑着马快速的撤离，但是阿塔部也派了骑兵立即追赶出去，乌关口地势狭隘军队摆不开，但是止不住敌军骑兵的不断追捕，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追上后便又是展开一阵厮杀，看着源源不断的敌军，麋赤雪只能边撤退边迎敌。
此次为了潜入敌营不被发现，麋赤雪并不敢带太多人，林爵也只调动了近身的一百多卫兵，眼看着敌军不断杀来，我方的士兵不断在倒下，林爵挥剑迅猛的杀了一阵后，提声喊道：“主队保护县主撤退，副队跟我留下断后，快！”
麋赤雪欣慰的朝着林爵笑了笑，她是不可能自己撤退的，说罢拔出身后的长笛扭开后加入了厮杀中，并朝着林爵喊道：“放心，我们死不了，坚持一会儿。”幸而麋赤雪和小南小北以及林爵的功夫好，迎战好一会儿都没能让敌军拦住。
但是随着不断过来的骑兵，麋赤雪几人也是双手难敌四拳了，功夫再好架不住对方人多啊，直到快要精疲力竭时，身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麋赤雪一回头便看见那个金缕铠甲的俊逸少年蹙着眉头朝着自己奔来，林爵的卫队看到支援来了，立刻有了精神顿时厮杀声震天响。
“保护好县主撤退！”莫紫杰策马至麋赤雪身边大声下着命令，而后一把扯住麋赤雪胳膊将她拉的离自己近一些，大声怒斥起来：“你疯了你，竟然敢擅自行动，不要命了你，这里多危险啊，你不想让我活了是不是？”
麋赤雪听着莫紫杰的怒喊突生笑意，心中感动不已欣喜异常，摇了摇他的手臂略带娇弱的说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莫紫杰这才稍稍消了些气，没有再继续训斥她，麋赤雪看了看莫紫杰带来的人，蹙眉问道：“怎么只带了这些人啊，怕是不够啊”
莫紫杰白了她一眼，悻悻道：“我一看你们三个都没在，连林爵都消失了，就猜到你想干嘛了，军队行程太慢，我担心你担心的要死，所以率卫队快马加鞭先行赶来了。”
麋赤雪笑了笑，正欲夸赞莫紫杰几句时，就听见林爵大声朝着莫紫杰喊道：“殿下赶紧带县主撤退，敌军的弓箭手赶来了，末将断后，快~”
莫紫杰和麋赤雪一样，是不可能放任林爵断后的，于是两人一起加入抵抗，刷刷刷的箭支扑面而来，众人纷纷抵挡，但是数量太多，都是负隅抵抗中，莫紫杰十分紧张的害怕麋赤雪受伤，站在麋赤雪面前左右抵挡，胳膊上已经被砍伤了两刀，还中了一箭在右臂上，麋赤雪蹙眉心疼不已，就在众人快要撑不住时，崔衡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火弩手，弓箭手，统统开始反击射杀。
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敌军就已死伤大半，莫紫杰忍者疼痛大声的喊道：“撤”于是所有人在崔将军的大军保护下统统撤离了出去，回到城内时，莫紫杰身上的铠甲已经被血全部染透，几乎晕厥，林爵和飞剑小北他们身上多少都带着些伤，还好都是轻伤。
麋赤雪吩咐众人赶紧包扎，自己亲自处理莫紫杰的伤，剥开铠甲后将莫紫杰整个上身裸露在外，腹部一道口子，左臂两道口子，右臂上一道箭伤箭尾还留在肌肤里，还有胸口处的旧伤，麋赤雪心惊，虽然知道不会致死，但是看着浑身是血的莫紫杰心中的酸楚无以复加，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铁打的，但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去死的男子，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麋赤雪拔掉箭尾，将伤口清理干净，擦干净血迹，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又给莫紫杰喂了些消炎药，才看着他沉沉睡去。
麋赤雪自己也觉得此次有些冒险，但是她并不会后悔，眼下来看此时的状况是最好的选择了，阿塔部今夜一定会是闹翻天了，首领被暗杀，那么他们下一步已经是没有可能再继续朝着边境进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