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以命换命
莫紫杰东征后，陛下下旨命礼部以国礼操办了鲁国公的悼念仪式，下令全国默哀祭奠三日鲁国公的英勇就义，考量到东境的战况危机，便未再进行先烈故后的荣耀封赏，一切看东境的战况结果再做考虑。wenyunme
麋赤雪从阿赞的手里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考虑了很久始终未有动作，因为她此刻心里没有底，并且十分的不安，如今政权氏族的走向已经超出了麋赤雪的计划，目前她还不敢轻举妄动。
阿赞五兄弟回来后，麋赤雪便安排阿赞的四个哥哥疗伤休养，阿赞便在相府陪着麋赤雪左右，他依旧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十五岁异瞳少年，只是不爱说话，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静静的看着麋赤雪傻笑。
莫紫杰走后的第十日东境传来捷报，胡族的新一轮入侵强攻东境城池之战，被莫紫杰带领的东境大军给覆灭了三万之数，朝堂一片赫然顿时欣喜不已，纷纷松了一口子的同时夸赞着临王殿下的有勇有谋。
麋赤雪听着消息没有任何表情，她目前能做的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消息，她不清楚东境的真实战况，也不知道胡族大军究竟实力有多强，但她还是祈祷着莫紫杰可以早点收复胡族凯旋回京。
莫紫麒多番表示要见麋赤雪都被她给拒绝，麋赤雪现在没有心思见他，这种把握不住局面什么都做不了的状态，麋赤雪非常的揪心。
又过了几日，麋赤雪逐渐变的愈发不安起来，这天本是要进宫面圣的，但是听说太后病了，加上鲁国公的殉国，陛下殚精竭虑心思忧郁，准备明日一早出宫去五台山为太后祈福参禅，因前朝事物繁多故而今日便没时间再见麋赤雪了，为了明日的出宫做准备。
麋赤雪便在书房中看着各方的情报心中沉思，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麋赤雪的思路，只见小北疾步冲进书房，脸上带着极端的愠色，朝着麋赤雪就是一阵轻呼：“小姐，出事儿了！”
麋赤雪手中的毛笔瞬间掉在桌子上，心跳也漏了一拍，慌张间就听见小北继续开口：“小姐，刚刚影卫传来东境消息，昨日胡族阿塔部派精锐偷袭边境村庄，还放出大量假消息要屠村祭旗，临王殿下亲自带兵救援身中埋伏，胸口中了一箭已命在旦夕了。”
麋赤雪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北，“胡族的兵器这么厉害吗？居然可以一箭要了莫紫杰的命！”麋赤雪喘息着身体有些发颤。
小北急忙回道：“不是的小姐，箭上有毒，军中医士和殿下带过去的医士全都束手无策，并非是普通的毒药，我问过小南应该是胡族自己研发的毒药，进入皮肤便会侵入骨髓，若是没有解药恐怕谁都无力回天”小北说完皱着眉头，焦急的叹出一口。
“不会的，小南可以的，小南一定可以的，我们去东境”麋赤雪说着便匆匆起身朝外跑去。
小北一边追一边说道：“我们不可以私自离开金陵去边境的，要得到圣上许可才行啊，小姐。”
麋赤雪疾步走着没有停顿，“我现在就进宫，和陛下说清楚，你们收拾一下带上阿赞他们五个兄弟，我们快马加鞭赶往东境”
“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宫门快要下钥了，你进不去的，不如等明日吧！”小北焦急的追着麋赤雪的脚步。
麋赤雪猛然一顿停下来，“我没有时间了，陛下明日一早要去五台山祈福，我等不了，莫紫杰也等不了。”说着便冲到门口跨上一匹白马冲着皇宫走去，小北不放心于是便吩咐小南收拾东西，自己带着阿赞一起骑马陪着麋赤雪去宫里。
一阵骏马崩腾过后，麋赤雪刚离开永昌大街转入皇城边道时，迎面便过来了一个骑着马的中年人，麋赤雪扯了扯缰绳将马停住，开口便冷漠的问出：“朱大将军？是有何贵干啊？”
朱元烈也不紧不慢的朝着麋赤雪淡淡一笑姿态轻松，看着麋赤雪焦急的颜色心中十分畅快，“县主，这么着急是要进宫吗？可是城门快要关了呀，陛下明日要出宫去五台山祈福，想必县主十天半个月的是见不到陛下了。”
麋赤雪不想跟他废话，城门的确是快下钥了，再晚就真的麻烦了，“朱大将军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吗？那我可就不奉陪了。”说着便要拉着缰绳准备继续走。
朱元烈突然笑着急声说道：“县主别着急啊，你若是不想见我，那你心爱的临王殿下可就要没命了”说着便嘴角一勾邪笑起来。
麋赤雪心中一震，“果然是你们，朱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暗杀公爵和亲王，还不惜勾结外敌残害边境百姓，真当陛下是瞎子不成，任由你们朱家在辽国横行无忌。”
朱元烈不屑的一笑，“是又如何，你，包括陛下，又能奈我何，朱家就是辽国的根基，若是没有朱家根本就不会有莫氏皇族今天的权势，你相府甘愿做圣上的刀俎，难道我朱家就要乖乖的做案板上的鱼肉，坐以待毙吗？麋小姐你可太天真了，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撼动朱家吗？不自量力”
麋赤雪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朱家如此忤逆狂悖，早晚会有报应的，不信我们走着瞧”麋赤雪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让她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弄死朱家了。
朱元烈更是不屑的笑了笑，“报应？麋小姐还是先看看自己身处的险境再说吧？怎么？不想救临王了。？”
麋赤雪一愣随即说道：“你什么意思？”
朱元烈沉重浑厚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渗人，“临王中的毒，解药在我手上，麋小姐可想要啊？”说罢眼神轻蔑的看了麋赤雪一眼，“本将军知道你身边有个用毒的高手，但是再厉害也是没用的，临王中的毒乃是特制的，纵然麋小姐再有能耐，没有个十天半个月解药是出不来，恐怕临王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说着还哈哈笑了起来。
麋赤雪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喘息一声朝着朱元烈问道：“你想要什么？”如此大费周章怕不是仅仅为了炫耀吧。
“痛快，麋小姐不愧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我就把解药给你，一命换一命，你拿着解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境，说不定还能救临王一命，麋小姐自己考虑考虑，只不过再晚，怕是临王等不及了”
麋赤雪猛地垂了垂眼眸，朱家果然是知道了，不过朱元烈说的很对，莫紫杰已经没时间等了，麋赤雪费尽心思拿到的东西，想不到这一局到最后还是输给了朱家。
“好，成交，解药拿来，我将东西交给你。”麋赤雪冷声说道。
朱元烈冷哼着看了看麋赤雪，“麋小姐，看来本将军没有看错你，一个心慈手软满是软肋的人，是成不了气候的，妄想在金陵的朝局上拨弄乾坤，光凭着聪明才智可是不行的，哈哈哈哈。”
麋赤雪气急的邪睨着朱元烈喘着粗气，朝着身后的小北看了一眼，小北便策马上前走到朱元烈的身边，朱元烈也不怕麋赤雪耍诈，伸手就将一个琉璃瓶子丢给了小北，小北查看了一下不能确认，又回望了麋赤雪一眼。
“我怎么能确认你这个解药是真的？”麋赤雪冷声问道。
“你可以回去让你那个毒医慢慢查验，本将军不急，待你确认好了再将东西给我就是了，本将军不怕你说话不算话，解药一日不离开京城，临王的命也就一日愈发靠近阎罗殿，麋小姐好好想想”朱元烈说着便策马准备离开，走到麋赤雪身边时不屑的说了句：“本将军建议麋小姐要抓紧时间，时间可是不等人的，确认好了就赶紧将东西乖乖奉上，不然朱家别的本事没有，拦着你去东境的本事还是有的”
麋赤雪冷冷一笑，“朱将军不就是想让我离京吗？还需要阻拦？朱家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又何必惺惺作态。”
朱元烈也不生气，“麋小姐说的对，本将军就是要你离京，让你所筹谋的一切化为虚有，林家，临王，赵家，四皇子，还有那个默默无闻的六皇子，朱家都会将其覆灭，届时，就算是陛下再不愿，储君依旧是储君，东宫依旧是东宫，无人可以撼动，太子殿下的位置，你不保也得保”
朱元烈走了，麋赤雪咬着牙齿狠狠的捏着拳头，身后的阿赞眉目中带着杀气，异瞳闪闪发光，朝着麋赤雪就沉声说道：“小姐，我去杀了他”
麋赤雪自嘲一笑，看了看阿赞，“口气不小啊，知道他是谁吗？他在战场上杀过得人比你吃的饭都多。”
阿赞像一只嗷嗷的小狼崽子，欲冲出囚笼一般，迸发着蓬勃的朝气，“小姐，阿赞可以杀了他，请小姐相信阿赞”
麋赤雪朝他欣慰的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解药拿到了，尽管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是眼下还是救莫紫杰的命最重要。
麋赤雪策马到太和门的时候，门口的禁军正在关闭皇城的门，麋赤雪一个下马就朝着门口挤了进去，禁军侍卫一愣，立刻大声喊了句：“皇宫禁地何人擅闯？”
麋赤雪举出手中的玉牌大喊一声：“金陵郡主麋赤雪，我现在要见陛下，都让开！”
禁军丝毫不忌惮麋赤雪手中的玉牌，严防死守的朝着麋赤雪说道：“不管是谁，现在已然下钥，任何人不得入内，御前的腰牌也不行，皇城规矩请速速离开。”
麋赤雪怎么可能离开，抬步就要朝前走，一众禁军护卫纷纷拔出佩刀对着麋赤雪，麋赤雪不敢再耽搁，反正今天是豁出去了，伸手就和禁军打了起来，麋赤雪一个人禁军却越来越多，直到禁军统领秦双赶来，一双严肃冷漠的眼睛盯着麋赤雪。
“秦将军，我废话不多说，我有要事面圣，还请放行，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凡事等我见完陛下之后再和将军请罪。”麋赤雪直直的看着秦双，而对方毫无反应，沉顿一会儿之后才散开了禁军，带着麋赤雪去了崇德殿。
麋赤雪见到陛下后一跃跪在地上，“陛下，我要去东境，临王殿下危在旦夕，陛下。”
“你怎么知道？”陛下眉头紧皱不敢相信。
“之前鲁国公出事之后，我便派人盯着东境了，如今是得到了紧急秘报才知晓的，官道的飞鸽急报明日才会到陛下面前，陛下，东境现在战况十分危险是朱家动的手。。。陛下。”麋赤雪还是说了出来。
陛下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开口：“你手上的东西呢？给朱家了？”
麋赤雪无奈的点了点头，紧紧咬着牙齿。陛下叹息一声，“你对老七可真是情真意切啊，如今你已经没有筹码再和朕谈条件了，你可知道”
麋赤雪猛然磕了一个头，“陛下，这是我欠紫杰的，这一局是我输了，请陛下放心，赤雪失去的东西一定会拿回来的，求陛下应允我去东境，朱家的事赤雪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陛下，紫杰也是您的亲皇子，陛下。”麋赤雪说到最后声音已是颤抖。
“罢了，你眼睁睁放走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以后再想对付朱家便是难上加难了，朕希望你明白，在家国大义面前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朕”陛下伤怀不已，却也是可惜到叹息。
麋赤雪使劲儿的朝陛下磕头，“赤雪明白，赤雪谢陛下成全，请陛下再给赤雪一个机会，这一次赤雪必不负陛下所望。”
“朕赐你一道谕旨，以皇室宗族县主的身份前往东境安抚边疆百姓，你既有卫队那朕便不再让你领兵了，可即刻启程了”陛下说着垂了眼眸，又交代了一句，“如果可以，势必护主我儿的命”
麋赤雪心中一阵痛，百感交集的不是滋味，有愤概，也有心酸。殿外的叶公公此时匆匆走了进来朝着陛下欲言又止的说道：“万岁爷，秦将军在外边儿，说是县主违反宫规，想来请万岁爷示下。”
麋赤雪不等圣上示下即刻开口道：“赤雪一人做事一人当，擅闯宫闱，忤逆祖训，愿意接受禁军惩处。”说着也不等陛下发话，自行走了出去，叶公公左右为难的连连说着：“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却又看着陛下一直低头不语，也不好出言阻拦。
擅闯宫闱者，廷杖三十，男子责打臀部，女子责打背部，秦双没有任何反应的带着麋赤雪去了行刑处，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安排廷杖手行刑。
麋赤雪死死的咬着牙齿，主动的趴在长凳上，心里默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她绝对有必要怀疑这个秦双对自己有意见，就算是再循规蹈矩的人，也不可能看着麋赤雪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每一下廷杖下来，麋赤雪都痛彻心扉，顿时冷汗直冒，不足十下麋赤雪的背上已然是被鲜血染透，好不容易挨到三十下，麋赤雪几乎要晕厥过去了。
要命的是她模糊间看到姗姗来迟的莫紫麒，麋赤雪心中想把他给千刀万剐了，打完了才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只见莫紫麒一走进来，眼中立刻冒出火光，低头看了奄奄一息的麋赤雪后，转身朝着秦双就是一耳光扇过去，“你敢动她？不想活了是吧！”莫紫麒的声音带着极端的怒气，打了一巴掌还不够，又一脚将秦双给踢到了墙边。
秦双也不说话，只是在莫紫麒发怒时稳稳的单膝跪地，轻飘飘的说了句，“殿下息怒，末将只是依律行事。”
莫紫麒气急还想动手时就听见麋赤雪闷哼了一声，便立刻转身去看麋赤雪的伤情，麋赤雪咬着牙齿扶着莫紫麒的手强忍着痛站了起来，扯动背后的伤口时痛的眼冒金星，浑身冒汗。
莫紫麒皱着眉头慢慢的将她扶着出了崇德宫，甬道上莫紫杰咬牙切齿的看着麋赤雪因为每走一步便疼的浑身发抖，立刻生气的问道：“你是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这么冲动，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吗？”
麋赤雪一边缓缓走着一边痛的吸气，“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嘛？现在看到了，可满意了。”
莫紫麒冷着一张邪魅的脸，气的喘息，“你别这么说，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害，你知道的？”
麋赤雪停住了脚步，咬着牙齿瞪着莫紫麒：“我知道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殿下可是高看我了，我一个被你们父子俩耍的团团转的傻子，会知道什么。”
莫紫麒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扶着她，眼中满是歉意，“我不是有意的，我也并非故意瞒你什么，所有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不是谁能阻挡得了的。”
麋赤雪冷冷一哼，“是啊，你前脚遇到朱家疯狂的反扑，莫紫杰后脚就被派去沿海巡视，你赵家刚被人盯上，莫紫杰后脚就被推上高位，封为亲王，朱家见动不了你，就改为偷袭林家，暗杀鲁国公，你是没事了，可是莫紫杰如今却是生死未卜，莫紫麒，你们父子俩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啊，连我都算计进去了。”
麋赤雪气的发抖，“你不是说你恨你父皇吗？现在知道他为了你连最宠爱的小儿子都可以舍弃，你满意了吗？难怪我要去江南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莫紫杰一个还不够再加上我麋赤雪，足以让朱家忌惮七皇子一脉的势力即将碾压过东宫了吧，如若不是你和陛下将莫紫杰推向风口浪尖，朱家怎么可能会不顾一切的要断了林家这个外戚，鲁国公一死林家还能成什么气候。”
麋赤雪挣开莫紫麒的手，扶在宫墙上，猛地喘息了几下，“你不要不承认，也别说不知情，你应该在我回来之前就好陛下和好了吧，陛下自然是什么都会跟你说的，如今我好不容易拿到的朱家把柄也被换走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紫杰的命我是一定要救的，你别再劝我了，我们的合作也可以就此结束了，你已经不需要我在帮你做什么”
莫紫麒猛地吸了口气一把扯住麋赤雪的胳膊，“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
麋赤雪冷笑着：“这是我欠他的，如果我没有去夜歌城，他便会如期回京，朱家就不会误以为陛下想要扶七皇子上位，更不会对林家痛下杀手。”麋赤雪说着抬头瞪着莫紫麒，“这也是你欠他的，他承担了一切苦果可结果都是为了你铺路，莫紫麒，这也是你欠他的。”
“赤雪，你应该知道，成王败寇，谋略心计，这一切并不算是我欠紫杰的”莫紫麒放低了声音不敢和麋赤雪争论。
麋赤雪冷冷笑着，“我当初离京时你大可以阻止我，也大可以在你被朱家暗杀时提醒我一声，我便不会傻兮兮的跑到渝州去和紫杰汇合，更不会因为不在京城便毫无察觉朱家的阴谋诡计，你说你不欠他的，可如今你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你的父皇和好如初，而他却命悬一线，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