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竷肃清芜杂
从外祖父的书房出来,已过了午时,现在已是未时了,想来午觉是睡不成了,麋赤雪暗暗沉思了一会儿,朝着身后的小南吩咐了一句:“晚些时候找梁府的小丫头问问府里的一些事儿。ruxiame。。。”小南暗暗点头。
三人刚准备回外祖母余氏给麋赤雪准备的小阁楼安置,路过内院儿的小池塘旁,就看见从小池塘旁边院子满月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女,三人定睛一看是梁连思,正朝着三人走过来。
麋赤雪倒是未有言语,身后的小北似有嘲讽的屑笑的一下,待梁连思走进便安安静静的行了一个见面礼:“连思见过表姐。”
麋赤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梁连思,梁连思没想到麋赤雪不和她说话,一时间有些羞涩难当,脸孔涨红,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表姐,可是刚从祖父书房过来,春寒陡峭的,表姐身子不好,想必现下也累了吧,连思房中沏好了热茶,表姐进去喝一杯吧。。。。”
麋赤雪闻言还是不说话,就盯着梁连思看着,但是渐渐的没了耐心,随即便微微朝后看了看,一旁的小南立即会意开口说道:“连思小姐不用客气,我们家小姐不爱喝茶,现在要去歇息了,您让让吧。。。。”说着侧头皱眉眼神凌厉的看向梁连思。
梁连思被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朝后望了望,强忍住抵触情绪,又走近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表姐客气了,表姐若不爱喝茶,其他的也可以,连思那里还备了点心,就看在连思的一片诚心,表姐就进去坐坐吧。。。。”说着脸上还堆砌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
麋赤雪扶了扶额不假言笑的冷哼一声,绕过梁连思身旁径直走了过去,梁连思随即一惊,立马转身伸手准备抓住麋赤雪手臂,但还未近身便被麋赤雪身后的小南挡了回去,梁连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还是吓了一跳瑟瑟索索的立住没敢动,不过也就是害怕了一瞬间,刚没走几步的麋赤雪便听见‘扑通’一声,转头便看见梁连思此刻在小池塘的边缘扑腾起来,并且最终被灌了几口水后,大声呼救起来。。。。
麋赤雪眉头一挑,嘴角微勾,这叫什么事,这么蠢的招式还在用,这小姑娘是没长脑子吗?想着间便抬眼看到从梁连思院子里头出来一拨儿人,打头的便是麋赤雪那咋呼呼的二舅母马氏,麋赤雪心中冷呵,瞬间明白意思,也明白了之前外祖父说的那些话。
“哎呦,怎么回事啊,连思啊,我的儿,你怎么掉水里了,快点救人啊,快啊,都傻愣着干什么呢,救人啊。。。。”马氏几乎是一个扑过去的,任谁看了都觉得马氏担心的不行啊,随着动静越来越大,聚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还是惊动了刚刚午歇起来的外祖母余氏和大舅母庄氏,随着一阵环佩叮当的一行人过来,就看见已经被捞起来的梁连思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紫青,嘴唇发白。
马氏一把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包住梁连思,担忧不已的问道:“我的儿你怎么掉到水里去了,春寒如此厉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要是入了寒气伤了身该怎办啊?我的儿啊。。。。”马氏这一出看的周围的人都是觉得诧异,好好的怎么会掉水里,这春寒陡峭的,弄不好都得落下病根儿的。
外祖母余氏看了几眼这两人的悲戚之色,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额头,“思丫头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朝水里钻,大中午的吵闹的大家都休息不好,就这么闲啊。。。。”
这话一出,麋赤雪差点没忍住笑,但是周围已经听到低沉笑声了,都觉得老夫人这话也真是搞笑,连思小姐都掉寒水里面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二夫人诉苦了半天老夫人看都不看一眼,不说是老夫人真有点偏心,且真是的不喜欢这两个人啊。
听着老夫人的话,马氏也有些恨恨的,但是不好发怒,便不着痕迹的在衣裙下掐了一把,梁连思立刻吃痛的一惊,随即起身跪在余氏身前,瑟瑟发抖,泣声道:“祖母,连思不是自己掉到水里面的,是,是。。。。是表姐,是表姐把连思推下去的,表姐刚到梁家,连思特意备了茶水点心想要邀请表姐相谈,却不知道连思哪里得罪表姐,惹表姐不快了,连思为庶出本不该高攀表姐这样的人物,但是连思见表姐温柔和善品貌非凡,心中甚是仰慕欢喜,谁知,谁知。。。。表姐不但不愿理睬连思,还将连思推下水中,祖母,祖母,连思也是您的亲孙女儿,还请祖母给连思做主啊,连思虽为庶出到底也是梁府的小姐,若也不能得祖母疼爱,那连思只能去澄州父亲身边了,还请祖母成全。。。。”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
饶谁看了都得心疼这个被身份贵重的表姐欺负,被祖母不喜,被父亲抛弃,被嫡母打压的庶出小姐了,麋赤雪仍旧不言语,嘴角微勾,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周身气质清冷,使得连盯着她的马氏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哎呦,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堂堂梁府的小姐被外人欺辱,都没人做主了,真是没天理了啊,我的儿啊,咱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马氏嚷着越说越愤概,越说越激动,好像真的是她自己的女儿一般。
外祖母余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着人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极为不耐的再次揉了揉额头,厉声呵斥道:“行了,你可消停会儿吧。。。。”说完马氏立即止住了声音,愤愤不平的瞪着麋赤雪,然后悲戚的看着余氏。
余氏也不理她只是冷哼的说了一句:“思丫头算是被你给教废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会了这些阴私勾当,当真是家门不幸,老二那么硬气的人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孽障。。。。”饶是气的不轻,缓气缓的有些急了。
马氏一看婆婆说这种话,急忙上前争辩:“母亲,怎可如此偏袒外人,明明是连思受了委屈,怎么还成连思的错了,表小姐将连思推进水里,连思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看见了,怎么能是连思的错了,难不成自己被人残害了,还不能分辨几句吗?母亲,你这是要逼死连思吗?”说着自己也嘤嘤的哭了起来,还不忘斜着瞪了梁连思一眼,后者会意之后立刻朗声大哭起来:“连祖母也不相信连思了,连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说着便要朝着水里再次扑过去,一堆婆子赶紧拉扯住了,乱成一团。
外祖母余氏强压着怒气,长吁一口气,“你们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马氏,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己当傻子!我的雪儿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东西,犯得着去害你,你当这些个人都是瞎子呢,容你在这里阴险构思,坏人名誉,你说你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行啊,你再问问看,到底有没有人看到,是连思自己跳的,还是雪儿推得?老身想问个实话也并不难,都是梁府签了死契的下人,一顿板子下去看谁敢乱咬舌!”
余氏一掌拍到椅子上,顿时所有人都吓的颤颤发抖,急忙跪下去,四周一片人只有麋赤雪三人亭亭而立不为所动,霎时间刚才还想着指认麋赤雪推人的一拨儿婆子丫鬟们立即开口辩解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们并未见到表小姐推连思小姐下水,而且表小姐也未接触到过连思小姐,倒是连思小姐。。。。想要拉扯表小姐,被表小姐身旁的姑娘挡了一下。。。。”其余几人皆是恩恩皆是,均为赞同。
余氏听完不屑的看了脸色更为发青的马氏和梁连思,“还有话说嘛?哼。。。。”连思哭丧着脸一副说出话的样子,瑟瑟发抖中夹杂着恐惧,马氏也脸色煞白,本想借着这个档口让那个麋赤雪有苦说不出,但现在除了自己两个像跳墙小丑般上蹿下跳的惹人嫌,人家麋赤雪连句话都不曾开口过,想着间便一阵恶寒,谁家姑娘受了冤枉不是着急忙慌的,这个倒好。。。。
麋赤雪再也没耐心继续看着这群小丑了,头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身后的小南淡淡开口:“奴婢刚才之所以挡了连思小姐一下,是因为瞧见连思小姐的发髻间有一只毒蜂,这种毒蜂奴婢在乡下经常见到,毒性强烈,专在寒冷季节出没,最喜香味了,连思小姐还是赶紧看看是否被毒蜂咬伤了吧,这个东西如果接触到头部,是会红肿脱发的。。。。”
小南说完,麋赤雪便柔和的微笑着向对面的外祖母余氏和大舅母庄氏颔首福身行了一个礼,得到长辈的点头回应后,便转身离去了。
到了晚上才听说,梁连思果然被毒蜂咬了,头皮红肿不断脱发,而且还又痒又痛,更可怜的是还被祖母关进了祠堂思过,马氏也被禁足了不能出院子。麋赤雪自是知道,什么毒蜂,肯定是小南这个毒蜘蛛干的好事。
梁老侯爷书房内,静静的听着身旁跟随自己一辈子老管家汇报着:“老爷,表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老奴虚活了一把年纪都没见过如此炽烈深沉的女子啊,您是没看到,表小姐全程一句话都未开口过,不假言笑,肃目精明,一双炬眼洞察一切,饶是老奴都看着骇人啊。。。。”梁老侯爷闻言,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淡淡笑了笑未再言语。
夜里麋赤雪刚沐浴完喝着玫瑰露,就见小南已经回来了,“问到了?”麋赤雪手里拿着一本书未抬头问着。
小南轻轻一笑,“当然,梁府人多口杂,也不用刻意去问,找几个喜欢嚼舌头的地方去待上一会儿,保证让你连这府里的树上有几个鸟蛋都能知道。。。。”
麋赤雪闻言瑟瑟一笑,继而抬头说了一句:“那就好。。。。”
第二日辰时一早,众人吃着早饭,麋赤雪便看见昨天作妖被禁足的马氏也在,马氏好像昨天的事情没发生一般,未抬头看麋赤雪,而麋赤雪也并未言语依旧未着痕迹的自顾自的吃着早饭,期间麋赤雪主动站起来给外祖父梁老侯爷盛了一碗粥;
而后梁老侯爷吃了不过三四口便放下碗筷沉声说道:“老二来信了,说是跟着去任上的周氏上个月生了个儿子,让祖母看着给起个大名,老夫人琢磨琢磨到时候寻个字,告诉老二一声。。。。”
“什么?。。。。”梁老侯爷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旁的马氏一下子惊炸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梁老侯爷,嘴里像吃了苍蝇般,炸完才觉得自己失态,而后故作镇定的假咳到:“咳。。。。这是好事,是好事哈,周姨娘真有福气,头胎就生了个儿子,夫君想必甚是欢喜啊,呵呵”
众人仿佛都没看见般的不顾马氏的自言自语,马氏的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叫个什么事儿啊,那个狐狸精怎么会这么快就生下儿子了,当初自己嫌弃沿海艰苦不愿意离开大都城生活,倒便宜了那个狐狸精了,不行不能就这么放任不顾。。。。
马氏想着间就又听见老夫人余氏开口道:“对了,上次老二不是来信说是要抬那个周氏为平妻吗?老身想着,不如趁着这事儿一起给办了吧。。。。”说着还不忘扫了一眼马氏。
只见对方眼睛瞪成了月亮,一扑通跪在老夫人和梁老侯爷身前,大声说着:“老侯爷,老夫人,不可啊,不可啊,那个周氏虽诞下儿子有功,但是身份太过卑贱,怎可做梁氏平妻呢,万万不可啊,还请母亲,父亲,三思啊。。。。”马氏说完眼眶都红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夫君居然要抬一个丫头出身的做平妻,这么可如何是好,现在儿子也生了,有把夫君牢牢攒在手心,如果以后再有子嗣,那我这个梁氏嫡妻算是做到头儿,本身被婆婆不喜,公公不爱,哎。。。。早知道我留在这儿干嘛来着,还不如去沿海,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有什么不可的,老二自己的主意,我还能驳了他的面子不成,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何大惊小怪!”余氏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影响自己的食欲。
马氏显然已经慌了神,但是很快又镇定下来,平息说道:“母亲说的是,左不过也是小事,只是我们到底不是一般的商贾之家,规矩还是不能坏的,既然周姨娘现下有功,又深得夫君喜爱,那我这个做正妻的自然是要多操心操心了。”说着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妾身想过了,沿海苦寒,只有周姨娘一人侍奉夫君很是不妥,现在周姨娘刚刚产子,夫君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照顾,故而妾身准备尽快起身前往沿海去陪伴夫君,也顺带去看看妾身那小儿子,还请老夫人成全。”
余氏也不看她,也不戳穿她,只是挑了挑眉毛淡淡道:“沿海生活艰苦,可不比这大都城繁华舒适,你可想好了,老身看还是算了吧!”马氏一听赶紧回道:“母亲说哪里话,有什么艰苦不艰苦的,夫君能待得,妾身也能待的,再说了,妾身是去照顾夫君生活起居,甘之如饴呢,况且妾身不也是海边长大的嘛。。。。”
“行吧!”余氏未再多说什么随口就答应了,“既然你这么想去那便去吧,记得把连思带上,她可离不了你,对了,连生放在我身边,权当替你尽孝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由贴身妈妈牵着回房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大群人,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出怎么发生了,太快了,都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只有麋赤雪盯着梁老侯爷给与一个神秘的微笑,后者一脸正式。
也不知道是马氏着急,还是梁家其他人着急,当天马氏哼哧哼哧在家拾掇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带着梁连思,跟五大车行李以及大几十号卫兵动身前往沿海了,留下一脸问号的梁家仆人们,这二夫人到底着啥急呢,如此神速。。。。
马氏走的当天下午梁府上下仿佛被清洗了一般,空气特别的新鲜,老夫人难得觉得神清气爽,也是,被这个泼妇吵闹了这么多年的,突然这么清净还真是觉得开心,之前怎么撵都撵不走,如今这么轻松就走了,还真是打蛇打七寸,还是雪儿厉害,来了个釜底抽薪。。。。
原本前一天回婆家了梁连翘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也迅速回了娘家,上次没好好絮叨够,这次又拉着麋赤雪滔滔不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