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忍心
一夜没睡的李晏清在清早留了一张字条,写着,回家过雨露期,勿念。
留好了纸条后,就回了宫。
在回东宫的路上,李晏清看到李窈正迎面走过来,下意识想要避开,但这条长廊上没有退路,只能迎面碰上。
“二姐。”李晏清面无表情地随意喊了一声。
李窈也冷着脸道“虚情假意就大可不必,晦气。”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李晏清被她这句话直接刺激到了。
“给脸不要脸就滚开,别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李晏清说完,平视着前方走过李窈身边,撞过她的肩膀,没有防备的李窈被他撞得一个踉跄。
李窈也生气了,在他身后喊道“李晏清!你好自为之!”
李晏清停住脚步,转过身冷眼看她“你不是一直眼红我拥有的一切吗?回去睡觉吧,梦里全都有。”
李晏清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小腹有些微痛,但也依旧挺直身板,气场上丝毫不输。
李晏清一直回到东宫,关上门后,靠在门边,刚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
钟禩见他回来了,放下了手里的公文“你还知道回来?晏清,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希望你能准许。”
李晏清看向他,本来那些想见到他就跟他说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被他这么准备严肃讲事情的样子,有些吓到了。
自己从小就认识他了,或许是他大了自己几岁的缘故,他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很沉稳,什么事情他都心里自有一杆称。
后来自己大了,慢慢主事了,他就有意收敛,事事让自己做主,可是对于自己来说,他永远是自己的定心丸,只要他在,他稳得住,自己就稳得住。
希望你能准许,这样的话,李晏清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说过。
突然间,心里有了些不好的感觉,直觉告诉自己,他要说的事情自己不会喜欢。
“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钟禩没打算跟他说李窈那晚来找的事,道“我就是想到,你现在也不需要我日日陪在你身边了。太子殿下,可否准许我搬出宫住?”
李晏清听到他的话怔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上阵阵发冷,心里也开始慌乱了起来,握了握拳,指尖都是冰凉的。
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钟禩虽知道他或许会有不好的情绪,但他的实际反应超过了预期,他的眼神慌乱无助,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最需要自己的那个时候。
“晏清,你没事吧?”
李晏清拉住他的手,微颤着声音道“钟禩,你是不是怪我这几次离宫都一个人,不要你跟我一起?是我任性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说我现在不需要你了,我永远都需要你,你应该是清楚的呀。”
钟禩反握住他的手“你想错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我和你整日一起待在宫里,所见所闻太过有限,外面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陛下很多事情都不管,几方势力中,现如今怕是就我们没有在宫外培养一些隐藏势力。你是太子,你不方便做这些,但是我可以帮你做。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不在,我也是放心你一个人的。”
李晏清紧紧握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松口同意他离开“钟禩……”
“太子殿下,请允许我离开一段时间。”
李晏清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吗?非要现在吗?”
看着李晏清有些泛红的眼睛,钟禩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的情绪化。
这不像他。
莫不是,雨露期还没完全过去?
李晏清突然皱了皱眉,松开了抓着钟禩的手,弯腰按住了腹部。
“呃……”
“晏清,你怎么了?”钟禩扶住李晏清。
李晏清缓了缓重新直起身体“我肚子疼,你先扶我进去。”
钟禩扶着他进卧房里,在床边坐了下来,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的脉象滚滑如珠。
李晏清看着他把脉后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恐怕是对的。
“我的雨露期一直没有来,我是不是……有了?”
钟禩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说想要出宫,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了。
他定是已经猜到了他有了身孕,心里定然是无助的,这个时候自己说要留他一个人在这深宫里,他怎么不要害怕?
况且他有了孕,比往常情绪化也实属正常。
“晏清,我收回刚才说要出宫的话,这个时候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你当然比所有事情都重要。你现在如此,至于那些,容后再说吧。”
听他这么说,李晏清安心了些,眉头也舒展了开来,但眉间才刚刚展开,就又蹙了蹙。
轻吟了一声“啊……”
钟禩看他捂着腹部,问道“怎么了?腹痛?”
李晏清点点头,摸着小腹道“我这里痛,痛了几次了。怀孕都会如此吗?”
“你腹痛是因为胎像不稳,大概是你有孕后的这段时间里,你没怎么顾着自己,孩子的情况不太好。”
“孩子不好?”
李晏清不自觉轻轻抚着腹部,脸上带着担忧看向钟禩。
他的这个表情让钟禩觉得不太妙,坐到李晏清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道“晏清,我知道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怀着它,血浓于水,生出些感情在所难免。但你别忘了,你可是天乾,天乾如何能怀孕生子?”
李晏清被他这句话说得清醒了过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里刚才的柔软的光芒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我没有忘。那劳烦你,帮我准备堕胎药。”
“好。”
钟禩去帮李晏清准备药,李晏清就坐在床边,捂着还有些疼的小腹。
他在想,如果要是告诉穆霜雪,他有了她的孩子,穆霜雪会是什么反应。
她一定会笑吧?
一定会笑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好看吧?
她一定会很期待很期待这个孩子可以降生吧?
她会不会……
可惜,没有如果。
李晏清从衣服里拿出那块他已经挂在脖子里的长命锁,拇指摩挲了一下,还是把它拿了下来。
她双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这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吧?应该和自己的那块玉佩一样重要。
李晏清看着锁面,发现锁上刻着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长命百岁或者岁岁平安之类的字,所面上刻着的纹案很是特别,像是一个兽型的图腾,那兽的额头上有一个王字,难道是一只虎吗?
这种图腾,让李晏清联想到军队军旗上的图腾,但是昱国现在只有玄羽军和玄铁军,图纹也不是兽型。
这上面的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多想,把长命锁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和她相关的一切,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留下来。
包括这个孩子。
李晏清感觉还没有过去多久,钟禩就回来了,端着一碗药。
李晏清接过药碗,看着碗里的汤药,没有马上就喝。
钟禩道“喝了之后,孩子下来会疼,你忍着点。之后我会放出消息说你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务必要好好调养。”
李晏清轻声问道“会疼?它会疼吗?”
钟禩摸了摸他的发顶安慰,就像小时候那样。
“现在孩子还很小,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不会知道疼。”
李晏清嘴唇凑过去,凑到碗边,想要一口气把药全部喝下去,却……
“钟禩,喝完这个药,我是不是有几日时间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头几日是需要卧床不能外出见风的,不然恐怕会留下病根。”
李晏清放下了药碗。
“吏部的事情,我们该动了。要是再拖下去,恐有变数,夜长梦多啊。”又摸了摸小腹道“这孩子,就让它在我肚子里再待几日吧,把吏部的事情处理完,再来处理它。”
李晏清把药碗推到了远离自己的一边,问道“怎么样?最后确认过一遍,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那些证人已经找好了,我让他们写了联名的状纸,到时直接去拦封珅的马车,当街喊冤。”
“那那些证人,有派人保护的吧?不然万一来个杀人灭口就不好了。”
钟禩看着为了扯开话题在找话说李晏清,无奈道“这是自然的。”
“哦。”李晏清想了想又道“那……那吏部尚书的那些罪证,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夜探过了,说是在他的别院内,但是,他会不会这几天突然就转移了?要是到时候找不到可如何是好?”
“到时只要收网收的足够快,他是来不及反应的。”
“哦……”
钟禩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些不太好的感觉。
他本来是没有这种感觉得,觉得此次是万无一失。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旁的人应该是不会留意到的,特别是前不久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刺杀,又是陆宇案,应该没人会注意吏部这边的。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的视线仍旧一直在注意着东宫,或许东宫针对吏部的动作,她会觉察出来一二……
李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