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预定礼物旗袍店
我顿住脚步,侧身疑惑不解,“先生怎知我闺名。”
他长的慈眉善目,从面相看是有福报之人,他招手让我跟他到店里说话。
“你随意坐,稍等我一会。”
他神神秘秘的从后屋拿出一个礼盒,包装精美,粉红色的丝带扎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我立马站起身,慌乱摆手,“先生,我没钱,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
他按着我坐下,“你若是真叫林越,便没错。”
“这是你姥姥三年前订做的,说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付了钱却一直没来取。”
“你怎么知道东西是给我的?”
“你姥姥是拿着你照片来订做衣服的,我和她说旗袍量身做,穿起来才好看。她却说,要给你个惊喜,尺码做大些也不要紧。”
“衣服早就做好,她也不来拿,今日恰好看见你,觉得眼熟才想起这档子事,你试试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
我早就惊喜的说不出话,手心狂出汗,在自己衣服擦干手汗,我屏住呼吸拆开蝴蝶结。
盒子里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叠着一条淡粉色旗袍,我指尖轻触衣料,是丝滑的稠缎。
店主催促我穿上试试,他也很期待这件旗袍成品穿在身上是什么样。
旗袍不是那种紧身的,腰臀处有些宽松,袖子微微呈喇叭型,袖口里白色的蕾丝边,粉色的衣裙上绣着印花。
“真好看,不过这样式怎么和别人穿的不一样?”
店主拍手称赞,“淡粉色很衬你肤色,你姥姥说你好动,修身的旗袍不适合你,让我改了改。”
看着长镜中的我,摸着姥姥给我准备的旗袍,眼泪失禁,难过的大哭起来。
店主一下手足无措,“是你不喜欢吗?我可以改,你别哭。”
我闷头大哭,不听他安慰,趴在桌子上声泪俱下。
从桌子下面探出个小脑袋,扎了两个小麻花辫,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你哭什么?”
我被她吓了一跳哭的更凶,“哪来的小孩吓死人了!”
店主拉过小女孩,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她是我女儿,实在抱歉吓到你。”
她无辜的大眼睛扑闪着,“给,父亲说吃甜的就不会难过。”
她掏出油纸包着的麦芽糖,见我不收,折开油纸硬塞到我嘴里。
姥姥之前也总拿麦芽糖哄我,吃到熟悉的味道,我停住哭声。
小姑娘稚嫩的问我,“你为什么哭?”
店主觉得她太失礼,训斥她,“不能问客人隐私。”
她理直气壮的说:“得问清楚,万一她是被你做的衣服丑哭的,影响咱们店的招牌。”
我被她逗笑,“人不大,倒是个机灵鬼。”
“我很喜欢你父亲做的衣服,我很感动,没想到姥姥去世后,我还能收到她准备的礼物,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她和小大人似的,踮起脚尖拍打我肩膀,安慰我,“没关系,你别难过,你姥姥一定和我妈妈在一起,我妈妈很会照顾人,她一定会照顾好你姥姥的。”
我吃惊的看向店主,原来她的母亲也去世了,“请问您贵姓名何?”
“您和您女儿的恩情我来日一定偿还。”
店主推辞,“举手之劳,本就是应该做的何谈恩情。”
“他叫梁徽,徽章的徽。我叫梁芷,沅芷湘兰的芷。”
“你居然认字,好厉害!”
她傲骄的抱起臂膀,“我日后要成为鲁迅先生那样的文学家,这才哪到哪。”
逾白蒋烨听的认真,“没想到杨舒的母亲,从小就这么机灵。”
“我以为和他们父女只是露水之缘,平水相逢,没想到,道门师父和梁徽还是忘年交,也是在梁徽的启发下,我开了这家无名店。”
“但那之后,北城的天已经不如往日那般湛蓝清澈了。”
1931年9月18日大和对华夏发动战争,从那天起,北城的天就不曾晴过,无名店也曾幸免,接引的游魂数不胜数。
我再见到梁芷时,她十五岁,正是青春大好的年纪。
后方医疗部队忙得热火朝天,前线死伤残重,民间医疗组织和军云医疗部队临时现合并救助伤员。
忙碌的人群中,我一眼认出正在救济伤员的她。
“梁芷。”
她替受伤士兵包好伤口,大汗淋漓抬头,“林越姐,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你。”
她剪了乌黑粗长的辫子,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一身八路军的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脸蛋被冬风吹得青红。
“我成立了个民间救助队,这个时候,能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我们两没寒暄几句,送来的伤员越来越多,一头扎进救援中。
当晚,因为前线战况非常紧急,领导决定派医疗小队到前线支援,尽最大努力减少人员伤亡,为后方救治做好抢救工作。
梁芷得知这个消息自告奋勇要上前线,“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梁叔就你一个女儿,出点意外我没办法和他交待,更何况你才多大!”
“前线那些军人哪个不是父母生的,有的年纪比我还小,不照样上前线吗?”
“梁芷别胡闹!你老老实实呆在后方,前线我去就行。”
梁芷固执己见,标准的朝我和领导敬礼,“梁芷申请参加医疗小队,恳求领导同意。”
我和医疗部队的领导拗不过她,勉强同意她的请求。
前线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眼前路都看不清,躲避敌人的子弹的同时,弯着腰匍匐着在壕沟里寻找伤员。
从死人堆里,翻出还有一口气的伤员。被子弹打穿臂膀,灼伤眼睛都是轻的。
梁芷无所畏惧的穿行在壕沟里,来来往往,丝毫不害怕炮弹的威吓。
“有手榴弹!趴下!”
炮火声太大,梁芷根本听不见,手榴弹如雨般袭来,她依旧不顾生死。
她欣喜的看见不远处壕沟里依靠着一名伤员,跟本没察觉一枚手榴弹落在她身边,“梁芷趴下!”
我尽全力跑向她,手榴弹应声在壕沟里爆炸,尘土飞扬,拦住我的去路。
“梁芷!”我大声呼喊,迟迟没有回应,心情一下落到了冰点,耳朵里全是爆炸的轰鸣声。
许久尘埃落定,梁芷拖着一名受伤的士兵踉跄走来。
她额头上被碎石块砸出个大口子,半张脸全是血,“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