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著氣
當下,易閻撥通了電話
黑夜中,結依身處在一陣迷霧裡,孤身一人,視線望去,周圍都是漆黑一片,安靜的不像話。
愣神之際,迷霧中多許多記憶中熟悉的人,結依想看清大霧裡的人,身體斜傾時,卻令她顫抖的一頓。
媽媽媽、姊姊,還有那些人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
結依雙腳打顫,想要逃,逃離眼前的這些人,但腳卻猶如被鐐銬班鎖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見他們帶著冷漠的眼神緩緩走向自己,而她卻一點退路也沒有
此時,在掙扎之際,遠處出現了林青薇和許銘,甚至還有易閻的身影背對著她,結依宛如看到救命稻草,想要張口呼喚他們,剛開口,可聲音卻如鯁在喉發不出來,即便結依使勁的握住喉嚨,自己就像是啞巴一般,任憑眼淚模糊了視線、拚盡全力,聲音始終傳達不出。
當最不想見的人站在她面前時,能呼喚的三人則消失在迷霧裡。
結依伸在半空中的手無力的垂下來,兩眼空洞的不想面對發生的一切,但命運總是這樣捉弄人,當你想放棄所有的時候,卻又會再給你重重的一刀,讓你知道,就算自己什麼都不要了,別人在精神上也不會放過你,而是會狠狠的擊碎你唯一的自我,讓你趨近於崩潰。
所謂的母親一步步的逼近,還有那些對她露出冷淡甚至殘忍的臉越靠越近,然後一同伸出雙手捏住結依的手臂,在她耳邊低語:「你以為離開了我們就真的解脫了嗎?」
結依害怕的唇部自覺的顫抖,想逃,卻又被一陣力道抓住,又是如惡魔般的話在四周環繞:「逃離了又怎樣,你忘的了過去嗎?」
「我們會一直在你心中像夢魘一樣折磨你,你永遠不會幸福!」
結依無法做出反應,只見他們輕輕一推,腳下一空,身體下垂,落入絕望的黑洞,上方是一雙雙漠視的眼。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結依無力的在心中喃喃
這句話、這個問題,她已經想了很多年也問了很多遍,可時間沒有回覆她的疑問,也沒有治癒自己心中的傷痕,只是又「貼心」為她增添幾副心傷,讓結依根本招架不住。
最後,她不想問了。
深淵如無底洞般看不到盡頭,是要直達地獄嗎?那也太遠了,結依心想著,都有點等累了
她放空自己下墜,眼神空洞無神,弱化感官,好像只要這樣,自己就會消失,那便不再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在黑暗中漸漸迷離,應該很快就能輕鬆了
滴答、滴答。
什麼聲音,結依微微睜眼,似乎是聽到水滴慢慢滴落的聲音,但落在哪呢?明明身體還在往下掉,總不會是回音吧
水滴如眼淚滑過結依的臉龐,她艱難的舉起手摸了摸濕透的臉,是淚嗎?可過了那麼久,剛才的眼淚早乾了,那臉上的水又是怎麼回事?
然後啪搭一聲、兩聲,然後三聲,原來不是淚,而是剛剛聽見的水滴落在臉上的聲音,也許是感覺到了這點,麻痺許久的知覺好像慢慢的活過來。
雖說只是一點點的水滴,但不知怎的,落在臉上有股清涼感,身體好像沒那麼沉重了。
好像不只有水聲,結依依稀間還聽見了說話聲,只是很小很小聲,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感覺是用氣音在說話。她動了動指頭,張了張嘴,讓身體配合著大腦的指令活動,漸漸的,靈魂好像慢慢回歸到實體。
結依想知道身邊的人是誰,眼皮努力的睜開,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沒睜眼,剛剛的那些種種只是一場夢而已,不是真的落入深淵。
她緩緩的睜開雙眼,視線雖模糊,但卻能看見身旁的男人正拿著毛巾輕輕的為自己擦拭臉額頭,還聽見唐燃放低聲音說:「我買了碗粥和小菜,小學妹醒後給她吃點吧,這臉色也太蒼白了。」
然後結依就對上男人的眼睛。
「醒了?」易閻握著毛巾的手頓了頓。
「小學妹你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唐燃關心的問。
結依搖了搖頭,艱難的起身,許是喉嚨還有點痛,她啞著嗓子問:「這裡是醫院?」
「嗯,你發高燒,加上整天沒吃東西,血糖過低暈倒後,易閻抱你來的。」唐燃說明情況。
原來是這樣,結依向他們道謝送自己來醫院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問可不可以出院了。
易閻轉頭朝唐燃使了眼色,唐燃明瞭後搔了搔頭:「小學妹你在休息一會,我先去找醫生。」說完,不等結依開口,一溜煙就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只剩結依和易閻兩人,肉眼可見的尷尬。
她偷偷瞄了眼對方,只見易閻用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看著自己,看不透他在想什麼,結依嘗試打破沉悶的氣氛:「學長,你今天為什麼會在老師家附近?」
結依等了許久,易閻也不回答,只是死死的盯著她看,盯的結依都有點心虛,好像犯了什麼錯一樣。
大約過了兩分鐘,易閻長長的嘆了口氣,把唐燃放在桌上的熱粥蓋子打開,舀了一湯匙在結依唇前停下。
「有什麼話等吃飽了再說。」他的口氣不是溝通,而是命令,不容別人置喙。
結依懂他的意思,可是他這是要餵我吃嗎?!
他握著湯匙的手絲毫沒有想將湯匙遞給結依的意思,結依慌張的擺了擺手:「學長,我能自己吃的。」
男人一聽,眼神像是看傻子似的,挑眉:「你能用一只手握住碗,還能用湯匙吃東西?」
結依一愣,仔細一看,自己右手還打著點滴,確實沒法端碗,病房裡也沒桌子,好像真只能讓易閻餵。
明明關係沒那麼近,他卻突然要餵自己,說實在的,還真有點難為情。可看見往常裡神色輕浮,逗人玩的他此時的眼神裡透漏著正經和嚴肅,結依也就不再多想,管他矯不矯情呢,現在她是病人,就應該接受別人給她的善意和幫助,自己胡思亂想的反倒顯得小家子氣。
「那就謝謝學長了。」
不知道是不是易閻曾照顧過別人,感覺他對做這些很熟練,每回都會先吹一吹粥,不燙後再餵給結依,也不會讓粥滴在衣服上,甚至還細心的拿衛生紙給結依擦嘴。
離開家後,這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照顧,以前就算生病發燒,結依也很少讓林青薇他們知道,都是一個人窩在床上,等著感冒好。
他的體貼和心細讓從惡夢中醒來的結依覺得在大雨天裡,心裡好像沒那麼的冷,反而有一絲的溫暖悄然竄進心窩。
但結依卻有一種他心情不好的感覺
幽暗的黑眸似是壓著一股怒氣,臉也是陰暗陰暗的,像是等著爆發的火山。
過了十五分鐘,終於把那一大碗熱粥給喝完了,易閻倒了杯溫水給她,結依看著他好像有許多問題,他率先開口:「老頭子打給你後,又打給我,說你聲音聽起來怪奇怪,要我來找你。我在老頭家看到你的袋子,但沒見你在屋子,才出來找。」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易閻會出現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