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妈妈好年轻
沈月竹决定，以后她再也不来学校食堂吃饭了。
等她读了大学，离开这座城市，就可以离这些并不想见到的人远远的，那时一切应该会好很多。
放学后，沈月竹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别墅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老公，你看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让人家转正嘛？”
听到这话，刚迈进门的脚又缩了回来。
沈月竹叹了口气，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她知道沈卫廷会在今天回来，还会带着他那个怀孕三个月的情人乔妤，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还没走到院门口，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奚落：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家的大小姐三过家门而不入啊。”
沈月竹听到乔妤的话，后背一僵，就连身上穿着的厚厚的羽绒服都瞬间变得笔挺。
她转过身来，看着乔妤面无表情地说道：
“乔姨，我刚刚收到同学的短信，说有事找我，我先失陪了。”
沈月竹淡淡地看着她，心里倍感凄凉，这里虽然是她的家，却没人愿意给她一分关心。
无论她在学校里成绩有多好，沈卫廷从没夸奖过她，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情人还有她肚子里那个没多大的胎儿。
无论她表现得多么乖巧，袁静怡都视而不见，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生死未卜的妹妹。
“哟，这是瞧见我来了，想要眼不见心不烦？”
乔妤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她一句，转头看向里面红木春秋椅上坐着的男人道：
“老公，你看人家多可怜啊，在这个家里，谁都能欺负人家。”
沈月竹没理会她的话，转过头继续往院门的方向走去。
她的手刚刚摸上才被她插上不久的门栓，就听到沈卫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出来：
“马上就是成年人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沈月竹的手抓住铁管，用力地握了一下，冰凉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阵冷颤，寒意瞬间透过皮肤传到了掌心里。
她不情不愿地收回手，放进口袋里，攥成拳头：“爸爸，我同学有事找我，我得出去一趟。”
“我说的是这个吗？回家之后难道不该跟长辈问个好吗？”
沈卫廷的声音越发地阴沉了起来，她知道，他就要发怒了。
沈月竹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听到舌头舔舐嘴唇的声音。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直视沈卫廷的眼睛，说道：
“爸爸好，乔姨好，我同学找我有事，我先出去啦！”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焦虑袭来，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她甚至开始担心，下一秒自己会不会掏出背包里的小刀，往自己的手腕上割。
她突然很想知道，那时候她自杀了，他有没有为她难过一点。
她的那个一年也回不来两次的妈妈，有没有为这么多年对她的忽视，后悔一下？
哪怕一下？
沈卫廷看着她，显然还在气头上，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沈月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沈月竹，你怎么还没出门？大家都在等你去排练呢！”
听到这句话，沈月竹心里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
她转过头去，看到卓苒正微笑着看着她，他的手正按在大门的圆形铁球上，催促她快点开门：
“快点，再不去他们就走了！”沈月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排练，怎么她不知道？
卓苒没给她解释，只是微笑着看向站在别墅门口的男人，大声道：
“叔叔，阿姨，沈月竹忘了今天要彩排，刚刚我给她发信息，见她一直不回，就过来找她了。”
说着趁沈月竹打开别墅大门的一瞬间，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拉，同时还不忘跟沈卫廷道别：
“叔叔，阿姨再见，等我们彩排完，我会送她回来的。”
然后他拉着沈月竹，一溜烟地朝别墅区的外面跑去。
两人一路跑到马路边，沈月竹双手按在膝盖上，喘着气扭头看向卓苒道：
“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卓苒累得气喘吁吁，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回答道：
“去彩排呀，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彩排吗？”
沈月竹瞪大了眼睛，“什么彩排？最近应该没有活动吧？”
卓苒神秘一笑，“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强行压下有些不太匀称的气息，他一脸淡定地回答，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沈月竹坐了上去。
沈月竹被卓苒带到了一个音乐酒吧里。因为两人都还是未成年，所以卓苒只给沈月竹点了一杯橙汁，自己则喝着一杯无酒精的鸡尾酒。
他看着沈月竹，开口道：“你妈妈好年轻。”
他一眼看去，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也就二十几岁吧，怎么沈月竹会有这么年轻的母亲。
“她不是我妈，是我爸的……”
沈月竹的话还没说完，卓苒就明白了，他自己的妈妈也被说成是卓彦森的情妇，因此才有的他。
虽然他是长房长孙，却并不被人认可。
因为他是卓彦森的私生子。
而此刻家族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卓彦森却直接将他送到b城，并不想他参与其中，
前世他以为他们这么做，只因为他们把他当做一颗弃子，也自暴自弃过，直到后来才明白父亲的苦心。
“那你妈妈呢？她能接受你爸爸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卓苒的目光转向吧台，酒保正上下翻飞地调酒，冰块撞击不锈钢杯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听着很是悦耳。
沈月竹沉默片刻，将目光移到吧台的桌面上，手指在圆锥形的玻璃杯上按压着，留下几道白色的痕迹：
“她在寻人，找我妹妹。”
这些话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她觉得，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有自己最懂，就算说给别人听，也不过是给人家增添点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而且，这些谈资还会被传来传去，越传越离谱，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说的是自己了。所以，说出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