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娇弱公主深陷修罗场25
殿门打开,复又阖上。
殷玉手提宫灯,看着那道桃红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玉奴,你跟了公主多久了?”李公公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少年阴柔的面庞一半覆在阴影里,说:“一年,两年……幸得公主垂青,从未对奴生厌。”
“十三公主身边只常伴你一人,想必公主对你也是极其喜爱。”
“不……仅是公主心善而已。”
换做旁人,他兴许早已化作皇权之下的一捧黄土。
*
季嫣没有提灯,是怕有光亮在,皇兄会将她认出。
铜盆里有井水,九皇兄额上也敷着被井水打湿的巾帕。
季嫣伸手把帕子取了下来,放在水里浸了一遍,稍微拧干后再重新敷在皇兄的额头上。
他今日没有束发,唇有些干,好像又消瘦了些。
季嫣觉得他该要喝一点水,但皇兄还在睡梦里,他这两天应该难得能睡一个安稳觉,季嫣不想吵醒他,只想等他醒来再提醒他喝水。
届时皇兄若是清醒了,询问她为何是这副打扮,她也已经想好了说辞,若是皇兄并不清醒,把她误认成了媚媚,那她便顺水推舟假扮一回媚媚,若皇兄能够有所好转,她日后多扮几回也无妨。
她静静守在一旁,不知道守了有多久,帕子也换了好几回,皇兄还没有醒,若是平时她该回去了,只是这两日皇兄身体不适,她实在放心不下,便没有离开。
不多时又泛起一阵困意,季嫣拿来一只软枕垫在身下,坐下来,手臂压在榻上,脸颊枕上去,先是看了会儿九皇兄,最后实在太困,便闭上了眼睛小憩。
后来惊醒,是听见了皇兄梦呓,嗓音沙哑地唤着“媚媚”。
季嫣撑起了身体,不敢乱来,待皇兄平复下来后,才伸手去取他额上的巾帕,丢进了铜盆里,又拿手心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好像没那么烫了。
她打算收回手,可刚准备抽离时,整个手掌都被握住。
裴砚之将她的手掌攥在手心,他掌心极烫,像冬日的暖手炉。
“皇……”季嫣张了张唇,刚发出一个音节,声音便止住,她差点忘记了要假扮媚媚的事,此刻生生按捺住了说话的冲动。
她把眼帘垂低了些,没有开口说话。
“妹妹,你来看我了。”
裴砚之的声音沙哑,可季嫣莫名就是能从他声音里听出来一丝欢愉。
同时,她有点紧张。假扮媚媚说起来很容易,可真正面对九皇兄的时候,她总觉得处处都是破绽,皇兄一定能看出来端倪,到时候或许会笑她愚笨,竟能想到如此幼稚的法子。
“为何不抬头?”他攥着她掌心的手,力道稍微放松了些,声音显得柔和,“你弃了我许久,如今又来看我,是在可怜我吗?”
没有。
季嫣无声地说出口,同时对他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媚媚是怎么看待的九皇兄,但于她而言,她来冷宫看望九皇兄,同情只占少数,更多的是她自己也想来。
九皇兄之于她,是如胞兄一般的存在,只有在九皇兄这里,她才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说话也无需斟酌再三,因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是好是坏,九皇兄都总会予她包容。
裴砚之见状,唇角微微上扬,“为何也不说话?”
季嫣没敢开口,怕她发出声音后,便会被九皇兄识出。
裴砚之道:“是担心我责怪你么?”
“妹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哪怕你今后都不再来看我,我也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
季嫣垂眸,这些话都是对媚媚说的,皇兄喜爱她胜过自己,宁愿自己放手,也不愿意勉强她。
“没关系,你不想说便不说,兴许连此刻见到你都只是一场幻梦,倘若这真的是梦,也极好,我便能自私一回,欺负你一次。”
季嫣安静听着,没有说话,手仍旧被他握在掌心,皇兄身上的温度从指间传来,几乎也快将她蒸熟了。
他的这些话,是情话么?她似乎不该听的。
她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又听裴砚之说:“妹妹,我不求别的,今夜你陪我一回,陪我睡一觉可好?”
季嫣傻眼。
睡、睡一觉?
不等她回答,裴砚之忽地起身将她抱上榻,季嫣来不及遮掩面容,不过好在九皇兄把她抱上榻后,就将她揉入了怀里,她脸颊埋在他的胸膛处,也不用担心会露馅。
季嫣刚放松下来,就又感受到九皇兄的手指在她发间轻抚,她脊背绷紧,不敢动。
裴砚之笑了笑:“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一点。”
季嫣放松不了,她不清楚九皇兄和媚媚之间发展到了哪种地步,万一他们已经越过雷池……那她就绝不能再继续演下去了。
现在也很危险,她思来想去,终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问:“只是睡觉吗?”
她声音闷闷的,故意说得含混不清,皇兄应该听不出来是她。
裴砚之却突然安静下来,许久没有做出回应,久到季嫣忍不住怀疑,皇兄其实已经发现是她了,此刻兴许是愤怒,或是不堪,不堪于让她窥知了他对媚媚的心意。
但季嫣设想的糟糕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裴砚之说:“嗯,只是睡觉。”
他抱紧了她,下颌抵住她的发顶,向她承诺,“不做别的。”
季嫣闻言抿了抿唇,心中还有些犹豫,真的要陪皇兄睡一觉吗?这样做或许是错的,可如果她今夜拒绝了他,皇兄的心疾又会不会因此加重?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裴砚之头微微低下来,干燥的唇轻轻在她头顶压了一下,声音哑道:“别乱想,睡吧,妹妹。”
季嫣僵住,内心却也在渐渐平静下来。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季嫣已经不记得了,但天没亮时,她突然惊醒,顿了顿,把压在腰间的手臂移到了一旁,坐起身发了会儿呆。
直到天已露白,她整个人才好像清醒过来,心中顿感荒谬,没有看皇兄一眼,仓促从榻上下来,衣冠不整地跑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