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铃铛
在一片黑暗中，绫人疲惫地弯腰扶着膝盖，迎击使徒的时候他被迫启动了十号机的战斗模式，先前朗基努斯长枪造成的灵魂损伤还未恢复就被继续用作强度更大的战斗，虽然有明日香的帮助，然而绫人的体力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透支了。
常戴的目镜被扔在了地上，绫人紧闭着双眼十分吃力地喘息着，身上散发的白光也忽明忽暗。
“新的身体还是无法好好适应吗？”seele-02出现在绫人背后。
“劳驾，给我把椅子。”
只见一把凳子从地下升起正好到达绫人屁股的高度，绫人急忙坐下舒了口气，他将额前湿漉漉的短刘海撩开。
“我有些怀念当备用驾驶员的时光，也许当个人类也还算不错。”绫人仿佛想起了什么，轻声地笑了。
“人类？这种行将就木的生物？”seele-03的语气透露着不满。绫人也懒得反驳，毕竟委员会的这帮老头自己就个个不是人样，他们的灵魂早就已经数字化储存在了特质的容器中。
“当初允许你参加刚尼尔计划，可不是让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的。”seele-05不满地说道。
“请你解释一下。”seele-04细长的声调突兀地插了进来，绫人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委员会里的老人就属四号最为阴险。
“你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第二适任者？”
果然是个棘手的问题，绫人表面佯装镇定地在喘气，脑海里早已急剧地思索起问题的答案。
“莫非在这短短两次的见面中你就对她产生了感情？”seele-05出现在了绫人的面前，一副审视的样子。
绫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可能是经历类似的原因，换谁都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被使徒占据。”绫人推测道。
“可悲的人类，看到与自己经历相同的同类便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seele-03感叹道，他随即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第二适任者是第一个自然和使徒进行融合并存活下来的样本，早知如此的话。。。”
“我们也无需制定刚尼尔计划了，只要稳步按照剧本走就好。”seele-02冷冰冰地评论道。
可见在这些老人眼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补完计划。他们对绫人身体上的损伤完全视而不见，仿佛他只是一个可以随手丢弃的工具。
绫人气恼地挑起了眉毛，自己本就是刚尼尔计划的产物，老人们这么说简直就是在羞辱自己。
“那个男人碇源堂，我们会在不久后把他放回来，毕竟暂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来执行补完计划。”seele-01的出现填补了空缺的位置。
“在此之前，初号机必须被封印，我们无法再容忍超出剧本外的内容。必须在那个男人的脖子系上铃铛。”
“问题是，他会安心地把脖子伸过来给你挂铃铛吗？”seele-04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仿佛整个委员会里只有他有胆量出言调侃一号。
“现在的nerv只有一台eva，而这台eva就是最好的铃铛。”
绫人再度挑起了眉毛，那自己是什么？
“既然如此，我先行告退。”绫人从地上捡起目镜后消失不见。
然而石碑却没有消失，seele-01好像还有话说。
“备用驾驶员的人选物色一下，等到三号没用了就处理掉。”
绫人走出偌大的房间后体力显然已经达到极限，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从口袋里摸出一个mp3，随手按下一个键，悠扬的thanatos在走廊里回响，然而不同于上次的小提琴版，这次是管弦乐版本。夜晚的空中亮起了点点红光，一架开着夜航灯的飞机掠过第三新东京市上空。
“希望下一个使徒可以晚点再来。”
绫人默默祈祷道，他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补完计划他也不是完全相信，总觉得人类以灭亡的代价获得永生这个命题就不是十分靠谱，但是seele给了他驾驶员的资格，他就必须效忠于委员会，然而他却对那帮老头作了相当程度的保留。
他是为了自己而战斗，能依靠自己高超的战斗技巧将敌人一个接着一个打倒并从其中获得成就感，这就是绫人值得骄傲的资本。
单单就这点来说，他和明日香很像。
他步履蹒跚地来到了nerv的餐厅，此时已是深夜，他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即使是和使徒融合的人也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他随意地往盘子里夹了些菜就坐到位子上吃了起来，不远处的蓝色眼眸则紧紧盯着他。
那么晚了明日香为什么会出现在餐厅呢？
原来明日香之前的一日三餐都由真嗣负责，现在真嗣不知所踪，她的伙食就断顿了。虽然她自己也可以动手做饭，但是近来的一连串打击让她心烦意乱。
律子的话颠覆了明日香对于绫人的认知，原本明日香以为绫人只是又一个靠着关系上位的驾驶员，但是没想到绫人却一步步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甚至不惜做出巨大牺牲来获得适任者的资格。
早上的战斗中，她从神经联结里感受到了绫人为自身而战的自信，而明日香自己的自信建立在他人对她的认可上。没有他人的认可她的自信心便会跌至谷底，这就是她驾驶eva的原因，做一名万众敬仰的精英，然而现在她连自己驾驶员的资格是否还能保住都还是未知数。
“要是那时候笨蛋真嗣来救我的话，哪怕他主动一点点。。。“
明日香愤怒地一拳锤在桌子上，可见在三号机的事情上，她对真嗣的见死不救尤为在意，不料这一拳惊动了在吃饭的绫人。
绫人嘴里叼着苏子叶和萝卜丝一脸错愕地望着明日香，明日香也瞪大了眼睛，哪有人会把萝卜丝和苏子叶当饭吃的？！萝卜丝和苏子叶就是在买寿司时陪衬在旁边的两样东西，一般人几乎不会去注意这些东西，然而绫人一副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个人的口味也太差了点吧！明日香心里呐喊道。
眼看自己被发现了，明日香索性直接走到绫人面前，坐在了对面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绫人依旧饶有兴致地嚼着苏子叶。
只见明日香突然俯下身子摘掉了绫人的目镜。
“啪唧！”mp3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绫人猩红色的双眼暴露在明日香眼前。
“你这是做什么？”绫人恼火地望向明日香，然而他无法再从盘子里夹起菜。
“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这个？”明日香直接了当地问道。
“你被使徒侵蚀了的眼睛看得见东西吗？”绫人推开盘子反问道。
明日香没理他，自顾自地闭着右眼戴上目镜，只见目镜里赫然显示出绫人的名字，十号机方位，精神污染指数，以及不知道记录什么的天数，现在显示着2天。
明日香摘下目镜，故意没看向绫人。
“我看得见你。”绫人笑了笑。
“我的眼睛对使徒以及类使徒的生物都有反应。”
绫人伸出手，明日香听到类使徒的字眼后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现在可以把我的目镜还给我了吗？”
“不行。”明日香很干脆地拒绝道。
“为什么？”
“告诉我那个笨蛋在哪里。”
“哪个笨蛋？”
“笨蛋当然指的就是笨蛋真嗣。你是笨蛋吗！”明日香双手叉腰绕口令一般说道。
绫人叹了口气，仿佛他对明日香的问题早有预见。
“如果你了解真相后又暴走了我可管不了你。”
“我知道。”明日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站起身，把目镜扣在了绫人的头上。“带路吧。”
“你扣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