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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丑引人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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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次择选弟子一事,全是他暗中安排好了的。

    那日救下杨晋一之后,他并没有打算将对方带回宗门,只是一路上心中想着事情,将腋下的杨晋一完全忘在了一边。到青竹山山脚的时候,又发现杨晋一中了毒宫的毒,这才怜悯他将他带上山来救治。后来之所以又要决定收杨晋一入宗,也不过是祝宛如给他出的一个主意。

    妻子之所以建议收下他,倒不是看中了杨晋一什么,而是莫崖想让几位长老眼前一亮,就离不开资质平平的杨晋一的衬托,也就是说,杨晋一今日去议事殿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莫崖作衬托,做那红花下的绿叶,且杨晋一表现的越是笨拙,越是出糗,对莫崖进入正元峰一事就越是有利,也对叶一城的安排越是有利。

    当然,即使没有他杨晋一,对莫崖这次入宗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任何事情一旦有了对比,好东西的优势就将被无限放大,做选择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将全部的心思都放上去了。

    现下如他们夫妇二人所愿,莫崖成功进入正元峰,但杨晋一却没人收留,只能硬着头皮纳入朴混峰了。

    朴混峰上的弟子,都是叶一城精挑细选的尖苗儿,天赋资质,无一不是超群异禀,根本不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要差。现如今,各峰上百花齐放,相互之间的竞争相当激烈,朴混峰陡然收下这么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弟子,于朴混峰的实力上来说,那是大打了折扣。

    当然,并非所有资质平凡的人终其一生也一无所成。江湖上确实也有资质驽钝者,在经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努力后,最终突破桎梏,化茧为蝶的事例,比如说般若寺四大神僧的净空大师。

    净空在被空明收留时,连话都不会说,之后经过长久修行,进步也是奇缓,百年后,和他一同辈的弟子早就是寺里的中流砥柱,他的实力却勉强达到了寺里中等水平,就连空明也觉得他的修为到此为止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日他突然大彻大悟,突破桎梏,实力井喷式的增长,一跃成为现如今在江湖上名声赫赫的四大神僧之一。

    不过这样的例子,毕竟都在少数,能吃下他们苦头的人,天下寥寥数几。但既然在人前收下了杨晋一,那叶一城就决不能放弃这个弟子,就算不是为了杨晋一,为了他自己一宗之主的威望,也必须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再说,资质差点不打紧,峰上毕竟不差他这一个两个,只要人品没有问题,一生庸碌无为也无所谓,他这个做宗主的保准也不能饿死了对方,就算日后让他去劈柴烧火,帮厨做饭,也是有能用得到他的地方。

    不过在这一切之前,自己绝不能否认了杨晋一修行的道路。他还是要尝试着引导他哩,万一这小子是净空那样的人物嘞?叶一城远在还是剑宗弟子的时候,就一直坚持“事在人为”的道理,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只要足够坚持和努力,总有一天能有所收获,这个收获或多或少,但总归是没有安于天命,那就已经成功了。

    所以他现在对待杨晋一,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身旁的小女儿叶灵珊一直把玩着桌上的那条木项链,她觉得样式非常好看,便将项链拿到手里把玩,惹得叶云珊和凌白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爹,这块破木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叶灵珊忽然举着项链问道。

    “这可不是木头,这是琥灵石。”

    凌白和叶云珊二人面露惊容之色,他们听说过琥灵石,也知道这东西的稀珍程度,但没想到眼前这串项链竟然就是琥灵石,实在让两人眼红。叶灵珊没听说过这东西,更不知这东西的珍贵,疑惑道:“琥灵石?这分明是块木头。”她用纤细的手指对着木牌弹了弹。

    祝宛如摇头笑道:“琥灵木是南疆火阳洞的宝物。据传是火精吞噬的琥珀又排出体外之后而形成的灵石。这东西可以驱邪避鬼,滋养元神,也可避火,是魔教妖焰谷最想得到的材料。这东西属于江湖上顶尖灵石,和黎山黎族的玉脂璃木盒并称为南疆二宝,都是极为珍贵的宝贝。”

    叶灵珊听完之后,犹豫着将手中的琥灵石放下,撇着嘴道:“娘的意思,这是……是火精的粪便?”得到祝宛如的确定之后,她将手在衣服上使劲揩了几下,一脸嫌弃地将琥灵木丢在桌上。

    叶一城哼了一声,道:“火精乃上古异兽。这异兽全身上下都是异宝,你以为是粪便,在别人眼里,那可是能豁出性命去抢夺的东西。”他将琥灵石项链拿在手中,指着正面刻着的一个符号道:“这刻着的是南疆火阳洞的旗标,背面一个南疆的‘吴’字,想必这是火阳洞势力庞大的吴氏一脉的物品。”他将琥灵石拿在手中,对杨晋一道:“按说这本是属于你的东西,且这东西常年佩戴,有助于个人的修行,但你现在年纪尚浅,我担心如此珍贵之物放在你身上也不安全。待你长大,为师便将他还给你,在此之前,决不能和任何人提及这东西。”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却是瞪着叶灵珊。

    叶灵珊皱眉,略显委屈道:“爹,您老人家瞧我做什么呀,我可对这东西不感兴趣,怎会和别人提起?”

    “你这女子最好别和外人提起,免得日后给我们招来麻烦。”

    杨晋一得知师父叶一城要给自己保管琥灵石项链,自然不敢反对,且听他的话,似乎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琥灵石,只怕还会惹来一堆麻烦,只得点头道是。

    叶一城又对凌白道:“去给你小师弟安排住宿,明天早上和大家一起到这里来做功课。”

    “我领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他和长珀他们住在一间寝舍。”

    叶一城似是对自己这位大弟子的周到安排感到非常满意,他沉吟着点头,正要在说话,却听叶灵珊道:“爹,小师弟是不是可以走啦?”

    他皱着眉望着叶灵珊,道:“你要做什么?”

    “我带他去他的寝舍呀,这样大师兄就能陪你们多说一会儿话了。你下山的这些天,姐姐和大师兄可是想你的很哩。”

    凌白被叶灵珊这么一说,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姐姐叶云珊脸上更是一热,整个人脸红得像两瓣儿枣皮一般。是的,这两位年轻人在叶一城下山的这段时间里,心中很是焦急。前不久,在叶一城下山的时候,似是隐晦的同意了凌白和叶云珊成婚一事,只是那日他匆匆下山,没能来得及细说,教两个年轻人心心念念,时间一长,甚至还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因为叶云珊和其他女弟子一起住在弟子寝舍,这段时日凌白只能向和师父师娘住在一起的小师妹“行贿”,想让她从师娘祝宛如那里探取一些关于师父何时回山的消息。奈何小师妹总是回他说过两天过两天,结果一等再等,等了足足三个月。其实,关于他和叶云珊的事,师娘已是默许了,但师父没给俩人准确的回话,祝宛如也不敢轻易开口应允二人的好事。两人好不容易等叶一城回山,他却直接去了剑冢峰找成师伯,在剑冢峰上一呆又是十多天,直到前天,师父才从剑冢峰上回来,而关于自己和叶云珊成婚的事情,这才算是有机会接受叶一城的意见了。

    “人小鬼大。”叶一城瞪了她一眼。

    祝宛如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眼里尽是疼爱之色。

    叶灵珊不再理他,看向自己的姐姐时,发现姐姐望着她的眼神埋怨中带着一丝感激。埋怨是因为她当着这好几个人的面将二人的事情说出口,让她感到一丝羞怯;感激是因为从先前到现在这么久,自己和凌白都不知道怎么向爹爹启齿,现在总算教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替自己说了。

    叶灵珊冲对方扮个鬼脸吐吐舌头,奔到杨晋一身旁,将他拉起就向外奔去。

    练功堂外,长珀三人见杨晋一和叶灵珊出来,凑上前疑惑道:“怎么样?没成吗?”

    叶灵珊道:“当然成了。只是爹省去了那些繁琐的拜师程序。”

    三人一脸羡慕地看着杨晋一,刘扶苏道:“你运气真好。师兄我当年拜师,练功堂坐满了整个朴混峰的弟子,我在众人面前跪了一个多时辰,跪得我腰酸背痛才算拜成。你倒好,三言两语就出来了。”

    杨晋一却不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好,相反,他觉得自己的拜师仪式如此简单,全因为自己的资质不够出众,没有让师父引起重视。倘若自己足够惹人注目,只怕师父也会召集整座朴混峰上的弟子来参加自己的拜师仪式,再好生给大家介绍介绍自己,可现在自己虽然拜了师,朴混峰上知道自己的人却没几个。他心中叹息一口,自己现在这般处境,怪不得旁边任何人。他相信自己足够努力,或许就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尤其是要让他的师父叶一城对自己刮目相看。

    然而杨晋一有所不知,当年刘扶苏上山拜师,峰上之所以搞得“隆重”,全因他身份特殊——这刘扶苏乃沧州钟山白龙阁的二公子。

    白龙阁,沧州钟山一个专门搜集天下情报的门派,是正教人或许天下事的重要信息源头。这一派的人虽然在修行上没有什么建树,但获取五湖四海的情报手段却是厉害的紧,中原各大门派都对他们客客气气,在江湖上的地位一点儿也不输当今天下的四大门派。刘扶苏在家中排行老二,他不喜束缚,他爹刘占青打算让他帮助其大哥刘扶勤打理白龙阁,他坚决不干,一个人偷偷跑到剑宗去拜师学艺。白龙阁的少公子要来拜师自然算得上是一件大事,等叶一城将消息送回白龙阁,他爹和一众家仆大包小包地给他带了好些生活事物来,结果叶一城一件也不让带上山,所有东西都从简,和山上其他弟子一般不允许搞特殊。拜师那日,叶一城特意搞得既庄严又正式,就是要让刘占青明白,他儿子一旦进了剑宗门,往后就是剑宗人,往后坚决不允许在剑宗搞个人特殊化,一切吃穿住行,都要按照剑宗的标准和规矩来。

    肖玉上前搂住杨晋一的肩头,“走,师兄几个带你去看看咱们的‘老巢’。”说罢,几人哈哈一笑,一起往弟子寝舍去了。

    几人去领了干净的床褥、被子和枕头,领杨晋一来到寝舍后,杨晋一发现大家睡觉的地方是一排足以容下七八人的大通铺。长珀三人进屋后,将各自的床褥向里移了一个位置,留出靠近门口窗子旁的一个床位,在那里为杨晋一铺上了床位,说他年纪小,晚上起夜多,睡门口方便一些。叶灵珊则将自己身上的香包摘下送给杨晋一,因为她听杨晋一说这香包的味道和他娘身上的那个香包味道一模一样,她便要摘下送给他,让他将香包放在枕边,还说等他睡着以后,说不定就能梦见自己的娘亲。

    杨晋一被几人关心惹得鼻尖发酸,长珀见他眼里噙满泪水,作势又要哭将出来,伸手揉着他的脑袋,道:“小师弟,咱们男子汉,可不相信眼泪嘞。”

    刘扶苏和肖玉二人也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刘扶苏笑道:“没错,小师弟,以后咱们哥四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这话忽然让杨晋一想起重伤时的乌鸦道长,那会儿道长也说过这句话,一时间心中情绪复杂,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嘴里一边应声答应几人,泪水一边顺着脸颊哗啦啦地淌了下来。

    这时候有人在寝舍外扣了三下门。几人刚刚抬头,四个和长珀一般高矮的少年推门而入,为首那少年嘴角微斜,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进屋后也不和大伙儿打招呼,目光四处搜寻,最终落在了几人身后的杨晋一身上。

    “这位就是师父今天收上山的师弟吗?”那人边说边朝着杨晋一走来。

    杨晋一见他额角有一片青乌,嘴里牙齿也落了半颗,心中知道这便是长珀师兄先前提及的南宫克了。

    “师弟有事吗?”长珀同样似笑非笑道。

    南宫克啊了一声,摇头道:“也没什么事。我听说师父今天收了位新弟子,特意过来瞧瞧是什么人物。”他上下打量杨晋一,摇着头,道:“听说这小在在议事殿出了大丑,很让我们朴混峰丢脸呐,现在看来,他呆头呆脑的,难怪不得会丢咱们朴混峰的脸。”

    叶灵珊皱着眉头,叫道:“你出去,出去。”说着上前推搡着南宫克,想让他退出寝舍去。

    南宫克兀自不动,笑着对叶灵珊道:“小师妹,作师兄的还不是为了咱们朴混峰着想?这小子丢了脸,不就是咱们师父丢了脸吗?”他用手指刮了一下叶灵珊的鼻梁。

    叶灵珊痛得倒吸一口气,揉着鼻子指着南宫克道:“你再不出去,我就告诉爹,让他好好收拾你。”

    长珀诶了一声,将她拦住,道:“小师妹,这样的小事怎敢劳烦师父。”他向前迈出一步,抵在南宫克身前,故作关切道:“南宫师弟,你的牙……能接上吗?”他的实力说起来始终还是要强过南宫克的,所以并不害怕这家伙会在自己面前造次。

    南宫克眼角抽搐,嘴里有话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挤出一丝笑意,道:“如此小伤,何足挂齿?”

    “是呀是呀,鼻青脸肿就是蚊子咬,断了牙齿不过是小伤,只要不让人笑话,断胳膊断腿也是小伤。”刘扶苏侧着身也不看他,似乎这话是在跟别人说一样。

    “你说什么?”和南宫克一间寝舍的另外三人面色不善地瞪着刘扶苏。

    刘扶苏撇撇嘴,斜着眼看着那三人,道:“怎么?几位想跟我切磋切磋?明儿个擂台上见?”

    刘扶苏和肖玉二人,除过打不过南宫克之外,南宫克寝舍的其他人他二人还不放在眼里。南宫克打得过刘扶苏和肖玉二人,却唯独打不赢长珀,是以这几年,年轻弟子之中的争执,多发生在他们这两间寝舍里,一来南宫克不服气,二来长珀三人又经常招惹他。

    其实比武切磋,在实力相当的人之间,受点皮肉伤在所难免,就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能被人打断牙齿的事情那也是在生死仇敌之间,同门师兄弟间是不会下如此重的手的,只不过今日长珀和南宫克切磋,这南宫克胜欲太强,不顾后果,在将长珀的手挡下后,竟然使了“小月擒拿手”里的“神凰衔枝”,险些瘸断了长珀的手指,不然他长珀又怎会下如此重手,敲断了他一颗门牙呢?

    断牙的这件事于南宫克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只是此人善于隐忍,待得时机成熟,他报仇的手段,却又要比对方狠上数倍不止。

    南宫克盯着刘扶苏,冷冷道:“我劝你用心修炼,五年后的比选大会,你要是丢了朴混峰的脸,我对你绝不客气。”

    刘扶苏嘴巴一撇,对南宫克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只要长珀一天能将南宫克压制住,刘扶苏倒也不必担心这家伙要收拾自己了。他身旁的肖玉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输了,有什么丢人?如果丢人,你这两年在师兄面前可丢过太多人了。”

    南宫克听完竟然也不生气,他嘿嘿冷笑,道:“不出两年,今天断牙的仇,我就要报回来,到时候……”他又笑两声,瞥了一眼叶灵珊,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随后指着几人身后的杨晋一道:“你也一样,再给我们朴混峰丢脸,休怪我这个做师兄的对你不客气。”

    杨晋一见他模样有点凶恶,心中有些害怕,躲在长珀身后不敢发声。

    南宫克的下马威着实让长珀感到无奈,他摇头苦笑,一言不发地将左手自袖间倏地伸出,一招“游龙戏珠”,作势就要去擒南宫克伸在半空中的右手手腕,后者右手连翻,手臂急缩,同时手指成簇,朝着长珀的手背急点而去,好似仙鹤斗蛇,险象迭生。然而,长珀手臂忽左忽右,袖风呼呼,整条胳膊好似一条真龙,于半空中绕着圈儿咬向对方的手腕,南宫克点了数次没能点中长珀,自己的手腕还险些多次被对方抓住,心中又惊又怒,急急向后跳开,不敢再拆招。

    长珀仍然站在原地,脚步未挪分毫,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南宫克。刘扶苏忽然抬起手在半空中直挥,捏着鼻子,夹着声音道:“有些人的屁放完了吗?放完了赶紧出去咯。”

    南宫克知道自己再在里面呆着,只怕又要和长珀打起来,但现在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他们自己,小不忍则吃大亏,当即冷哼一声,嘴角像先前进来时那般斜了斜,朝长珀抱拳作揖,领着三位师弟退出了寝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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