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若是吃罪,我一人担着
将咸阳传来的行文递给蒙恬,黄品轻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月氏的反应,或者说是月底氏人的强硬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个什么毕勒葛气急败坏没什么意外。
但塔米稚可是见过秦军的战力。
可在咸阳宫却依旧表现出于月氏成为大秦属国的抗拒。
这意味着作为诱饵的一系列援助,不能轻易地给出去。
如果还按原来的谋划那样去做,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真便宜了月氏人不说,大秦还会被月氏人骂成傻子。
政哥显然是看出了这个问题。
而采取的解决办法也十分干脆,直接将人给支到了他这来。
黄品对政哥的这个决定倒是没什么不满或是抗拒。
毕竟谋划月氏的构想是他提出来的,具体的一些手段也是他给的。
现在事情卡壳,让他处理或是收尾是应有之义。
但问题是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蒙恬的突然到来就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然这个时候他跟王昂已经都转悠到卑移山以西去了。
而眼下不但说服售卖搪瓷的问题没解决,又要接手解决月氏人不上钩这个棘手问题。
不但很多事情又要往后拖延,眼前的两桩事如果仔细琢磨琢磨,其实可以合并为一件事。
想让月氏心甘情愿的吞下带钩饵料,势必要先抽一巴掌过去。
虽说这一巴掌未必就一定要抽在月氏人的脸上,可以选择杀鸡儆猴抽在卑移山的某个胡部脸上。
可不管抽谁,终归是要挥巴掌抽出去。
而抽巴掌也是个力气活。
而动力气就意味着有损耗。
而靠战阵缴获弥补损耗,又永远都是个未知数。
并且还很容易使其他的胡部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最为稳妥的就是打完巴掌,立刻给那些胡部嘴里塞进去一颗甜枣。
而最适合做甜枣的,又没什么比得上搪瓷盆。
所以问题绕了了一圈,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这让黄品第一次生出分身乏术之感的同时也极为郁闷。
目光下意识的就挪到持拒绝态度的李信身上。
“你看我作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李信在蒙恬询问出那番话,黄品的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就猜到黄品打算要干什么。
因此李信没在意咸阳给黄品的传信。
而是一直盯着黄品,准备随时揭穿黄品的真正意图。
看到黄品投过来的目光,李信立刻瞪着眼睛先嚷了一句。
顿了顿,李信又指着案几上的搪瓷缸子,极为不满的撇着大嘴道:“你小子现在真是越来越行。
为了达到目的,都开始给我下套子了,你就不觉得亏心?”
“我可是第一个想到商议的人就是您。”
朝着搪瓷缸子同样指了指,黄品十分无语道:“没等我往外掏完您就把我拉到了营帐,这能说是我给您下套子?再者上将军能是轻易被蛊惑之人?”
蒙恬被两人的对话搞得十分疑惑,放下咸阳来的行文,在两人的身上扫了扫道:“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
李信刚想张嘴讲出缘由,却又猛得将话咽了回去,并且露出迟疑的神色,目光扫向在一众将领。
“营帐里的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可避讳的。”
李信这副样子,黄品当然能看出是因为什么。
不过再怎么感动,李信最终的态度还是拒绝。
时间本就不够用,再这样温温吞吞下去,对今后的局势将愈发不利。
而且想要把九原经营起来,唯一的手段就是经商。
经商的拳头产品,又肯定是瓷器与搪瓷制品。
尤其往后大秦的隐患,他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讲私人情谊的时候。
做事必要硬气,甚至要带着点匪气。
不然今后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
因此黄品不打算再征求谁的意见,而是决定必须如此。
既然选择摊牌,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先是主动接了话茬,黄品将手指向搪瓷盆继续道:“我准备对卑移山归附的胡人部族售卖搪瓷。
陇西侯对此有异议,认为这样做是在通敌。”
看到蒙恬与一众将领都陷入惊愕之中,黄品拿起搪瓷盆敲了敲,“这里虽有铁料,可搪瓷远超打碎取铁制兵的价值。”
对众人解释了一句,黄品没再继续纠结是不是通敌上这个话题,而是沉声继续道:“帐里都是经年领兵的好手。
都该知晓能够打胜仗的最大底气从来不是兵力比敌方多出多少。
更不是只要有勇气以及不怕死的决心,就能一定战胜敌人。
而是辎重。
再说得确切些,就是钱财。”
放下搪瓷盆,黄品先扫了扫帐内的众人,随后将目光落到李信身上,沉声继续道:“如今大秦已经一统天下,原来的举国耕战已经适应不了这样漫长的边境线。
大军只要动一动就是要辎重与钱财开路。
离了钱财,九原如何能够快速变得稳固。
离了钱财,北境大军如何能够要挥拳砸出去。
离了钱财,如何能够把握住稍瞬即逝的战机。”
顿了顿,黄品轻叹一声道:将涉将军派来驻守九原。
且我刚从咸阳回来,上将军就带着诸位将军从代郡赶过来。
除了认认我这个后起之辈,旁的缘由在刚过上郡与您相遇后就已经知晓。”
转过身看向蒙恬,黄品脸色凝重的继续道:“任凭匈奴部的再次壮大,就是在将大秦的锐士推向深渊。
因此对于您的打算我很赞同,对您能有这样的打算更是由内而外的感到高兴。
所以在理解您的意思后,生出的第一个心思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出个法子来。”
顿了顿,黄品微微摇头道:“可想把手伸进漠北,把漠北的水给搅浑,没有充足的准备真的难以成事。
而想要有充足的准备,单单靠着朝堂上的调拨,根本难以为继。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他处获取出战所需。”
朝着咸阳传来的行文努努嘴,黄品长叹一声道:“对于月氏的谋划您也清楚。
看过行文您该知道现在岔子就是出在大军还需要再挥一次刀子。
售卖瓷器与搪瓷是势在必行之事。”
略微沉默了一下,黄品对蒙恬与王离和李信分别歉然的笑了笑,随后脸色一正道:“当着诸位将军的面说这些,既算是解释也算是通告,更算是一个见证。
行商之事不管是谁拒绝都没有用。
除非陛下收回赐予我的天子剑。
此外,我会传信咸阳,若因此而落罪,将由我一人承担。”
黄品刚刚还是一副邻家少年郎的模样,可转眼间就变得如此霸道。
让一众将领心头一颤的同时,看向黄品的目光也多了一抹敬佩。
售卖这个什么搪瓷,乍一听好似是真的在通敌。
可仔细想想黄品根本没理由这样做。
此外,单凭这个年岁就能猛然间发出这股气势和这份担当,就值得让人推崇。
而且黄品被始皇帝如此看重,今后根本不存在与他们争功的可能。
反而是他们极有可能与九原这边相互配合着获取更多的功勋。
因此一众将领虽然没开口说什么,但心中或多或少还是赞同黄品所说。
李信知道黄品一旦真正决定要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脸色难看的来回变换了一阵,心中骂了句‘真是个糊涂蛋’,用力跺了跺脚道:“真若是吃罪,我一并担着。
少要说那些打人颜面的话,好似大秦就你一个赤心之人一样。”
蒙恬罕见地与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离对视了一眼。
见王离眼中只有惊讶与疑惑,显然是指望不上开口说些什么。
蒙恬皱着眉头思虑了一下,先下令让一众将领退出营帐,随后目光复杂地看向黄品道:“先不要说什么吃罪不吃罪,更不要拿陛下的赐剑说事。
把你售卖瓷器与搪瓷势在必行的缘由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