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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琵琶催泪 斗蛐蛐胜负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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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毕,贝里太击节叫好道:快哉!快哉!军阵之乐久不闻矣,只是杀伐之气尚差些,再奏一曲,尽兴才好!

    一枝红怀抱琵琶笑道:公子着实怪异,来我这的皆喜靡靡之音,独公子喜戈矛杀伐,平生第一次见,公子莫非怨气冲天,无处排遣?

    贝里太笑道:我有啥怨气,只是耳朵不好,有些背,听不进软绵绵的曲子,慷慨激昂方合我意,姑娘莫要瞎猜!

    一枝红笑道:我亦不喜缠绵之曲,无非你侬我侬,逢场作戏,早前曾在教坊习得一曲,名赤色满天,取意上古修罗大战帝释天之事,格调激扬,悲壮雄浑,有词有曲,小女子稍做修改,平日闲时自娱自乐,从未弹于席间,今公子想听,正好献丑了。

    贝里太道:好!洗耳恭听!

    一枝红拧紧琴弦,挥指复弹一曲,边弹边唱,乍听果然不同凡响:

    急急切切秋风至,万叶凋零悲凉意。

    男儿从军女送别,长亭凄凄空垂泣。

    征途漫漫无尽头,不知何时望希冀。

    帝释惹恼阿修罗,三十三天誓血洗。

    军营操练白日苦,夜黑沉沉难目闭。

    辗转反侧更漏残,长吁短叹似蝼蚁。

    划然轩昂雄鸡鸣,鼓角声声地天地。

    军阵如云列山前,甲光鳞鳞似潮至。

    龙吟虎啸敌胆寒,铁骑星驰尘遮日。

    短兵相接争斗酣,慷慨赴死真勇士。

    惨呼哀嚎不忍闻,刀光剑影尽杀气。

    成败唯见尸遍野,甘露岂关走卒事。

    胜负反覆弹指间,修罗场上不由己。

    血肉之躯哪勘斫,孰生铜头与铁臂。

    斗兵渐稀马亦倦,暮色垂垂笼千里。

    忽闻鸣金收兵令,且战且退心暗喜。

    今日得生今日生,明日得死明日死。

    追兵不舍索命急,慌不择路速逃逸!

    自知生死一线悬,未料伏兵四处起。

    抖擞精神再奋战,面前突飞一箭矢。

    天旋地转玉山倒,双耳无声沉寂寂。

    昏睡多时恍惚醒,仿佛魂游地狱底。

    星光惨淡映残躯,白骨森森如锯齿。

    野狗狂吠惊心魄,怎辨风声与鹤唳。

    咬牙拔箭血满面,白巾裹首痛不止。

    起身扶杖寻归路,铠甲压身自当弃。

    夜色茫茫雾露重,焉知乡关何处是!

    贝里太听的入神,止不住落泪,一枝红弹毕亦肝肠寸断掩面而泣,一时哀哀怨怨好不伤感。

    奇奇听了也闷闷不乐,眼见止了,嘎——一声大叫,更添凄惨之意,道:哦!我也想家了,啥时回家?

    清秋叹气道:咱皆无家可归,如叶漂泊四处,不若急时行乐,聊解思乡之苦。

    一枝红止住泪忙道:见凉!见凉!惹诸位不开心,都是小女子的错,不该弹唱此曲,换个喜庆的如何。

    贝里太道:罢了罢了!如此甚好,曲已尽兴,不听了,换个花样,今日全天在此,还有啥好玩的?

    一枝红笑道:咱这里无非吹拉弹唱吃喝嫖赌,不知公子玩哪样?公子有钱不如斗蛐蛐,你看如何?

    贝里太道:怎么个玩法?

    一枝红道:咱这里养有百只蛐蛐,玩者各选一只,押上注,放盆里互斗即可,赢了得彩头,妈妈只管抽成。

    贝里太道:不知咋选,选个废物肯定输。

    一枝红道:不必费神,掷骰子即可,这百只蛐蛐皆经挑选,一般大小,一般品种,一样喂养,选哪只都一样,输赢听天由命。

    贝里太道:那不错,怎么下注?

    一枝红道:十两起步,上不封顶,赢家妈妈抽一成,公子若看上哪位姑娘,也可与妈妈下注,替中意的姑娘赎身,赢了抱得美女,输了自然损失惨重,就看公子敢不敢了。

    贝里太道:有啥敢不敢的,输了再赌就是,赌赢为止,要押多少?

    一枝红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自然每位黄金千两。

    贝里太道:那就押你了,黄金千两。

    一枝红道:公子可要想好,愿赌服输,赢了不花分文,输了可要倾家荡产。

    贝里太摸出一块摩尼宝石道:没啥家当了,就剩一块宝石,押上听天由命。赢了跟我走,输了自认倒霉。

    一枝红见那宝石大而晶莹,满心欢喜道:公子若能赢最好不过!小凤,速请妈咪过来,安排斗蛐蛐。

    老鸨一听有要斗蛐蛐的,自然乐不可支,火速过来,问明缘由笑道:一枝红喜从天降,可喜可贺!就看公子今日有没有这福气了。

    一枝红道:十赌九输,听天由命吧!

    贝里太道:别送不顺利!

    一枝红道:小女子只是担心公子会输,这会儿反悔还不迟。

    贝里太道:有啥反悔的,愿赌服输。

    老鸨道:好!立下凭据,签字画押。

    双方立下字据,老鸨立即领几位去挑蛐蛐,到蛐蛐房果然见百只蛐蛐,分成两组,各有编号,皆一般大小,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叫声也大同小异,分不出高下。

    贝里太左看右看,个个头圆牙大,颈粗腿长,分不出区别,不由踌躇道:咋选?

    老鸨道:两组里随便挑,这一组全是斗胜过的,这一组是没斗过的,斗败的全扔了,我也不知哪个好,哪个差。

    要么选斗胜过的,要么选没斗过的,斗胜的有经验,没斗过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挑哪只都一样,公平起见,掷骰子吧!不满意再来,满意为止。

    贝里太道:老板娘先来。

    老鸨道:承让!我挑个斗胜过的。

    随手一掷选了一个,贝里太左挑右选,看看每个都差不多,最后道:就选这个没斗过的,不挑了!样子都差不多,看造化了!

    老鸨道:好,挑好了即刻开斗!

    贝里太看看两只蛐蛐样子差不多,忙道:且慢且慢,这两蛐蛐看着一般模样,上场如何区分?

    老鸨道:这个容易,各自身上点上标记即可。随即命人拿来朱笔,在自己蛐蛐头上点个红点。

    贝里太道:这个不错!接过笔在自己蛐蛐背上也点个红点。

    做好标记,请来仲裁先生,摆下战场,双方开斗,斗草撩拨几下,那两只蛐蛐眨眼在盆内发疯似撕咬起来。

    只见你来我往,时退时进,时分时合,时静时动,头抵头,肢抱肢,鸣叫不休,打得精彩纷呈不可开交,看的围观者纷纷替两只小虫出力叫好。

    斗了几回合未分胜负,乘两只小虫分开,各自歇息时分,老鸨拿斗草撩拨己方蛐蛐,那蛐蛐奋然又过去撕杀。

    贝里太的蛐蛐也不示弱,双方抱在一起又是一番打斗,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强谁弱,伯仲之间。孰胜孰败,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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